“奉天承运,皇帝昭约,兰陵王高长恭身染恶疾,暴毙而亡。

以防疫病蔓延,现将兰陵王府封禁,外人不得入内?”

“暴毙?!”一看皇榜,过往齐人皆是大惊失色。

不敢置信,这兰陵王爷乃赫赫战神,怎么说没就没了?!

许多百姓看着官差关闭了兰陵王府大门,且在门上贴上了密密封条,都问询着这兰陵王府里的一家人去了哪里了,满脸忧虑,如是自己家中出了事情。

皇榜张贴在城门上,很多人是看了皇榜来兰陵王爷府一看究竟的。

“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兰陵王怎么会突然暴毙?这,这不可能啊!”有人大声问那些官兵道。

“皇榜上说得清清楚楚,不识字吗?!”那官差根本无心搭理,对百姓的关切嗤之以鼻。也是心虚,只想快些干完这棘手的差事就回去交差。

奉命前来封府的官兵草草贴完封条就要走,却一下被涌上来的人流给堵住了。

大家群情激昂,不肯罢休,纷纷反驳道:“胡说!前几日还看到兰陵王回府中的,好好的长恭殿下,如何会暴毙?!

是不是朝中有人暗害了兰陵王爷,才会想要封禁这王府掩人耳目啊!”

有人大声质问道。

“是啊是啊!殿下他回府还会与我打招呼呢!前日晚上我馄饨摊子没收,他还与我说过话。哪里是重病之状!你们是不是把兰陵殿下给关起来了?!!”

官兵被围上来的百姓质问地哑口无言,领头的抽出了手中兵器,亮于众人面前,威吓道:“你们这帮刁民!还不给让开道!

皇上他亲自下的命令,你们居然也敢有异议,可是想反了不成?!”

寒光道道,一众官兵看人流越来越多,只能用武力威胁,想让这些老百姓害怕退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兰陵殿下乃是神武帝之孙,文襄皇帝之子,如何连个出殡都没有?!我一家老少都是被兰陵王爷从晋阳救回来的,没有王爷,我们一家人早就死了!

如今,朝廷这般草率便宣告兰陵殿下死讯,我们如何都不会相信的!王爷究竟在哪里啊,你们这些狗官把兰陵王关在哪里了!”

口角间,推推搡搡,官兵抵挡不住这巨大的人流,便还真的与百姓动起了手来。

顿时,邺城最热闹的街道上乱成了一团。百姓与前来封禁兰陵王府的官兵起了冲突,寥寥一队官兵,竟也招架不住,只能求救等着大部队支援。

“陛下,不好了。”

皇帝御书房内,小皇帝正趴在桌上看自己的画册乐谱。

他把批阅奏章的事情都交给了孝瑜皇兄,又没了高长恭这个心腹大患,顿感一身轻松。

“何事?”小皇帝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这公公一副如丧考批的脸过来和他说什么又不好了。让人心烦。打扰他的雅兴。

“京畿中有刁民发难,说不能封兰陵王府。还说朝中有人暗害兰陵王,要皇上您秉持公道,放了兰陵王。”

那位公公战战兢兢禀报道。

“什么?!”高纬一下从原地蹦了起来。团团转着,很是害怕,他便知道这高长恭的事情没这么简单的。

父皇在世之时,就把那么多立功表现的机会给了他。让这高长恭趁机笼络了多少人心啊!

这下好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真是要命了!

“公公,我孝瑜皇兄呢?”

小皇帝起身就要往外寻去,却迎面撞到了一个人,一抬头,正是他的孝瑜皇兄。

“皇兄皇兄,不好了!”小孩子哭丧着脸,一脸沮丧。

“臣高孝瑜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孝瑜却很是从容,退开了两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奴才先告退了。”侍奉一旁的公公出去了。带上了御书房的门。

“有什么法子吗皇兄,京畿里的百姓闹了起来了?!你确定那高长恭死了吗?”

运往皇陵的路上,这高长恭的尸骸被偷,本就是蹊跷了。

现在,竟然还有人聚众滋事,逼着问他这个皇帝要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自然是死透了。至于那些乌合之众为何要盗尸体,大约是不愿相信这高长恭已经死了罢。

陛下,此处更可以看出这兰陵王早就与一些江湖上的鸡鸣狗盗之辈勾结,您所做的,是为我大齐百年基业造福。”

