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莫原本还担心高湛会死赖在他的王府里不走,没想到当晚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听到安瑞竟然来敲门了。
高湛给他的身上不知道抹了什么药,酸痛的四肢都好了很多,于是尽管听到了叫门声,可就是眼皮重地不想动。睡得很是舒服,一点不想苏醒过来。
“长恭,我先回皇宫了,你早朝可不要迟了。”皇帝陛下嘱咐道。
“嗯嗯。。。。。。”子莫只知道自己出声应了应,便也没听门外安瑞在禀报什么,就继续转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睡着。只知道高湛回去了,皆大欢喜,普天同庆,就差放炮仗送人了。
一睡睡了又是许久,公鸡打鸣之声才把他叫醒,子莫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浑身一股草药味。不禁奇怪地抬起手来闻了闻自己的臂膀,然后又嗅了嗅身上的中衣,果然是从他自己身上飘出来的,纳闷之间伸手往自己后腰摸了一把,然后又顺着尾椎把手推到了原本火辣辣的几乎每日都摧残着他的地方。。。。。。
那处伤患无缘无故便好了!一想到谁会趁着他睡着干出这等事情来,子莫的脸面着实挂不住了,怒气燎原,无处发泄只能空手捶着床板。
“哥哥!你早朝该迟到了,不要再在屋里磨磨唧唧了!”郑儿一声喊,子莫吓得赶紧理整齐了衣裳,下一瞬那姑娘便戴着小松鼠从门外撞了进来。
。。。。。。“嗯?你把衣服捂那么牢干嘛?”郑儿不解问道。郑儿撞他的房门真是撞得轻车熟路,从小的习惯改不了。
“你和翠娘这么早回来了?”子莫缩在床上,前一瞬本能地把衣襟牢牢掖住,被这么一说才发现是自己心中发虚,便轻咳了两声松开了手,唯恐被这丫头看出什么端倪。
“嗯,先生那儿也不能久留,天还没亮便送我和翠娘回来了。。。。。。啊!”郑儿仿佛恍然大悟,贼兮兮笑着眼光扫荡着子莫的房间,连个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臭丫头,你找什么呢!”子莫问道。
“找哥哥的新娘子啊!我和翠娘一出门你定是昨晚没干什么好事了,我找找,我找找,怪我来得太早便是把新娘子藏起来了吧!”那丫头居然还蹲下了身子往床底下张望,看到床下没有,于是连矮凳底下都不放过,背着小羹趴在地上团团转着。
“呵。。。。。。你当是在找猫啊?”子莫摇着头扯了扯嘴角,鸡飞狗跳间太阳都出来了。没有闲暇与这臭丫头继续胡闹下去,便匆匆换了官袍上朝去了。
好几日不见子莫的踪影,上朝的大臣们纷纷调侃着说是不见长恭殿下如隔三秋,这大齐朝堂之上失了绝色连干起活来都无精打采。子莫只能哈哈笑着打着马虎眼,其实祭天大典他跟着皇帝去了显山四五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看这河间王谋逆的事情丝毫没有动得了这兰陵王在皇帝处儿的恩宠,便也都收了收前些时日阴阳怪气的样子,纷纷热络地巴结过来。
“哼,你这个四弟可真是神通广大,你在中书省都因为你三弟的事儿受了不少责难,他倒是好,你们屋子漏了而他却是大厦高筑啊,也不知道陛下是着了他什么道儿了!”那上次与子莫起了争执的高家表亲积怨未消,站在高孝瑜身边嚼着舌头。
“嘿嘿,你可不知道那些高门公子们上次说起此事,都觉得你这个四弟实在是猫腻得很,皇帝见着他和。。。。。。诶?我还没说完呢!”那纨绔公子还想将他在权贵少爷们之间听来的闲话荤话都说来让这河南王听听,可哪里知道这河南王甩了脸色扭头便走了。不过那表少爷看得明白,孝瑜虽没说什么,可是这一向乐呵呵的脸上却是阴云密布,显然这笑面虎的河南王是要动了真格了。
朝上,祖相一连宣读了三道军令,子莫接连着几天都未知悉前方军报,听来自然是大吃一惊。
第一道军令是命晋阳洛阳的驻军严防戒备,且让段懿将军领兵十万前去加强支援,严防周军突袭。
第二道军令是将本朝三大元帅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驻守北方疆域十余年的慕容绍宗将军被调遣回邺城,北塞由段韶将军接替驻守。慕容邵宗回邺城后并不接手京畿军务,而是即刻前往南域,与戍守南僵的斛律明月对换职务。这样,倒是成了师父斛律光能回邺城一家团聚了。
第三道军令,便是责令慕容邵宗将军调遣十万兵马到了南垂边塞之后,立马驱军入健康,帮助刘宋王朝剿灭贼寇流匪。
也就是说。。。。。。那刘子业从邺城回去之后,便有流民暴动,这戍守健康的宋军竟然已经抵挡不住这股流匪的进攻之势,转而向刚缔结了同盟的齐国发出了求救。
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宋军虽不至于强悍无敌,可也不至于在邺城之中被区区流民便搞得基业动荡,朝堂之上众大臣也是议论纷纷,这股流民可想并不是乌合之众一时兴起。而那些造反的流匪所扛起的大旗便是搞得宋国百姓甚是民怨沸腾的刘子业与齐国所签的割城之约。这样说来,皇帝高湛还真是不能袖手旁观。
早朝过后,朝中弥漫着剑拔弩张形势危急的气氛。也难怪,才半年前,北周所率的大军便横扫了晋阳和西部的齐国城池。虽齐军最后挽回了颓势,可是也是元气大伤疲于应战。没想到,同样元气大伤的周国却出人意料地在短短半年之后又卷土重来。此次率兵的是完婚后掌了周国大权的皇帝宇文邕,能将宇文护这样的屠龙权臣一举拿下,这宇文邕的计谋手段不容小觑,现在又来兵犯齐国,的确是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啊,其雄心壮志不言而喻。
“没想到那宇文护老谋深算的,如今却只能被一个黄口小儿的皇帝圈禁起来颐养天年,宇文邕真是后生可畏啊。”下朝,三三两两的臣子们议论着如今这天下兵戎相见的形势。
“呵呵,你可不知道,我们北边也出来个祸患了。燕国重新立国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老臣子与几个官员在子莫前边小声说着。
子莫一听,顿时全神贯注起来。
当初慕容柔说的带凤凰回去的便是龙城吧!慕容垂真的已经复建了燕国?!
