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莫用了慕容冲给的响箭。
段懿派出的大批人马正兜兜转转四处找不到萧子莫的人,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西边天际一声炸响,北齐军队匆忙集结赶到。
段深浑身都是伤,不过幸好,萧子莫比他更加一身狼狈得找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都是过了夜的,黑乎乎晕开了一团一团,明明是斑斑污渍,可却像是绽开了朵朵妖花。看着那人长身玉立,身形轻松矫捷从突厥骑兵外围杀入进来,段深长长舒了一口气,高长恭啊高长恭,这种地方,他究竟是如何找到了这里的?
萧子莫以一敌十,虽不至于歼灭突厥好几百人的游兵队伍,可是被围困的北齐士兵们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进攻和防守都更加积极,一时之间士气大震!
“我劝你们赶紧回了突厥老窝的好!你们的援兵,应是没什么用了!”子莫扶着段深向突厥喊话。
“哼,黄口小儿兴口开河,等会看我军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突厥游兵头头不服,挥着大长刀说道。
“你不信也罢,等会了待你们那援兵到了自个儿看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控狼的骨哨已经被我毁了,那群狼崽子正四处乱奔,见着人便咬了当夜宵吃,我看你们也有几两肉,倒是够那些饿狼充饥的了!”
。。。。。。那突厥游兵头领看了下四周,哈哈大笑:“你便是见了那地万女巫毁了集狼哨又如何?只要那些野狼寻着血味儿到了这里,那便是你们的死期!我们突厥人自有秃疮花制成的香料护体,何惧那些野狼!”
“地万女巫和集狼哨?原来那个女子叫地万呀,这还真是要谢谢这位将军的赐教!那味道便是秃疮花制成的香料。。。。。。”萧子莫抱拳一笑,那突厥人才猛然发觉自己被套了话了,不禁更加恼怒,子莫看着不远处,说道,“集狼哨一毁,我看那狼就是闻着血味肉味才肯行动的畜生,不免有些怠工拖延。。。。。。不好意思啊,这位将军,我看,便是我们这边的援兵先到了!”
众人一看周围,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马蹄声不绝,旌旗飞展,上面绣着一个齐字。
“狡诈!你们中原人皆是蝇营狗苟无胆鼠类!竟是套了我的话去还用缓兵之计!”那个突厥游兵头子气急,看着手下的兄弟或被弓弩所伤,或已经被砍落下马,他在一片火光冲天中光着膀子绷紧了一身腱子肉,吼道,“你们北齐有种便与爷爷我单挑!你们谁敢!便是那段深几个回合也败下阵来,哈哈哈,除了阴谋诡计,你们中原人便也使不出什么杀招了!!”
“好!将军快人快语,刚才也告知了我们不少的事情,我与你单挑,你胜了我便放你走!可好?”子莫驾着黄兔子踱步上前。
“高大人,我们合力抓了这个蛮夷便好!”有人出面阻止,子莫一抬手,仍旧上前。
“好!总算还有个有胆量的!不过你这小鸡身板螳螂臂的,真不知道能接下爷爷我几招!”那突厥人编了一头的小发辫,往上抬了抬自个儿的头盔面具,露出一张彪悍的脸孔,晃着大刀说道,“我叫思磨,阿史那思磨!”
“高长恭!”子莫抱拳道。
“什么?”那壮汉惊了一惊,上下仔细打量着萧子莫,“你就是那北齐国宴上打得我族亲,突厥第一勇士阿史那失了还手之力的高长恭!!”
“哦?那位阿史那兄弟竟还是你的族亲?这可真是巧。。。”子莫拔出了剑。
“呵,那个草包白白顶了第一勇士的名号,不过就是凭着生母显赫才能露了头角,待我打赢你,那第一勇士便是我的囊中物了!”思磨双腿一夹马肚冲上前去,刀刀力拔千钧,气势如虹,似乎大山压顶。
子莫横刀立马,稳如泰山,一抖缰绳,御马迎战,瞬时两匹马儿嘶鸣,飞驰擦身而过,兵器在马上相接,发出嗡嗡鸣叫。
一个横扫千军,子莫下腰避开过去,右手长剑一挥,刺得思磨也是慌忙躲闪。他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早就被齐军控制了形势,他只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死也要死得荣耀。
思磨知道大势已去,可是灭了这高长恭他即便死了也可以留下美名,便一鼓作气从马上一跃而起,使出全力向子莫扑了过去。
“高大人!小心!”段深与那思磨交过手,知道他的力气非一般人能比,紧要关头,子莫屏气凝神,握紧了手上的长剑,竟也迎了上去。
“哎呀,高大人怎么不躲呀!”段深的一个手下不解,着急说道。
“长恭殿下真是猛人。。。。。。”段深感叹着,说话间,子莫和思磨一招短兵相接在半空中便蹦出了火花四溅,双双撞开了几步,下了马来。思磨比起萧子莫往后踉跄了更多,他竟然在力量上输了!不肯作罢挥着长刀又攻了上来,眼前只是身影一晃,子莫的剑便抵在了他的胸口上,“思磨大人的力气与那位阿史那勇士不相上下,不过,我看论气魄和胆量,倒还真是你略胜一筹。”
“哼!”思磨懊恼得扔了刀子,其他士兵团团围住他五花大绑,他们终于把突厥前来进犯的游兵主力给消灭了,士兵们一片欢腾。
于是,高湛在营帐中忧思了整整两宿一日,便在第三个失眠的夜晚,得到了萧子莫已经在回营路上的消息。
高湛颀长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这失而复得的感觉,如获至宝。
长恭回了了,回来了。。。。。。眼前竟又黑了一阵,邻和公主看着高湛倒下去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撑住了高湛的身体,不让他有一点碰伤。
高长恭便是比自个儿的身子还重要吗?公主轻轻抚着长广王的发鬓,含泪轻语。
子莫回了兵营,第一件要事便要把秃疮花的事情告诉了随行军医,野狼到处肆虐,被那女巫召唤了集于一处,可又没有遣散的命令发出,要是没了粮食一路尾随着迎亲队伍便也是祸事。
“高大人,你这一身伤痕累累,快让郎中给你包扎一下吧!”段深细细看了子莫一身的污痕,笑道。
“这。。。。。。”子莫突然想到她已经两三天没有洗澡,身上有血痕,泥土的污渍,然后衣摆在掉落山崖之时还被勾破了。。。。。。不期然忆起昨夜的事情,萧子莫脸便灼热起来。
拜别了段深,回了营帐。
回了自个儿的地方,一入账内竟是邻和公主在等着她。
“公主怎么来了?”