孝瑜哄这这小皇帝说道。

“那如今怎么办?民愤难平啊!”高纬居然还知道民愤难平,高孝瑜挺意外地看着他,便又笑道,“无妨,这些刁民,关他们几日便老实了。

臣已经派了军队过去维系治安了,很快就会散的。

至于今后。。。。。。臣倒是有个好主意,可安抚民心。”孝瑜胸有成竹说道。

“何办法?”小皇帝像是寻到了救星。

“臣会四处搜罗高长恭的罪证。我便不信他毫无疏漏,一点错都没有。

百密一疏,何况高长恭与那周国皇帝宇文邕的暧昧可是传得沸沸扬扬,长安人尽皆知。

臣会请个文官,好好将他的罪状列出来,有理有据容不得那些平民质疑。

再让朝中史官口诛笔伐,如此,平民愤,也为陛下安抚民心。”

“妙啊!”高纬听了喜笑颜开。

这高长恭死了,都不会说话了。是非黑白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嘛!

百姓愚昧,听风就是雨。便是父皇将高长恭捧到了如此位置,如今,他便把他的烂事都翻出来,看什么战神兰陵,会不会跌入神坛让万人唾弃!

“皇兄,您真是厉害!”

高纬赞叹道,对这个高孝瑜佩服地五体投地。

“全凭陛下英明!”高孝瑜得意一笑。鞠躬拜道。

。。。。。。

纪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也算是最后一搏。搏得居然是雷老四家的这颗祖传的避毒珠灵不灵。

捂脸苦笑,看来,他赌赢了。

“长恭,长恭你醒了?!”燕小乙是进来给他喂水的。

一连几日,虽有呼吸,可是迟迟没有醒过来。

有兄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担心说是醒不过来可如何是好?

那人被燕小乙重重责罚了一顿,可他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担惊受怕的?

纪尘重重出了一口气。

他支起了自己的身子,能回魂便不错了,身上僵硬着,好像真的去了趟地府回来。

“小乙哥,一切有劳你了!”纪尘刚说完,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就挤在门口张望的一帮人便猛地推门冲了进来。

“大当家,你没事啊!”原来他们这些人竟都守候在外,一个个站在他的床头,抹泪的抹泪,擦鼻涕的擦鼻涕,似乎都大喜过望。

“大当家,别做那劳什子的兰陵王了,你看看你遭的什么罪?死后,还有那小皇帝在命人污你的名声!”

熊三儿居然已经回来了,他在周国被宇文邕的人抓住,此刻倒是好整以暇在他的面前出现。

“什么污我名声?”纪尘好奇问道。

“多嘴!”阿徒纳他们揍了熊三一下,让他不要胡说八道。大当家才刚醒来,就说这些戳心戳肺让他生气的话,可是对老大的身子无益。

“没什么事情,长恭,你先洗漱一下,我命人做了好消化的膳食,我这就让人取来。。。。。。”

“哥哥!”燕小乙话还没说完,一下子跌跌撞撞进来的便是郑儿。还有,很是憔悴,却满脸喜悦的三哥。

“长恭,你醒了啊!”翠娘竟也来了,陪着她的不正是刘先生吗?

原来,大家都聚到了一起,都在等着他醒来。

纪尘百感交集,谁说红尘一梦了无剩余。此刻,他在这凡尘中感受到的都是刻骨真情,深情厚谊,让他感怀于心。

纪尘醒来后,休养了两日,陆陆续续听了许多。

便开始明白他这个兰陵王死后,小皇帝高纬为了挽回民心,到底耗费了多少心思。

听兄弟们说,小皇帝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帮文官搜罗他高长恭的罪证,纪尘前思后想想了许久,都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不可能让他们大做文章。

可当他拿到手下兄弟从集市上取得的告天下书来一阅,却还是笑痛了肚皮。那些文官也各个都是能人,居然真列满了他高长恭的一百条罪证。

“嗯。。。。。。贪污受贿!我看看我贪了什么啊。”纪尘兴致勃勃,打开了厚厚的卷轴看去。

“自认功高,每每战胜而归便向百姓索要财物。曾向街坊索要羊羔一只,布匹两卷,蜜桃两担?”

纪尘回忆着,哦,原来是以前王府旁的街坊在他从洛阳归来后,一定要他收下的那些啊。

“哈哈哈,这都怎么被他们查到的。他们不说,我都快忘了!

“长恭,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可都是在口诛笔伐你的罪状!”小乙叹了口气,看着这不会着急的人,真是为他不值。

“有何可生气的,高长恭生前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是非曲直,到底如何,那小皇帝日后会明白,齐国的百姓也会明白!

而我,已经不再关心这些东西了。我要的,是厉兵秣马,休养生息,趁如今的风平浪静中好好积蓄我手中的力量。

在那苻坚率领草原上的群狼杀入中原之前,我需要更强大的军队,更充沛的军资,来守护这方地方!”

纪尘目视远方,毅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