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莫赶到洛阳城外的时候,李老三张老四等当家带着几个兄弟正坐在晒到夕阳的斜坡上,满脸胡渣,头上身上还扎了不少干草,看来从西梁山潜逃了以后他们真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倍受磨难。见来人翩翩仿若仙人下凡,当真是昏天暗地的世界有了一线曙光,顿时不禁满含热泪起来不甚激动

“老大!”众匪见了子莫真是两眼放光,喜上眉梢,当即抱拳迎道。

“起来起来,诸位兄弟受苦了!”子莫上前扶将他们起来。

“哎呀老大呀,你可来了!我们几个在这里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跑了一路干粮都吃光了!想到你说不可再劫掠百姓钱财于是愣是勒紧裤腰带跑到了洛阳,原想我们也算是王爷的部下了,借点军粮不难,不想呀。。。。。。!”雷老四抹了一把老泪,上前就要抱住子莫万分凄惨哭诉,被燕小乙一把拉住拖到了一旁。

“行了行了,你那点事情在信里都说了一堆了,瞧瞧你那张脸,多少天没梳洗了,还不去拾掇一下。”

被燕少爷一挤兑,雷老四脸有些黑红,倒是呵呵一笑,抹了把凌乱的头发,满是灰尘:“这个真是那落脚的山洞太脏了,有碍观瞻啊!”众人先前都不觉得,此刻看燕凛提到,便彼此观望了一下,顿时哄笑成一片。

子莫看大家都是不甚狼狈,抱拳说道:“让诸位兄弟受苦了!长恭有负大家期望了!”

“唉,殿下既然是我们的老大,便是唯殿下马首是瞻!先前逃脱不了宋军的追捕还让老大去诱敌我们就已经满腹内疚了,如今看着老大你没事情啊,我们是高兴!以后是要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大老爷们吃苦挨饿是常事,便是以前在山上太舒服了我们这些人都各个忘记自己的本分,如今这般历练一下倒是身子骨比往常轻了不少!”李三当家声如洪钟,手握长鞭豪迈一笑。

“好!诸位兄弟有这番豪情便好!你们快领我去歇脚的地方吧,我看洛阳城周围的山中也是时常有周军出没,小心为上!”

“是,殿下这便请!”

四当家领着子莫和燕小乙进了一处山洞,洞口不大,可山洞却是很深,走了几个拐角便是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从西梁山下来后还能在此处汇合的这好几千的兄弟,都在这个偌大的洞府中齐聚一堂。见子莫进来,都齐齐站起身来喜出望外,七嘴八舌:“老大!你可来了!”

“是,长恭让诸位兄弟多候了!”长恭抱拳回礼,李三当家把石洞中唯一的一把像点凳子的座位让给了长恭,让他上座。

“李老三也是惭愧,从西梁山下来后,虽说分头突围,可还是有不少兄弟死于宋军追击之下,另外,也有几个胆小贪生的说是习惯了西梁山的太平日子,想回家乡去!我想到殿下与我说过不可勉强,便就发了他们点散伙银子让那些胆小鬼走了,这样,便只有这些人马了。。。。。。”李老三似是有愧,说得落寞了些。

“做得好!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我看这些留下的兄弟便是真心想建功立业跟随我戎马生涯的,众志成城方能壮士移山,诸位兄弟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山洞之中一片豪情万丈,而正当誓师之时,洞外站岗的山匪急急进来通报,说是有一队骑兵真朝这边而来。

“莫不是被发现了?可是周军?”李老三问道。

“似乎不是,这些骑兵皆是银甲白衣,也没立旗帜,几百人正往这边而来。”

子莫一听,便往洞外走去。看盔甲样式,竟是齐军。

那队人马近了,从马上下来一军士,脸很熟,便是先前在段懿手下的一员先锋军将士,名隋小勇,他和子莫说过自个儿原是羽林卫的,便是和子莫甚为亲厚。

他瞧见了兰陵殿下,驱马上前先行来到洞口,单腿抱拳行礼道:“隋小勇见过陛下,奉段将军之命,前来相助殿下!”

