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玉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嘴巴被一块臭烘烘的抹布塞住,因为激烈地挣扎,脸孔手腕上都是擦伤。火辣辣的喉咙,还有被死命掐过的脖子都让她既恐惧又愤怒。她可是山阴公主啊,凭什么如此对待她!
四周一片漆黑,破风的窗户偶尔还会从外面飘进来几朵雪花,没有吃的又挨打,除了火辣辣的地方周身竟然冰凉起来。
“小红不知道逃走了没有啊。。。。。。”刘楚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大概养尊处优惯的人都很难预料自己落魄时候的状况,那个尖嘴獠牙的丑八怪就为了区区二百两银子就把她卖了!这是哪里啊?起先还应该是个妓院的老鸨把她买下了,结果那老鸨前脚刚出去后脚又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把她往黑布袋里一罩然后丢个牲口般就似乎架上了一辆破马车。石子路异常颠簸,让人几欲作呕!那妓院顶多是要她的色,可不知道这些人是打算把她带到哪里去啊!
风刮得破窗户呜呜作响,可怜刘楚玉身无缚鸡之力,可是那些男子却丝毫也没有懈怠,把她笔直地犹如一根腊肠团团捆死在那屋柱子之上连手都抬不了一下,只能寄希望于从青楼柴房中逃脱出去的婢女小红了。
破屋子中的山阴公主战战兢兢,吓破了胆子,而一辆破马车还停靠在关押刘楚玉的小破屋旁。旷野中寒风凛冽,雪花更是密密下个不停,马车后面的挡风处竟有五六个黑衣人在雪夜中烤火,篝火上烤了两只野兔,在背风处冒着香气。
“二哥,你真打算杀了那刘楚玉?”黑衣人中,有个头戴斗笠的正是那阿五。
被叫做二哥的许襄玉似乎不以为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匕首割了些兔子腿上的,塞入嘴中,笑了笑,“天赐良机,难道阿五兄弟还怜香惜玉起来?呵,这刘楚玉可不是善男信女,你去建康城中打听打听。”
“二哥,到底她也没杀人放火。。。。。。”大老粗一个的阿五,其实心肠还挺软的。
“没法子,谁叫她要赶着这个点儿到邺城来呢?刺杀刘子业是其一,杀了这个刘楚玉嫁祸给那陈国人便是其二了。”许襄玉老谋深算之状。
“这。。。。。。二哥你是要嫁祸给那韩子高?”阿五甫一出口,赶忙又压低了嗓子。
“聪明!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许襄玉微微笑了笑。
“这可使不得,韩子高在邺城的事情还是刘皇叔告诉咱们的,你不是刚给他治好的内伤嘛,怎么一反手就想把这浑水搅合成这样?再说杀了刘楚玉必然打草惊蛇,会让刘子业有所防范啊!”阿五说道。
“所以我才冒着大雪守在此处!刘楚玉当然不是现在才杀,既要套得刘子业自投罗网,还要让韩子高这个陈国细作露了狐狸尾巴,再者,周国宋国和陈国互生了嫌隙,天下还想太平那便是难事了!”许襄玉捋着胡子说道。
“真不知道二哥是菩萨还是恶鬼,说要天下太平的是你,不想这天下太平的也是你!”阿五嘟嘟囔囔,在他看来,五斗米教的教义便是匡扶天下正义,虽说天下分治,可现世如若相安好,那也算是四海升平。“
“糊涂!”许襄玉反斥道,“你看这天下分而治之,周齐宋陈并立,塞外柔然突厥虎视眈眈,哪个不是觊觎锦绣江山妄图一统?如今这说和不过就是缓兵之计,宋国不想被吞并而齐国因为洛阳晋阳一战也是元气大伤需要囤足后备之力,你口中的太平哪里是什么太平?!”
