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兰陵王府,除了那个让子莫再也不想进去的房间,其他都是金碧辉煌处处考究。
“哇~哥哥哥哥,我昨天晚上肿着眼睛都没看清楚这里竟然这么漂亮!”连夜搬家,又是找大夫给子莫治疗鞭伤,等郑儿睡醒的时候,都已经是晌午了,金灿灿的太阳在这个新的家中如常升到了中天,可是似乎一切看起来都不太一样。
“郑儿喜欢这里吗?”子莫今天看起来比往常胖了一圈,气色如常,可上半身的绷带缠了个紧,抬手摸着小丫头的动作都硬邦邦的。
“嗯!以后不用怕这怕那,不担心别的院的丫鬟背地里说我们坏话,好得很啊~”郑儿笑了。
“翠娘!这里真是太好了,这么大的地方我可以随便去哪里吗?”郑儿开心坏了,紧紧拉着子莫的手绕着在庭院中整理细碎物件的奶娘嘟囔不停。
“呵呵,小丫头片子快去吧!你想哪里玩就哪里玩,没人拘着你!”翠娘笑着说道。手里有些针线活忙个不停。
看着郑儿终于不哭了,子莫也算松了口气。
“今天还有很多东西要搬来,这儿人来人往的,别站在这儿添乱了,去玩吧。”翠娘看小丫头缠殿下缠得紧,打发了她去逛园子。
门外有马车停下的声响,从车上搬来的是翠娘和刘管先生的旧物件,还有一只老态龙钟的白羊。子莫上前摸了摸那头老羊,小白叫唤着,被子莫牵下了车。
“殿下啊,你把它都带来了?这羊跟着殿下都是福气满满的,好吃好喝,小时候给殿下喝了几碗羊奶都能让殿下给它养老送终的!”翠娘笑着看了眼小白,眼睛中是羡慕的神色。
“翠娘,万物都有灵性,我啊,就觉得这白羊和翠娘一般都是我的恩人。”
“什么恩人,我就是个下人。。。。。。陪着您的时日久了,总是不拿殿下当主子。。。。。。”翠娘低着头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笑得暖了心头。
“不许这么说,讲了多少次了。还有,您还年轻呢,可不许想什么儿子养老送终的事儿!”子莫坐在翠娘身边,帮她绕着线头,看到全家老小都开心,他倒是觉得搬入这王府是做对了。
以为没什么可以搬的,可是似乎是听了三哥的吩咐,高府的家丁连蔬果粮食都运入了兰陵王府。一直到了日落,门口络绎不绝的马车才歇停。回高府的家丁赶着最后一辆马车要走了,子莫给了那仆人一些碎银子做酬谢。
“谢谢殿下啊,那小的便收下了。”那仆人笑呵呵,知道兰陵殿下随和,便开心地收下了。
“高府中如何了?一切还好吗?河间王爷呢?”子莫问道。
“这。。。。。。这个少夫人被王爷安置去陪老夫人了,王爷他今日天一亮便出门去了,似乎是出远门,不过倒是一早便吩咐了我们来帮殿下您搬家。还说您需要什么尽管去府里拿。”家丁回道。
子莫点点头,让那仆人走了。三哥之前似乎非常不喜欢这间兰陵王府,说这是逼着他们兄弟分家,可是昨天却直接把他们送来了这里。
这其中太多的曲折原委,子莫很想亲自和三哥说。奈何三哥昨天却没有时间听,也没有给他细细说的机会。孝琬到底是不愿意听还是不想听?子莫居然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了,长大了,成人了,为什么就有许多的情非得已与无可奈何。。。。。。
孝琬到底是要做什么?子莫心中郁郁,可看到翠娘走来,还是扯出了笑容。
“翠娘,子高兄弟可安排妥当了?”子莫想到韩子高这个病患,便想去看看他。
“早安置好了,郑儿下午还去看过他,对了,那死老头终于是回来了,还算是认识回家的路,你说他去给子高找郎中来治病这都找了几天了,我以为他是在邺城迷路了!”翠娘三句不离刘先生,绕来绕去又说上了。不过子莫看她是担心多于责备,晚膳都做了好一桌子菜,说是庆祝乔迁之喜,看来给刘先生补补身子才是正事。
“呵,翠娘今日里纳的鞋底便是给先生的吧,你可要和刘先生说啊,线头还是我给你绕的呢,这鞋子有我的一份功劳!”子莫边走边说道。
“殿下!你这孩子真是淘气,这事情可不能跟那老东西直说,不然他以为我们多稀罕他!”翠娘嘴巴里责怪着,可是脸上喜滋滋的模样子莫见了也松心。
到了韩子高的房间外面,迎面正好碰上刘管先生带着两个人出来。其中一个白脸长须,一身郎中打扮,另一个跟在后面,背着药箱手上拿着个虎撑子,见到子莫居然猛地压下了头,把脸偏转了些过去。其实那人本就戴着顶斗笠,子莫原本没注意他的脸,一动作,倒是让人不觉想探究他的长相。
“长恭殿下回来了!”刘管先生停下站在子莫面前恭敬作揖。
“是啊,刘先生这是刚带了郎中看过韩兄弟了吗?”那戴斗笠之人被那长须的郎中和刘管先生遮挡在了后面,子莫便也没有再去硬瞧他的容貌。没想到刘先生找了几天找回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江湖郎中,他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是,已经看过了,这位是许大夫,专治像子高这样的病症,针灸拔罐,推拿活血,然后再对症下药,子高是有救了。”
听刘先生这般说,子莫便和那许大夫恭敬点了点头,说道:“许大夫妙手回春,真是有劳了!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韩兄弟的病况想去请郭太医。。。。。。”
