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华台,灵风台,显阳殿,皇宫西院三座最大的宫苑台观华灯初上。
以漆灌瓦,金铛,银楹,珠帘玉壁,穷奢极侈。
这些都是后赵武帝石虎当年迁都邺城后的杰作。
“长恭殿下,请。。。。。。”一位公公将二叔赐予的宝剑交到了她的手上。
宫殿四角摆放着仙鹤铜鼎,鼎中燃着西域进贡的熏香。
缭绕甜香,满堂的酒色财气,仿若与潇子莫全然都没有关系。她仰头盯了会横梁上的浮雕云龙图案,一手持剑,一手负于身后朝着背后的方向比划了个手势。
呵。。。。。。高孝琬紧蹙的眉头骤然舒展,长恭果然是长恭,现下还有心思来和他打这暗号。大概是知道他心里比谁都紧张。
高孝琬自打看到子莫进了这宫殿,便坐立不安了。他不是怀疑四弟的武功,但纵然知道他家四弟久经沙场,与这样的壮硕大汉对上阵也绝不是首次,可这样的比斗就发生在他眼前,孝琬却还是爱莫能助只能憋屈着,想想便懊恼。
怪只怪他自己武功不济,不禁又是替长恭担心又是自责着,一看到子莫还有心思冲他比手势,不禁会心笑了。
那手势,是子莫自小与孝琬的暗号。
先伸出一根手指,然后食指拇指结成一个圈,其他手指都伸直。
小时候如果子莫要逃刘先生的课,就会这样和窗外的三哥打手势,告诉他一切放心,她等会便会成功溜出去,让他稍安勿躁。
原来,长恭还记着呢。。。。。。
筵席上的高孝琬定了定神,露了微笑。
高湛看着子莫的背影,又看看河间王,颇有深意地捉摸着,发现子莫身后的那只手似有蹊跷。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子。。。。。。长广王也慢慢放下了一颗颇为忐忑的心。河间王对长恭有信心,他自当更相信长恭的本事。
“小子!你不正眼看大爷我,该不是怕了吧!!”
一个直劈,阿徒那大吼一声,拔出明晃晃的大刀,猛地扑了过来。
突厥人的刀是**。
**利于突刺,但对持刀者的力量有更高的要求。
阿徒那显然对自己的臂力很有自信,毫不带技巧,举起大刀,怒目圆瞪,似乎眼前的萧子莫就是块豆腐,一刀下去就能成了两块了。
子莫不是豆腐,就算是豆腐,那也是块持剑的豆腐。
她见过突厥的骑兵,骁兵悍马,七尺大刀,攻势勇猛,最适合冲锋突击阵营。
这位将军少了战马,可那劈将下来的重量,犹如敌阵之中的横扫千军之势。
杀气四溢,一道白光狠狠落下,看得筵席上的人均是一惊。
先前这阿徒那下手也没这么狠辣呀?瞅瞅上方位置的文宣帝。。。。。。
这北齐皇帝的一番话大概是要害死自家的侄子了。
萧子莫持剑死死抵住阿徒那的大刀下压的力道。
阿徒那不禁抬眼惊讶得看看萧子莫,他以为这美少年走的也就灵巧一路,着实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正面扛下这一猛击,而且,持剑与他的**咬合在一起,正在角力。
力气还不小。。。。。。
阿徒那意识到这点,更加憋气!扬眉转身又是一个横劈,誓要把这纤弱身姿的小子打得屁股尿流才算解气!
萧
萧子莫轻功不错,刚好有可以脱身回转的余地,于是轻巧一闪,翻身跃到了阿徒那的另一侧。突厥将军也不傻,声东击西,扭转刀锋,翻着几个刀花呼啦啦就连续往萧子莫剐去。
子莫接连后退了几步,像是招架不住,阿徒那心里得意,瞧准了对手败退的机会一鼓作气猛攻过去。
啊!!!!!!!瞧我不把你劈个脑袋开花!
铿锵一声刀剑相撞的声响。阿徒那以为劈到了萧子莫的脑袋瓜。。。。。。
哎呀!!一阵酸麻从手腕处传来,持钢刀的大手微微颤抖了两下!