“二哥,我懂你的意思,但。。。。。。对了你说派兄弟去打探那高长恭的身世,可有眉目了?”阿五还是寄希望于那高长恭便是那天命之人,从那儿时的惊鸿一瞥到后来的救命之恩,阿五觉得老天若是长眼应选择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物为帝才是明主仁君。
“阿五啊,莫要执念!高长恭虽战功赫赫英武不凡,且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可他是那高澄与静云庵的小尼姑生的,莫说这样的身世如何号召群雄统一天下,便是高家之人都避讳说起此事,好在高长恭军功显赫,不然以他的低贱身份,要想在高家皇室之中立足都难啊!打探的人说了,高长恭的母亲是在孩子生下后不足月便被人杀了,其母身份应也十分卑微,一路漂泊到了邺城,姓甚名甚都不清楚。”
“那可奇了,如此卑贱的妇人还有人要杀她?”阿五问道。
“呵,她若是安安分分做个吃斋念经的尼姑自然没人杀她,可坏就坏在她与那花花大少高澄私相授受还在庵堂里产下子嗣,高澄向来四处留情,家中早就有了妻妾,到底是争宠还是杀了那小尼姑以正家风,这便不得而知了。”许襄玉摇头说道。
“哎。。。。。。真的不是吗?萧子莫啊萧子莫,这孩子他几岁大便睁眼说瞎话?!”阿五捂了捂自个儿的围脖,有雪花钻进他的脖子里,大雪寒冬,阿五用火烤了烤手,火光映着他一脸惋惜之情。
“这便不知了,兴许是何处听来的名字便顺手来搪塞你了。阿五,我五斗米教只忠于那天命之真主,你虽和兰陵王有私交,可大局当前,你若是徇私坏了我教的大事,我可不会饶了你!”许襄玉宁可事前小人,也不想事后真拿阿五开刀。五斗米教传了几百年,教徒众多教规森严。一旦入教便生死都依教规教义,不可忤逆,不可叛教,阿五是性情之人又如此偏帮兰陵王,许襄玉不想他落个与教中元老为敌不得好死的下场。
“是!阿五自然不敢造次。。。。。。只是我觉得这萧梁后室真是绝迹多年,与其苦苦寻觅什么萧氏后人,不如为天下苍生另择明君仁主助其。。。。。。”
“阿五!”许襄玉喝止道,瞧了瞧其他的教中之人正在切肉喝酒并未察觉阿五说了什么,才又压低了嗓子重重说道,“你真是胆大包天了,如此大事今日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了?如果此事可以如此草率,我教中还不大乱!今日你推荐个阿狗去造反,明日我选个阿猫做皇帝,你这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纯属乱弹琴!!”
阿五听了瘪了瘪嘴,说道:“那我们如今所作所为也不像是正义之士所为,难道这天命之主一日无法找到,我们五斗米教便总干些乌合之众搅混水的勾当?”
许襄玉听了此言,看了看那黑白分明的阿五,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快了,总坛已然收了消息,萧梁后室之人有眉目了。”
“真的?在哪?”阿五睁着大大的乌黑眼珠子,不可置信问道。
“是五长老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那人在百越之地。”
“百越?那可是人迹罕至穷山恶水的地方啊,这萧氏皇族怎么会去了那儿?”阿五问道。
“呵呵,这萧家人当初被杀得四散而逃,宗室之中凡是男丁全被诛杀,女子也是没入官奴记录在册的,据说这逃到百越之地的是个身怀皇族后裔的妃子,也算是老天长眼吧,不然怎么说苍天选而一统天下呢?百越虽是蛮荒之地,可正因为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天下大乱之后,诸国都在争着抢着那富庶繁茂的地方,这百越啊,就无人问津自生自灭,倒成了躲避追捕的好地方了。”许襄玉说道。
“这梁朝的妃子也真能忍,这么久了躲在百越如今倒是想出来了?怎么找到他们的?”阿五心有疑惑。
“这啊,便是时运!”许襄玉割了块烤熟的兔子肉递给阿五吃,满脸得意说道,“我们该感谢这大周国皇帝宇文邕!”
“宇文邕?关他什么事?听说他在宇文护出战齐国失败之后便把控了朝政,柱国将军各个拥戴那小皇帝,顺势便把那墙倒众人推的宇文护给撂下了马软禁了起来,宇文邕掌了权了,和这梁妃有何干系?”
“自然有关,周国东进战败,偷鸡不成蚀把米,国力大损,而这宇文邕面对如此颓势竟然想出了后拓领地在蛮荒开地的国策。既然东边有齐国他碰不得,周国便来了个迂回,派兵前往潇湘,巴蜀和百越之地,那里人口稀少,土地荒废,有的也不过是区区几个部落小国,周国兵强马壮要占了这些蛮荒之地自然是举手之劳!那梁妃一看周国军队来了百越,这才生怕再遭加害而露了马脚。”
。。。。。。阿五听了摇了摇头,叹道:“没想这宇文邕比那宇文护老贼更为野心勃勃,且真是谋略过人有胆有识,以为大战过后周国必然百事凋敝一片颓废,没想却让宇文邕这毛头皇帝借力使力倒是成了他的大业了!事不宜迟,既然萧梁后人寻得,那便应立即从百越接回来才可。”
“自然,如此我们在邺城的计划更该毫不懈怠速速完成才是,等齐国宋国回过了神,养兵蓄锐恢复了元气,那我们要想举萧梁后裔为天下之主在江南起兵便会难上加难!阿五,各为其主,你可不能转了别的念头!”许襄玉说道。
“是。。。。。。”阿五低下头应道。
雪夜,子莫披一件裘毛披风带着一众亲兵跟着那叫小红的婢女叩开了一间青楼的后门。
“谁啊~生更半夜的,我们姑娘都歇下了~明日再来吧”里面传来抱怨声。
“开门!”车燕在前面皱了皱眉头一脚便猛地踹开了门。吓得里面那个卸了妆容歪了发髻转身正要回房的老鸨蜡黄了一张脸孔,狼狈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