“兄弟请起。”子莫扶他起来,看了看那陆续而来的骑兵,果然是五百骁骑,不多不少。

“这段韶真是小心眼,说是要用大军围困宇文护没有闲余兵力,你问他借兵救洛阳,他还真的就给了你五百骑兵!”燕小乙不免有些愤愤。

“呵,五百便不错了!我先前擅自调了他的三万先锋兵来用他没和我斤斤计较便算大度,你要知道此次出征的骑兵都是段家的嫡系军力,我虽有兵符,可是段老将军的亲兵我岂是随意便能占用的?”子莫小声和燕小乙说了几句,便带着那五百骑兵一同入了藏身的山洞。

这山洞鬼斧神工,做山匪出身的西梁山兄弟倒是真找了个好地方。

大洞的里面还有个小洞,子莫,燕小乙,李三当家,和齐军几个将士都围坐在一起交流着如今洛阳的军情。

洛阳被困已然半月,城中人心惶惶。驻军将领肖毅出城战了三次,均败。若不是周军只是围城还不想破城,此刻洛阳便是早已经遭了大难。

“他们是在等待时机?”李老三问道

“应该是等着宇文护亲临。还有。。。。。。那宋军一直朝西走便也是朝着洛阳来的,我怎么忘了,这洛阳可是汉室皇权的故都!”子莫这才明白那刘子业是在领军往哪里去。

“我就说该半道宰了那小兔崽子!”燕小乙眼睛里喷着怒火。

“杀他也没用,我们两个人难道还能独自把所有的宋军诛杀在了半路?沈庆之才是老谋深算,他和宇文护都对这洛阳垂涎已久了!”

“殿下说得是!他们如今按兵不动便是等着两军集合,我方才已经去粗粗打探了一番,光是围了金镛城和洛阳城的突厥军队与周军就由十万之众,若是宋军再来,恐怕。。。。。。我们这些人便是塞牙缝都不够啊。”李老三这些天也不全是闲着,轮番派了几波兄弟出去,不但摸熟了地形,连这对方的兵力也摸得清楚。

“这倒是不怕,对了殿下,您走得匆忙,还不知道斛律将军那里传了军报,睢州大捷,宋军偷袭不成被狠狠赶回了江对岸,如今斛律将军已经奉皇上之命即刻奔赴洛阳而来!在大军来之前我们能稳住了形势,洛阳便是有救了!”隋小勇说道。

“太好了!”子莫拍案而起,他正愁这两边军力如此悬殊该是个怎么办法,倒是这个捷报让他心头一热,有了底气,“师傅来了便好啊!但愿那洛阳守军肖毅如今能知进退,不可逞强出兵反而弄巧成拙才好!”

“我看便是不好!殿下不知,那肖毅连败了三战,怒不可遏,他自个儿据说负伤退守阵后,而让那慕容冲三日后领军出城再战!战书都下了!”李老三说道。

话音刚落,子莫手中的粗陶碗倏然滑落在了地上。

“谁?慕容冲?!”子莫竟然一时震愕。他以为那人早就离开了洛阳回晋阳了,虽以为是擦肩而过不可见到了,可是看如今洛阳这里的形势他原先还在心中暗暗庆幸着。。。。。。

“殿下,你可好?那慕容冲原是带着柔然兵驻在晋阳,不过听说晋阳城危,他是出来调运粮食的,可守军肖毅不肯借粮,他一来二去便耽搁了些时日,如今也被围困在城中了。”长恭殿下向来处变不惊,如此失态,倒是让李老三捡了地上的碎碗,好奇打量。周围几人也面面相觑不免满脸疑惑。

“对,对不住啊三当家,这碗你好不容易找来的吧。。。。。。”子莫说道。

“没事~破碗一个我们兄弟几人在山坡处掏来的,这地方该是个风水宝地啊,手下有个兄弟眼尖,还在家的时候跟着村里的老人学过一阵,说这里地势极好,有皇冢之象,这山间啊,定是藏了王侯将相的古墓!我们就是靠那兄弟一路寻着,才找了这么好的藏身之地,进来真是别有洞天吧!”李老三晃了晃手里的碎碗,笑着说道,“我再让那兄弟去挖挖,敢情还能找到更好的!”

。。。。。。一番话,让先前端着古色古香的碗具喝水的其他几人皆是面色一变,轻轻放下了那碗水,背脊发凉往后靠了靠。敢情,这是陪葬的珍宝啊,得罪得罪,所谓不知者无罪!

