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的内心的声色犬马,不动声色瞟了一眼顾天爵。她看懂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在说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温暖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上次是怎么做到看着他的眼睛说出那些话的。
她怕她再看他一眼,自己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顾天爵走上前,也低下头,“我错了,温暖。”
“……”温暖不说话。
你有什么错的呢,我们都没有错。爱情里,哪有有那么多的谁对谁错,又要如何来分辨。只是你认真的爱了,你想挽留我,所以你先低头,你先认错了。
这一刻,温暖终于明白,顾天爵有多爱她。
可是,也已经晚了。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我们谁也抵不过。
见温暖不吭声,他又继续道:“是你妈妈的事情吗?我可以跟你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温暖看得心疼,但始终都没有说话。
面对温暖的不言不语,冷漠相对。他显然有些手足无措。顾天爵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好像相当严重,她已经不是那个给颗糖就能拥入怀的小丫头了,他必须把她的心结给她解释清楚。
他不相信温暖会移情别恋,那么,他们之间就只有一件事,就是何一诗跟温言的死因。
“我和你妈妈就是很好很正常的师生关系,你妈妈对我来说亦师亦友。”他也不管温暖有没有在听,就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你妈妈是我的老师,当时我被父母逼迫,选了你妈妈所教授的哲学课。可我本身并不喜欢哲学,所以经常逃课。时间久了,估计是你妈妈也看不下去了。后来有一次你妈妈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一直逃课,我很坦白,就如实告诉了她。没想到却获得你妈妈的赏识,她很欣赏我的坦率,并且鼓励我去学金融。你妈妈还给我介绍了不少金融与经济系的能人名仕,给了我很多非常大的帮助。所以我一直以来都跟你母亲有联系,后来她怀上了你,不被家里所接纳,被我知道了后,我自然是要帮她的。你来我往,一来二去的,就被你父亲误会了关系,你妈妈心高气傲,相信自清则清,始终不愿意解释什么,你父亲也执拗,一直对我们有所怀疑。后来他们就分居了。我再次见到你父亲的时候,他正在对你妈妈施暴,我看不过去,就与他发生过几次争执,大概这样有三四次,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染上了毒瘾。最后一次,也是我失手把他推下了楼。至于你母亲的死因,你母亲从温家搬出来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那时间有已经有了产前轻微抑郁,加上后来你父亲对她施暴,她就更难过了,抑郁症也逐渐加重,后来给也自杀了……”
“够了,我不想知道。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且我也不再相信你了。你之是怎么跟我讲的?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你了,我爱上别人了,我不爱你了,我不喜欢你了。你干嘛还要这样一直赖着不走呢?有意思吗?别再缠着我了好吗?”温暖打断顾天爵,用她此生用过最狠励的语气,说完了这段话。
越描越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吗?
我信与否,还重要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就算我相信你,可我们也不能再向从前那样了。
顾天爵一愣:“真的吗?”直到,那刻,他还是不相信,觉得她在耍小性子,却没想过,温暖是真的要离开他。
从他领养她那一天起,她就整天都在嚷着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跟她也会走到这一步。她的女孩,怎么会这样呢?
说到底,也是真的怪他了。之前为了不让她伤心,就故意选择性忽略这些这么沉重的事情
“真的。”温暖扬起脸,“所以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想一句话重复那么多遍了。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所以你是决定了要分手?”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温暖斩钉截铁,不多说一个字。
“什么时候决定的?”
“早就决定了。”
“我若是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又有什么用?”
“真的移情别恋了?”
“嗯───”
音只发了一半,嘴唇被人吻,住。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发丝轻轻扬起。顾天爵顶着她,一只手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压,低头吻她,从没这么用力吻过她,他几乎是啃咬着她的唇,直接撬开她的唇,舌头滑进去,霸道的直抵她的喉,似乎在证明什么。下一秒,又转移阵地,来到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颈项……每一下,都引起她的轻颤。
他红着眼,连声音都变了样,“当真不爱了?”
