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
温家。
第二天温暖早早地醒来,吩咐走了家里的厨娘,自己为温爷爷温奶奶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跟顾天爵生活的十年里,温暖是不会做饭的,后来去了美国,有了墨涵,便学会了做得一手好菜。
摆好饭菜,温暖去请爷爷奶奶吃饭,一切都那么娴静美好。
看着爷爷奶奶的笑容,温暖心情特别好,就像阳光充满了整个心房。
这样的日子,也很幸福呢,温暖笑着。
陪了一会爷爷奶奶,温暖便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起东西来,以前的书,日记,一页一页地翻,就好似,一个人把以前的日子一点一滴又过了一次。
那些日子,有欢笑,有泪水,有倔强,也有绝望,有紧张,有骄傲,有的甚至在现在的温暖看来,十分的傻气。
傻啊,不知道几年后的自己,对现在的自己又是怎样的评价呢。
温暖望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这个房间是三年前才搬进来的,甚至自己也住得不久,在这里没有一丁点与顾天爵的记忆,没有和他的记忆,也很好吧,这样才能,忘得干净。
真的能,忘记吗?温暖不知道。她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房间,忽然看到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是印着DR。
DarryRing,温暖记得DarryRing,这是好几年前兴起的一款概念钻戒,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从年少到古稀,一生只爱一人。
那时她看到这款戒指的广告之后便一连好几天都沉浸在想象顾天爵给她DR的喜悦之中。
现在倒是真的拥有了,可为什么却没有当年那种快乐了呢。
温暖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打开盒子,有期待,却又夹杂着失落。打开戒盒,样子是温暖喜欢的样子,所有的点缀都恰到其处,完全是温暖想象中的那种感觉。
温暖将戒指取出,放在无名指上面比对,并没有戴上,良久,温暖都这样看着这枚钻戒,这枚迟到了几个月又无用的钻戒。
温暖将钻戒收好,倚在窗边,看着窗外,又想起那年冬天在楼下执意等她而站而站了一整天的顾天爵。
那时的顾天爵,也是又傻又倔强呢。
温暖想到顾天爵,想到钻戒,想到昨天的订婚典礼,又是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她埋头到床上,大声哭起来,很久,很久。
哭了一会,温暖又清醒过来,让李叔送她回了郑家。
郑家
温暖回到郑家,郑容和和楚墨涵正在高兴地玩着游戏。
墨涵这孩子,倒是和谁都能玩得愉快。温暖想着。
两人一见到温暖,都十分激动地冲上去。
温暖抱起了墨涵,向郑容和笑笑说:“容和,我和你说些事情。”然后将墨涵放下,两人走到书房。
温暖看着郑容和,一脸歉意地说道:“容和,对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的照顾,你是一个好朋友,将来也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更是一个好男人。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郑容和满是失落,一时间也没了言语,早知道会是这样,开始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这就是飞蛾扑火吧,郑容和自嘲地想着。
他忽然想起大话西游里的一个场景,在至尊宝的梦里,紫霞仙子说:“飞蛾明明知道前面是火堆,却还义无反顾的扑进去,”她笑了一下,接着说“飞蛾就是这么傻!”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紫霞仙子的那个笑的含义,因为爱她啊,所以无论怎么样,只要能爱她就好了吧。
见他没有说话,温暖继续说下去:“我还是想离开这里去美国,等这个孩子出世了,我再回来吧,这段时间,希望你能帮我照顾……”话还未说完,郑容和便说道:“温暖,让我陪你吧,我不求你能和我在一起,我只想照顾你……”
温暖笑了笑:“容和,谢谢你,我想自己静一段时间,你不用担心我,在美国我还有Elantha设计工作室,在那边,我能更好地完成我的梦想。”温暖态度很坚决,郑容和也不知如何反驳,便应了她。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翌日,温暖便带着楚墨涵飞离,临行前,她将一个小包裹给了郑容和,让他在飞机起飞后送去顾家。郑容和点头答应,忽然他看着温暖的眼睛笑了一下,说道:“飞蛾就是这么傻!”温暖一头雾水,但还是对他笑着告别。
