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失忆这一点,让我心中震惊万分。
但是我人本是不傻,哪里会跳出来说,这孟婆汤对我没用?甚至我还要再来一碗这类的话?
我连忙学着前面队伍的那些人假装目光呆滞,傻愣的一步一步的走去,如同木偶一般。
说不得我本身就是木偶,学得很像。
那孟婆竟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以为我是失忆了没有理睬我,而是让下一个人继续上前,喝孟婆汤。
“真的没有发现我!!”
我心中闪过激动,却装作浑身僵硬的样子,呆滞向前走去。
继续跟着前面这一条密密麻麻的长龙走着,这人流只怕有几千米长度,几乎望不到尽头。
这里的人行走速度也慢慢悠悠,一个个呆滞浑噩,我大概过去了一千米的距离,后面的奈何桥也几乎变成了一个黑点儿,我才彻底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生怕那个孟婆跑回来把我抓回去。
“那个富家公子,也在这里!”
我四处张望,却根本无法在这么庞大的人潮中,寻找到他的踪影,找了十几分钟,也就算了。
“我既然有了记忆,没有失忆就不用去找他了,那个家伙给自己写了小纸条,那么失忆后也活得很滋润,以后在阴间也能过得不错,搞不好贿赂了鬼差,还能迅速投胎。”我想着,默默把手里的黄纸条捏掉。
我没有忘掉记忆,自然用不上它。
而我没有失忆这一件事情,我心中已然有了大胆的猜测,影九舜当时让我喝那痴心水,只怕就是为了让我能偷渡奈何桥。
“我早该想到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周围呆滞的人还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装着呆滞的鬼魂样子,顺着人流向前走去。
“孟婆汤,又叫忘情水,而那望夫石的痴心水,只怕与之对应,忘情、痴心。”
我想起了但是那思故乡村民的一句话,他当时说,“这痴心水是痴情水,让人回忆起自己最深处的记忆,很苦,是不能喝的。”
孟婆汤是忘情水,能让人忘记前世今生,而这痴心水只怕是孟婆汤的克星,能让人回忆起自己最深处的记忆,能抵消孟婆汤的作用。
原来影九舜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当时让我,取走那望夫石,喝下那痴心水。只怕是让我死了到阴间,用来抵消那孟婆汤,让我以活人的身份偷渡进来。
我清楚的知道,我现在还是活人。
在这里大家都是鬼魂,真正生与死的界限,便是那孟婆汤。人的记忆是一个人最根本的印记,承载着他的全部,一个人没了记忆,那么他就不是他了,是真的死了,就像是周围被洗掉记忆的游魂们。
我越想,心中就越清晰。
忽然嘀咕道,“总感觉那狗日的影九舜,在搞事情,他一定有非常可怕的周密计划,他让我以活人的身份偷渡进阴间,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也就罢了,还让我把那望夫石带进来,只要搞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我现在明白望夫石的作用。
望夫石产生的痴心水,能直接抵消孟婆汤的用处,相当于毁掉了在阴间的阴阳界限,他一个阎王偷运这么神异的宝物进来,实在让人费解,想一想就感觉很可怕。
“算了,偷渡成功,过了那惊心动魄的关卡,先进去再说。那家伙说,让我把东西偷渡进来带给他,他就有办法帮我还阳的。”我深呼吸一口气,此时已经顺着这群呆滞的鬼魂儿,又前行了几百米。
“还有罗采薇,说不定也应该在这里。”
我在人流中央张望,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我心中知道,罗采薇那个家伙也喝了痴心水,以她机智和狡诈,只怕也偷偷过了孟婆汤那一关,没有变成痴呆活着进来了,没有被洗掉记忆,变成这些痴呆的鬼魂。
“她也可能在其他地方,毕竟有八个阴间入口。”我无可奈何,又顺着人流走去。
最终这条漫长的路越发开阔,顺着长龙走去,最终来到了一片平坦慌乱的灰黑色大地上。
头顶是灰黑色的深邃天空,像是凝固粘稠的黑色油画镶在上面,死气沉沉,压抑得让人心悸。
而脚下是漆黑的大地,连一撮杂草都是墨绿得乌黑,像是荒芜的废墟,入眼的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凉。
“这里是阴间?”
我轻轻的低语着,看着四周。
“据说阳间是活人居住的地方,阴间是死人居住的地方,鬼在这里生活等待转世投胎,还有神话传说中最大的鬼都,酆都城。”
我扭头看去,发现我身后的门关上了。
似乎这几千亡魂,就是这一批进入阴间的来客,估计要过一段时间再开启,显然是按照分批进入的。
我顺着人流走去,发现竟然在队伍的尽头,有十几个势力在各自分拨挑选这这些痴呆化的鬼魂,像是货物一般。
“谁敢不给我们兄弟几个面子!敢在我们手里抢人?这一次我们要五六十个壮汉!我们的村儿最近要建设,改改装潢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身后带着十几个人,拉帮结派一般,在大声吆喝,宣布这是他的地盘。
他们一行人点着人头数着,把一些看起来牛高马大,傻站在原地的痴呆汉子带走。
而远处。
似乎又有另外一拨小势力,在这边的入口分拨点着一群痴呆的鬼魂,看样子也是准备拉回去做苦练。
“全部拷上!”
那个老头儿在指手画脚,他身后的人走出了十几个人,眼尖的在人群中四处打量,一下子就扯着几个强壮的汉子,把他们用绳子捆了一条,抓住痴呆的五六十人扯成长龙,向外走去。
旁边又有十几波势力,在瓜分着这数千人。
老弱病残,缺胳膊少腿儿的不挑。专门挑一些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汉子,抓回去做苦练。
“靠!几个情况?”
我吓得往人群中缩了缩,尽量把身子藏了一下,免得我也发现。
“阴间也这么阴暗,和战乱年代一样还抓壮丁的,刚进来的新鬼就要抓去当苦力,这么惨的吗?”
我心里有些懵逼。
人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想不到这阴间也是这样,我还以为一进来的鬼,大家和平相处,最好老鬼们给开个迎新晚会,其乐融融,大家和平相处,都等着排队投胎。
谁知道,这阴间的地头还搞拉帮结派,还知道顿阴间的门口,专门抓那些喝了孟婆汤的新鬼,拷起来抓去仆役。
“还是我太天真了。”
我心中嘀咕。
算是明白了,这阴间像是最大的大型监狱,在刑满释放,等投胎之前,都拉帮结派,相互斗殴,进来的新鬼都被欺负得死死的,毕竟刚刚喝了孟婆汤,像是新生的婴儿,也反抗不起来,只能备受欺压!
“怪不得那富家公子哥,说里面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两个最好联合再一起,是这个意思。特么的这里太黑暗了!大家鬼与鬼和谐相处,一起安心等投胎不好吗?非要搞事情!”
我又本能的往人群中缩了一些,生怕把我抓了去。
但我也能理解,自古人就是这种生物,大家其乐融融,安心相处是几乎不可能的,小到小学幼儿园,大到国际纠纷,不管到哪里都要搞上这么一下,现在拉帮结派虽然震惊,却并非意外。
这时候,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忽然往我这边看了看。
“哦?这里还有一个壮实的。”
忽然他一只手狠狠的向我胳膊抓来,我以为这家伙看上了我的时候,他却摇头对我说,“小胳膊小腿的,别挡路!”
他把手伸向我的后面,抓住了一个牛高马大的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