河清元年,这一年,便是多事之秋。连番战乱,从入春一直到了夏天。此间夜风徐徐,原本四五月就该开放的洛阳牡丹到了如今才完全盛放。天有异象,洛阳的百姓原先不知道有大难逼近,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便是满城的牡丹争奇斗艳也是无人观赏。

那晚,是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逢的日子。若是改作往昔,洛阳城便是花团锦簇车水马龙一片热闹。现如今,谁还有这个心思呢?萧条的洛阳街道上,只有褪了色的往日挂上去的花灯在这古都的夜色里孤零飘摇。

慕容冲登上了释迦舍利塔,城外的敌况让人心惊。长叹一声,这四面楚歌风声鹤唳的处境,难免让洛阳城中人人自危,死气沉沉。

“菩萨保佑啊,愿我洛阳逢凶化吉,早日脱离困境。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塔旁有进香的洛阳百姓三步一叩跪在寺庙前,望上天庇佑。

旁的还有城中的百姓许愿完便点燃了孔明灯,火光红艳,腾空而升。

一群群的孔明灯飘入天际,红光盏盏煞是好看。

“那是何物?!”有周军发现了天上的异况,便叫醒了将领三五成群仰头观望。

“嘿,不就孔明灯嘛!那些洛阳城中的齐人怕是吓破了胆色,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便只能这般祷告一下了!实属聊以**,呵呵,可怜呐!”周军中有人说道。

“是啊是啊,这便是孔明灯,不过就是数量多了些,我看城里的胆小鬼每人都放了一盏,才会如此奇观!待爷爷我射它下来给你们开开眼界!”说着,有一周军拉弓搭箭朝着半空射了一箭。

孔明灯密密麻麻,原本该不难射吧,可那人却发现他射偏了。穿着两盏孔明灯而过,却没有刺穿任何一盏。

“唉~~~~~~~~~什么百步穿杨,平日里尽是吹牛,如今露陷了吧!”旁的人嘲笑那个兵卒子。

“这可不怪我,风疾了些,且刚才换风向了,可不赖我的箭法!”那人虽争辩,可抵不住还是遭了周围同僚的起哄嘲笑。达奚武听外面热闹,也出了营帐,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那的确就是寻常的孔明灯便又回去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孔明灯又都飘回来了!”百姓们看着又回到了洛阳上空的灯盏不免失望,都说那灯飞得越远,祈愿才好实现啊!七嘴八舌都在说着这次是不是在劫难逃了,长吁短叹间,倒是无人发现有个黑影倏然似乎鸟儿般滑落在了他们头顶的那塔上。

慕容冲手里所持的灯笼掉落在了地上,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一身黑衣,却仿若绽开的礼花一样让看得人头晕目眩。。。。。。他怎么会来的?他怎么会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慕容冲自问不是个容易忘情的人,但是原来在他面前什么都是容易脆裂的外壳。多久没见了?晋阳一别不过半年,可是隔着这夜幕犹如是被天河划开了到了两端。

他不是爱上他了吧?!他慕容冲只爱江山,这样显而易见呼之欲出的答案让谁的心脏几欲跳出了胸膛。

该是行礼说声长恭殿下好久不见的,可是,身体已然快了一步,待他回过神,他把那人紧紧拥在了胸前。

子莫肩膀上的伤口让这个拥抱不禁有些疼痛,但是他没推开那人。他没事啊。。。。。。心头牵挂着的重担倏然放下,子莫不禁松了口气。虽然形单影只独自站立在这孤冷夜色之中,可比他想到的情况好了不少。慕容冲没受伤,他一切安好,只是这样,他这样犯险用滑翔翼潜入洛阳便是都值得了。

“长恭。。。。。。我好想你。。。。。。”慕容冲不禁情动,手掌抚过子莫的周身。按上肩头,却听那人闷哼了一声。

抬手才发现,手上竟有血渍。

“受伤了?!”慕容冲猛地放手,怕再伤到他。

“无事,只是擦伤。周军有人瞎猫碰到了死老鼠,我当时也是心头惊了惊,还好他们没来个射孔明灯的比赛,不然,我还真是不妙了!”子莫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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