“不必不必!不劳烦那郭大人再奔波一趟了,况且啊,这回病的可不是殿下您,让御医来看子高那小子是太劳师动众了,会落人口舌的,殿下你刚和河间王爷分了家,万事还是该低调些才好。”刘先生竟然有些急,忙不迭说道。
“。。。。。。哦,对!先生说得也对,既然子高没事了,那便不去惊动那郭太医了。许大夫,真是有劳您了。”那郎中正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兰陵王,近处瞧,果然是俊美非凡。
“谢殿下赞赏,跑江湖的能有幸为殿下效劳,许某人真是万幸!”那郎中抱拳作了一揖,刘管先生便带着那两人下去了。子莫回头看看那头戴斗笠之人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就是此刻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无奈笑笑,想着还是先去看看韩子高吧,便也没有再刨根究底。
翠娘依着子莫的吩咐,从账房领了些赏钱出来给那两个郎中。那两人谢过后,便拜别了刘管与翠娘匆匆走了。
离了兰陵王府有些远了,那头戴斗笠的汉子才舒了口气,回头不住看了看。
“看什么呢?那高长恭早不见了,不过这兰陵王真是人间绝色啊,像韩子高这般的人物都被生生比下去了。且可真是人中龙凤,面相贵不可言啊,这也难怪宇文护率大军侵齐国,遇上这高长恭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呵。”那个姓许的郎中笑着说道。
“二哥,你说我是不是脑子少根筋啊!”戴斗笠的汉子不禁抬手狠狠抽了自个儿一巴掌,打得那被他称为二哥的许大夫目瞪口呆,不明所以,那汉子又道,“你说这么个人物我怎么早没想到他是北齐高家的皇室子弟,他是那赫赫有名的兰陵王!哎,我这猪脑子白长了,邺城之中这样的精彩绝伦的人物能有几个?我还自小便和他说,就他这样貌不出十年便是名动天下,必可与慕容冲齐名,啊。。。。。。”
那汉子大大叹息着,皱着眉头。
“五弟你认识高长恭?”许大夫问道。
“早认识了!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在东凤门外摆书摊联络教中兄弟打探情报的时候曾遇到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叫萧子莫!”
“萧子莫?记得记得,你说你后来再入邺城竟然就找不到他的下落了。那次你入邺城皇宫偷玉玺,便也是他救的你吧?”
“是啊!就是这个萧子莫,那次他便说他是兵我是贼,结果我还想着这人矫情,明明都是行窃的,还分什么彼此,如今想来,真正是蠢得要死啊!”那汉子把斗笠一摔,露出来的脸孔果然便是那张憨中带着狡黠的书商阿五了。
“哈哈哈哈,竟然还有此等奇遇啊!你和这个高长恭原来还是旧识,怪不得方才在兰陵王府之中你遇到那高长恭好像耗子见了猫,都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原来你是见不得光啊!你也是,他心机深沉报了个假名字,你便真是信了,还四处打探他的下落说要给他出书立著的,哎,阿五啊,你这笑话二哥是帮你在教中宣扬出去呢还是宣扬出去呢?!哈哈哈哈。”许大夫勾着阿五的脖子,笑得往后仰。
“去!二哥你真是,哎,我拿人家当朋友,他可好了,这把我一骗骗了十余年,这高家没个好东西!我原先还想他不是邺城中人,还姓萧,这器宇不凡的容貌出众,我还以为我找到了萧家皇室后人。。。。。。”阿五正怨天尤人地念念叨叨,被身边的二哥捂住了嘴巴拉到了路一旁,虽说夜色暗了,来去行人匆匆,可是也不能不防。
细细观望了一下四周,拉着阿五便往郊外的路走去。渐渐周围没了旁人,那许郎中才慢慢说道:“你和那高长恭是孩提时代便相识的吧,那时候这高长恭才几岁?七八岁足了吧,一个孩子他为何要处心积虑编个假名字骗你?说不定你们自此不会再相见了,叫个阿大阿二的才合乎常理,有名有姓,我看不像是个孩子随随便便随口编造的。”
“对啊!二哥你真是聪明啊,我怎么又糊涂了!这名字也不像是个几岁的毛孩子随口胡说啊。。。。。。偏偏如此巧合,又姓萧。。。。。。”
阿五不住点头,觉得他二哥说得极是。
“行了,如今已然知晓他是兰陵王高长恭,我们五斗米教要查个人的往事出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况且,他声名赫赫,相信要想知道些底细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了!”许大夫手里拿着那虎撑子晃了晃,微笑说道,“不过你身份已经暴露,没事情不要乱晃了。这高长恭到底有什么蹊跷,我会让教中兄弟去查的。”
“嗯。哎。。。。。。我这亏吃大了,我当他救命恩人,什么老底都交代了!”阿五真是悔不当初啊,晃着脑袋直叹气,捶着自个儿的头被身边的二哥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