飞机起飞了,温暖和楚墨涵飞离G市的地面,升到空中。一切像梦一样轻盈却又那么地真实。温暖捏了捏墨涵的小脸,又看着越离越远的G市,深呼一气,在心里念道:再见了,顾天爵。
郑容和望着温暖,一直从她的背影,望到她离去的那架飞机,一直到飞机消失在天际。
再见了,温暖。
顾家。
按照G市的习俗,订婚典礼后七天内,准新郎和新娘不能相见。寓意将所有的离别都放到这七天,以求婚后幸福美满,新人能够白头偕老。
难得魏然然不再自己身边碍眼,顾天爵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呆在家中。他翻了一会书,便累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就连当年同时打好几份工都没有这么累过,那时,只要一想起暖暖,回家一看到暖暖的笑容,好像一切疲惫与阴霾都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暖暖啊,看到她就能感受到一种暖暖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呢。
顾天爵忽然想回到那个晚上,那个只有他和他的暖暖的晚上,一切都是静静的,温暖小小的,靠在他的怀里,他闻着她秀发的芳香,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真的,好想让那一晚上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生老病死,长到地老天荒。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顾天爵突然被云妈的敲门声拉了回来,“天爵,郑总来了。”顾天爵很奇怪,为什么郑容和回来找自己。
他仍是冷冷地:“郑总,你有什么事吗?”郑容和并不看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包裹,递给顾天爵:“这事温暖让我交给你的,”他顿了顿,说道“顾天爵,我们都知道,暖暖爱的是你,你之前误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她去美国了,我真的不想再让温暖一个人经历一次生墨涵那样的经历了,顾天爵,她需要你。”说完,郑容和便离去,留下顾天爵一个人在一旁怔了许久,他拿着这包裹,轻飘飘的,却又很沉重。
顾天爵走进温暖的房间,一股温暖的味道迎面扑来,让人心醉,但此刻顾天爵确是沉重的,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呼吸,他来到书桌前,书桌上还摆着那本《人生若只如初见》,里面放着一个纸质书签,顾天爵把书签拿出来,上面写着:
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情说便说不了。
顾天爵坐下来,打开包裹,包裹里面放着一束蓝白相间的满天星,一个戒盒,和一封信。
顾天爵认得那个戒盒,那是三年前他向温暖求婚去定制的DR,他当然知道DarryRing的寓意:从年少到古稀,一生只爱一人。可是,他却没能完成这个承诺,这个对温暖的第一个郑重其事的承诺。他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投到了信封上去。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信封,是陈旧的牛皮纸的颜色。
这老旧的土黄色,将顾天爵带回了好几年前的回忆里。
那还是顾天爵没有建立起天启,还是在外面摸爬滚打的日子,有时候因为他需要同时打几份工,晚上便会很晚才能回到出租屋,温暖等得困了,便会把这一天想告诉顾天爵的话都写在纸上,装在那种最便宜的黄色信封里。很多时候,都是长长的一封家常,从她吃了一颗樱桃到认识了一个朋友,从日出到日落,从开心到悲伤,温暖把一切她没有和顾天爵在一起的时间,都一点一滴写在信里。
好多个夜里,顾天爵打着灯读着那些温暖写给他的稚嫩又冗长的信,又看着温暖熟睡的脸庞,心里格外的安心与幸福。
顾天爵拆开信封,偌大一张信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
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
娟秀好看的字此刻如一把利刃刺在顾天爵的心上,让他有情不能说,有苦不能言。
顾天爵后悔极了,他后悔第一次怀疑温暖是商业间谍,怀疑温暖出轨,后悔自己让温暖一人独自面对一切,去国外生育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后悔温暖回来以后,自己也没能抓住他。他后悔,他曾经明明是离温暖最近的人,却没能给她幸福。
一切,都是因为他太执拗了,一直以为自己在对温暖好,却未曾想到自己一直在伤害她。
顾天爵拿起电话,向公司的人吩咐了一下,便定了去美国波士顿的机票。
温暖啊,我就要来赎罪了。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