这小子。。。。。。阿徒那赶紧提刀推开了几步,持刀的手接连的一阵抽搐。
“将军好刀法!不过这**威猛,却也容易反力伤到自己。你我只是比武助兴,我看将军你还是悠着点好!”萧子莫仗剑微笑,她借力打力,这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自小就学得很好。
“你。。。。。。。。。。!!!!!!!!”阿徒那先被高洋赖账在前,又被萧子莫戏耍在后,哪里有不火冒三丈的道理!!早就忘了手臂的酸痛,卯出了豁命的势头,扑上去与萧子莫缠斗在一起。
阿徒那撕了脸,而萧子莫总不能也把他当死敌来个一剑封喉。于是越打越被动,她现在的身子骨就那几斤几两,和壮汉阿徒那拼体力和耐力,到底是吃亏了。
子莫耍了几个剑花,招招狠准,认准了方才被自身力量反震而受伤的阿徒那的持刀的那只手打,不多会,突厥将军的钢刀便被挑落在了地上。
“将军,这便算是你输了吧。”子莫拱手想就此收场。
“放屁!你使诈!打架哪里有像你这么打的!!卑鄙小人!!”哪里想这突厥人一看自己连兵器都被卸了更是恼羞成怒,哪里还会听子莫说道。
萧子莫暗道不妙,瞥眼看看二叔高洋的脸色,似是没有阻止这场武斗的意思。
高孝琬早就急得不行,欲起身向皇上进言却被大哥孝瑜制止了。二叔比他们几个都耳聪目明,他不说话,若是孝琬贸贸然劝阻比斗,到时候怕是帮不了长恭反而是火上浇油。
“你小子给我过来吧!”阿徒那也不怕死,似是看出了长恭即使持剑也不会在这宫殿之上将他杀了,于是毫无顾虑直接欺身上来与他贴身搏斗。趁着子莫一不留神,居然一使蛮力就拦腰将纤瘦的萧子莫整个举起。
子莫一阵天旋地转,她个笨蛋忘记不能和这突厥人靠得太近了。突厥人打从出生就会摔跤,她被熊抱了。。。。。。高高举过头顶,头重脚轻,快速被托举着旋转着,好像要晕机。。。。。。
子莫用剑柄重重击打着阿徒那的后背和头颈,可惜全身没有着力点,又在旋转中无处借力,于是对于阿徒那那只虎背熊腰的家伙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打击。
“看我不砸死你!!”转得自己都有点晕眩了,突厥人大吼一声双臂一挥,就把手上的萧子莫狠狠飞掷了出去。
“长恭!!”孝琬已经不禁急得站起身子叫出了声。
四周宾客也皆是大惊失色。阿徒那力拔山兮,这容貌娇柔的高家小将估是不死也得重伤。
猛烈得一阵冲击,萧子莫眼看就要毫无防护地撞到宫殿的墙柱上。那柱子铸造得浑圆粗厚,上面包覆了锃亮的金属镌刻游龙装饰,两个人合拢臂膀都抱不住它,阿徒那又是使了吃奶的力气,子莫堪忧,真撞那里估计腰背都会折成两段吧!!
真是可惜!!就在众人以为这花容月貌的少年就此要魂飞魄散了,连慕容冲都流露出了惋惜之色的时候,子莫扣了扣腰间的机关,一根几不可见的细细铁线抽射出来,挂住了顶上的木梁。
这是她的秘密武器,轻易不使的。
没有几个人见过这个东西,因为见到过的都死了。
无论是当做软兵器用来绞对手的喉咙,还是当做攀爬勾爪翻越敌军的城墙,这个东西都是一等一得好用。
萧子莫还用这个东西绊过骑兵的马腿。
不过,萧子莫就这么干过一次。因为她不想再看到一匹匹战马只是因为站错了队伍就被削去了四蹄的悲惨情状。
这个东西,是斛律光将军给她的武器,叫金缕线。
师傅的两个儿子一个使枪,一个使双手剑,而她的武器,就是这细如发丝的金缕线。
斛律光说,剑在明,金缕丝线在暗,一个是君子光明磊落落,一个是暗影交错夺命无形。她要使哪个,就看她自己的主意。
子莫其实不是很乐意接手这个东西。她觉得她学好剑术做个坦荡君子照样可以天下无敌。不过斛律将军说这个东西是个宝。他一直要寻个传人的,只是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合适。
如何不合适?子莫疑惑了。
“他们心思太单纯,使不来这邪性这么大的东西。”这是斛律将军的原话,萧子莫消化了很久发现其实这落雕都督是在折损她的纯洁性。
于是,萧子莫都是仗剑走四方。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使这个纯洁性不够的东西。。。。。。
阿徒那睁大眼睛看着本应该撞向宫壁的萧子莫举着利剑如同荡秋千般越逼越近。
冰冷的剑锋直刺向他的眉心!
阿徒那以为他必死无疑,大叫一声后仰着跌倒在地。
萧子莫吊着威亚只是想吓吓他,其实半路早就调转了剑锋,一挥手臂,将回荡回去的力量倾注在舞剑一挥之间。
梁上横木受了子莫一剑,浮龙身上被划出了一道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