一时间又想到失了音信的慕容冲,子莫便上前了两步跟得紧些想听听这些大臣在讲些什么。
“燕国复国了?!为何如此大的消息今日早朝却只字未提啊!”有人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那方才正在神秘卖着关子的臣子说道,“这可是自有玄机了。你们不懂,这燕国如今横鲠在我北塞边境之上,是敌是友不可知,意欲何为也不可知,这燕王是打算继续臣服于那苻坚还是打算报当初的灭国之仇,此间动向可是瞬息万变,我朝只需要固防北境静观其变就可了,该头疼的是苻坚苻可汗!”
“哈哈哈,大人说得极是啊!这苻坚当年可是让慕容氏颜面尽失,如今慕容垂重振旗鼓,可是有得那草原霸主受得!”一旁的大臣附和道。
“诶~苻坚可汗乃是我朝陛下的姻亲,我太子的叔舅,如何能这样作壁上观呢?我朝与柔然可是同气连枝的兄弟!”
也不知道这位大臣姓甚名谁,子莫听了这话都不禁对此人刮目相看。齐国朝堂之上还有如此耿直之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哈哈哈哈,这位大人啊,你可真是。。。。。。读书读傻了呀!”旁的官员纷纷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说道,“这话儿啊,就是陛下和那可汗摆在台面上说说的,其实这两国之间的关系如何能用黑白分明来说呢?陛下当初娶柔然公主是基于国业,而苻坚与我大齐共进退也是形势所取,只是个求所需罢了,你要说这苻坚到底对我国这富庶之地存了何心思,可真是不太好说啊!”
“是啊是啊,你可别忘了,这苻坚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柔然人。先秦遗民,一心想着重回长安,如何会甘心守在那阿尔泰山一隅?只是如今,匈奴势强,而我大齐也是兵马强壮,他只是无奈被困那贫寒之地。”诸位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调侃着那耿直的官员,说得那人很是郁结。
“孔子有云。。。。。。”那位大人显然是儒生,对于其他人的油滑很是不屑,板着脸孔还是要和那些人争论。这个朝代,儒家文化一家独大的局面不在,自然也没人再和这位大人较真地说道起仁和义信的问题了。大家说笑着,渐渐便开始把兴致从那国家大事转到了其他地儿,把那位格格不入的儒生大人甩在了一边。子莫看他们说起闲话来,便也默默回了王府。
回去后,子莫把自己关在书房。他写着折子,是上书给皇帝自求请命带军出战的。
如今齐国又是战事一触即发的处境,他实在没有理由留在邺城之中。
上了奏章足足六七日,皇帝都没有传令下来允他出征,等得心烦气躁,又不好直接赶到高湛那儿当面对质,前车之鉴啊,如今这高湛他还是避着些为妙,如何还能上赶着去求见呢?!
到了元宵,车严那边来了传书。西梁军那儿已经像模像样,原来的山匪们在车严和燕小乙的操练之下,有了驻扎之地且日常操行都有了一定法度规矩,虽还不到军纪严明军行令止的地步,但是颇成气候。
这也算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了,子莫看了传书心中喜悦,便换了愉悦之色带着翠娘和郑儿前往高府共聚家宴。
高府门外仍是陈蔚然的手下把手着,子莫带着郑儿下了马车,看到前面是大哥二哥他们正在门外被那些侍卫搜着所携带的包裹物品。
见子莫来了,陈蔚然的手下们多了几分好脸色,过来行礼道:“见过兰陵殿下。”
“这是干什么?我们兄弟几个回家看看娘亲和兄长都还要搜身吗?”子莫很是不悦,自然语气都不觉重了。
“这。。。。。。”那守门的侍卫有些尴尬,不过都知晓兰陵王在皇帝面前的分量,便是骑都尉陈大人见了都不敢造次,那些侍卫知趣,退后了将手中的物品还了回去,拱手放行。
“呵呵,这世道真是变了。我和孝珩说了千言万语不如四弟你的一个眼色啊!”孝瑜面带戏谑走在前面,子莫知晓大哥如今对他颇多不满,便也只笑不语,帮二哥他们拿着带来的膳食礼物。
郑儿见了延宗和绍信叽叽喳喳很是热闹,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全然不觉兄长间的剑拔弩张。到了中庭,便看到三哥早早等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