“长恭殿下。。。。。。我,我是来和你说说,你九叔自你离营帐以后便是两宿都不眠了,他身上的伤口都还未好,你便先去见见他,让他安心了可好?”
“九叔?”
子莫猛地忆起那晚之事,便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引得身子一阵微颤。
“长恭?”
“恩,我,我等会便去看望九叔。我先换件衣裳。”子莫知道自个儿的表情有些僵,便也木讷地点点头。
“好!”邻和公主出去了。子莫取了一大桶水,擦拭着身上的伤口,慕容冲便是属狗的,咬得她本就破了皮的肌肤上还红紫一片。
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子莫站在九叔的营帐外面不敢往里面走了。
“长恭,你九叔听闻你安然无恙的消息,已经喝了大夫开的药,睡过去了,你便也先去休息吧,等明个儿再来见他!”
萧子莫一听邻和公主这样说,如释大负,连忙回去了。
胡乱吃了些行军干粮,头一沾到枕头,她也来不及细细想什么前因后果,便沉沉睡了过去。梦里,慕容冲说她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而九叔则拉着她的手,不断说着什么,可那声音竟然缥缈得如同天外传来,她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然后九叔的脸变得不断逼近,不断逼近,最后死死咬住了她的脖子,一瞬间,九叔竟然化成了一匹巨大的狼,用利齿撕开了她的头颈。
“啊~~~~~~~~~”子莫一转身,便从床榻之上跌落了下来。
头敲得晕了一阵,手扶上榻子,竟然是一场梦。
“长恭,你没事吧?”萧子莫坐在地上,有人扶起了她,转头一瞧,竟是九叔叔。高湛嘴唇干涸,眼睛深深凹陷,这两日不见,恍如过去了千年万年。
子莫抽出了自个儿的手,缩了一步。
“九。。。九叔叔。。。”萧子莫挪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去看他的眼。
“长恭!”高湛的手指骨节都捏得泛白,可他偏偏瞧见这萧子莫与他倏然保持了距离,想要靠近她的手便是举到了身前便不敢再去碰触。
“殿下,长恭已经回来了,你便是放心了吧。段大人说我们要拔营启程了,长恭也是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我们这便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公主从帐外进来了,高湛拧着眉头看着萧子莫,子莫明白九叔是在担心什么,便微微点点头说道:“九叔,公主说得是,突厥人刚撤兵,四周还有狼群出没,这里不能久留,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安然回到邺城再说!”
高湛脸色缓和了些,便也点头,在公主的搀扶下,回去了。
再次启程,北齐大军损失了几百的兵士,但是战马倒是都保住了。萧子莫身上多处刀剑伤口,也不敢给军医上药,便是旁人看了也不免生出是非波澜,于是自个儿绑扎上药了一番,在有伤口和没伤口的都裹了一层绷带,也算是遮了丑了。
全队人马不再逗留,全力急行军往邺城赶去。进了雁门关,过了长城,便又是另一番景象。子莫在马上回头看了眼当初他们出关时候一起登高远眺的烽火台,只是短短数月,便物是人非,倒是又让她生出了一阵叹息。
大军一来二去便是四个来月,终是那年年末,迎亲队伍回到了邺城。
文宣帝御驾亲临,在邺城城门外给他们接风洗尘。他握着高湛和邻和公主的手说他们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给了段深段懿一些赏赐夸奖他们领兵有方。不期然,居然还看到了高长恭。。。。。。高洋的脸色席卷过一阵刻骨阴冷,然后又哈哈大笑,跟旁人说着这高长恭怎么去了趟柔然似乎又变漂亮了,此话立刻引来众人哄笑,而段深则为子莫请功说道:“这一路来击退突厥游兵肆扰,多亏长恭殿下,请陛下也封赏于高长恭。”
高洋低头看了眼那段深,以为是段韶之子必然对高长恭隔阂颇深,没想到居然这般还偏向了过去。
“呵呵,自然,自然!”高洋捋着胡子,皮笑肉不笑,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