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声音在浮动,是刻意压低了的那一种。“我不知道,可就觉得不是单纯的抢劫案……”

“为什么?因为这位小姐赶过来时,我怕对方人太多会伤到她,本来已经决定不追那只包了……”

“对,他们不罢休……”“不,不!绝对是冲着这位小姐来的,我敢肯定,他们故意把我们引到小巷里动手……”

“每人都带刀,不是普通的抢劫犯,要不是我先追出去,这小姐肯定已经没命了……”沙沙沙沙,沙沙沙沙……人声细碎如同铅笔落在卡纸上的声音,沙沙沙。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暖才听到公事公办的男音:“谢谢你,刘律师,有需要我们会再请你到局里协助调查。”

“没问题。”然后,世界恢复回平静。想必一定是有人在找她,所以手机才会不停不停地响。送她来医院的人在晚餐时分就走了,她似乎是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只是昏昏沉沉着睁不开眼。

直到感觉已经睡了一世纪,天光乍明时,手机铃又尖锐地响起,这一回,温暖的的眼皮才沉甸甸地掀开。“你醒啦?睡好久了呢!”护士连忙跑出去叫医生。

手机停了一下,又响,怎么也不肯罢休。恩静被划破的那只手此时被包得像粽子,她用另一只手去翻大衣——手机就放在大衣口袋里,所以包被抢走了,手机却还在。

一接起,就听到温奶奶焦急的声音:“终于接电话了!温暖,温暖你在哪?”

整整十几个小时,从无彻夜不归纪录的温暖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回家。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孙女,她也是担心了一晚上的。

温暖自从回了温家,整天就郁郁寡欢,也极少跟她们说话,极少出门。她今天一大早不吃饭就出门,直到第二天都还没有回来,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温奶奶确实是有点害怕她出了什么事了。

结果这头声音明明还是很虚弱的女子却强撑着说:“昨天约了朋友玩儿,太晚了,就直接在她这边睡下了。奶奶你不用担心我。”

听到温暖说话的声音,温奶奶才稍稍放了放心,语重心长的说:“好好好”一连说了三声好,“你出去散散心也好,你们好好玩儿,不过不要喝酒,记得孕妇不能吃的东西你要吃……”等等等等,巴拉巴拉叮嘱了温暖一大堆注意事项,才依依不舍的挂下电话。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出师不利,这才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就被人抢劫了。

“你醒啦?”一道清凉的薄荷音传入温暖耳边,温暖闻声转过头。是有个陌生的男人站到温暖病床边上,端了一杯白开水递给了她。

他的脸很白,不是顾天爵的古铜色,而是白里透红,泛着光彩的亮白,皮肤很好,甚至都看不见毛孔。大大的眼睛,漆黑透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一把浓密的小扇子。小小的鼻头,挺立的鼻子,很精致。樱桃般的小嘴巴,唇角微微上扬。很讨喜的一张脸。

他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束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小的发髻,是现在很流行的那种半丸子头。

卧槽,真是太特么好看了。

很帅,很美,很仙,很妖孽。就像是她看古代小说里,作者形容的男主角的模样。

风华绝代。

盛世美颜。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温暖把她脑海里所有能用来赞美他的词汇都用来了。只是,有点略像女孩子。

温暖一时间有点看呆了,半天都没听反应。

只是,都没有他好看。

都没有他好看。

都不如他。

那男子看着温暖差点没留口水的模样,忍不住把手放到她脸面前晃了晃,显然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喂,看够了没啊!最烦别人用这种眼光看我了!”

温暖这才缓过神,“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男的!”男孩儿语气不善,“水给你,要不要喝!”

“谢谢你啊,小兄弟。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吧?”温暖心存感激,还是很温和由衷的感谢了她。

不料,她这句话说了之后,男孩儿更炸毛了:“谁是小兄弟,你看起来也没多大好不好!我都二十五岁了。肯定比你大好不好!”

温暖一惊,下巴差点儿掉落掉落到地上:“你二十五啦!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温暖连连摇着头,“那你确实是比我大,我二十二了。”

“小妹妹,叫声小哥哥来听听”。那男孩儿邪魅一笑。

“去去去,一边去。不叫。”温暖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哎!叫一声嘛,好歹我也是求了你好不好,不然你一准是给那些人给弄死了。”男孩儿眼一撇,推了一下温暖。

“啊───”温暖吃痛,叫了一声。

“哎哎哎……我还没使劲儿呢,你不能那么脆弱吧。”男孩儿看看到温暖疼的呲牙咧嘴,急了起来。

温暖咬着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哎呀,我的大小姐。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还不行吗,你可别哭啊,我对哄女孩儿没什么经验的。”男孩定睛看着温暖,不知所措的说,“要不要我去叫一下护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你坐这儿歇会儿吧。”温暖连忙制止了他,“哪儿有那么娇贵。”

“嗯,那就好。”男孩儿这才放下了心,听话的坐到了椅子上。

温暖只是有些感慨,她才二十二岁,怎么好像就再也不能像他那么开怀的笑了呢。

那种笑容,连顾天爵都不曾拥有,她好像只在十七岁以下的孩子身上看到过。她十五六岁的那一年,笑容好像也是这样灵动纯真。而现在,再也没有过了吧。

温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那天你和我那个山丘/那样的唱着那一年的歌/那样的回忆那么足够/足够我天天都品尝着寂寞。”

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五月天的《知足》,温暖正张望是哪里传出的声响,只见男孩儿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喂!什么事儿啊!”

她的视线顺着男孩儿出门的身影,她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还有那一双她熟悉的眼睛。

温暖还以为是自己太想他,所以眼花了。眨了眨眼睛,再看,人就已经不在了。

又一阵止不住的失落,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男孩儿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他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好像被吓了一跳,连忙躲闪着后退,跑开了。

顾天爵跑到楼梯口,抑制不住的青筋暴起。他第一次觉得有种想打人的冲动,怒气止不住。

他看着温暖的嘴巴一张一合,虽然脸色苍白,可看向那个男孩的眼角依旧有着淡淡的笑意。或许是他们的说话声音太小,他听不到里面的对话,只是从门口的那一小块透明玻璃看到温暖笑的很开心。

他听到了哪个男孩儿的手机铃声,声音很大很刺耳:“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再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

他记得这首歌,歌名叫做《知足》,是一个叫五月天的乐团唱的。他曾经还带着温暖去看过他们的演唱会。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知足才是拥有。”他喃喃着,走下了楼梯。

夕阳把他的背影拉的长长的,看起来无比落寞。

他的身后好像传来了周星驰《大话西游》里的那句话,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他,“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好像也确实是,那样的回忆怎么足够,足够他天天都品尝着寂寞。没有她的日子,他寂寞的像条狗。

即便现在还有有很多女人上赶着想要跟他在一起,可他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再去正眼看她们一眼了。也在也忍受不了别的女人了,谁都不行,谁都忍受不了。

只有她。

只有她才能真正入他眼。

入他心。

只有她。

唯有她。

有生之年,他只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