“不爱你了。”
他忽然停了下来,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轻唤她的名字,“暖暖”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乞求的感觉“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她整个人透着冷漠,跟刚刚情潮上身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彻底松开她,咬着上下唇,松开,又咬,最后,他似乎在某一个时刻,找回了声音和情绪,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温暖还是没有抬头,“何必呢?”
何必这么执着。
他往后退了一步,身体有点微微颤抖,慢慢点头:“那就如你所愿。”
停了一会儿,想是想到什么,又抬起头。轻勾了下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对着温暖,咧出八颗牙齿。
他是个能很快收拾自己情绪的人。
在这白茫茫的雪景里,他明亮的笑能与夏日里的暖阳相较量,她又乱了心神。
“那,叔祝你幸福。”
说完,顾天爵转身离开,长腿迈上车,转瞬间消失在这茫茫的雪地里。
她望着他离去的修长背影,背脊挺拔如青松,从背后看依旧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那根紧绷的线终于断了,她痛苦的掩面。
很好啊。
就该这样。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
我与你再无关。
温暖霎时间感觉心空了一块,自嘲的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释然,”
只是眼泪无穷无尽般,抑制不住的流成了两条细细的河。
她缓缓走进屋里,回到房间。
外边天冷,她怕感冒了。为了让胎儿健康,她现在不能吃药,所以也最好不要生病。
看吧,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母亲所该有的觉悟了。她轻坐到椅子上,用手轻抚上自己的肚子,眼神渐渐飘向了窗外。
窗外种着红杉树,高大挺拔,威风吹着窗帘,夜风刮进来,米黄的窗帘被吹得哗哗乱飞,椅子里的人,保持着一个姿势,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动未动。
终于做了一个了断。
像梦一场。
反正都过去了。
这场戏,她演的恳切又认真,不知他相信了没有。
温暖依旧没有买手机,也没有复制手机卡,好像生怕别人搅了她的安宁。除了顾天爵,她也不想跟任何人联系。而他,好像也没有办法再保持联系下去了。
她这半生,都是有顾天爵在的日子啊。
顾天爵突然无法再联系了,她的人生里,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人了。
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跟他分手。
是因为怕吧?
───怕生出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她太怕她们的孩子不健康了,她怕她跟顾天爵到最后有一个很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的结局。
与其到最后各自为难,倒不如现在一别两宽。
还可以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来慢慢品尝。
怎么说也比双亡来的强吧。
温暖每天还是跟原来上班的时候作息一样,朝九晚五,只是不再去上班。
她还给自己制订了一个时间表,给自己的事情排满满的,生怕自己有一个闲暇空间会想起顾天爵。
她每天九点起床,九点到九点二十洗漱完毕,九点二十到九点四十到楼下小花园散步,九点四十到十点二十吃早饭,去育儿中心锻炼……
可就像的习惯了呼吸一样,她还是会不知不觉的想起顾天爵来。她不管干什么都能想到顾天爵,他这个人,无处不在,她的记忆里全是他。
她还很小的时候,他刚刚领养她的时候,她还那么小。当时的他也才刚刚毕业,公司还没有起步,又跟自己的爸爸妈妈闹翻了,为了养她,他只能没日没夜的守着那个小职员的工作苦干。
那时候她们住的房子很小,也很破。生活很不容易,却很甜蜜。那时候她跟顾天爵很生疏,她也不爱说话,顾天爵每天亲自接送她上下学,给她做饭,讲各种有趣的故事和笑话给她听,各种变着法的逗她开心,试图想让她变得阳光开朗一点。
尽管艰难,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尽管温暖很不听话,他也从来没有吵过温暖一句。不说苦,不讲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慢慢的跟顾天爵熟悉了起来,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喜欢上了顾天爵一样。
他总是很温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温暖的就像冬天的暖炉一般,光芒甚至可以盖过太阳。
虽然叫温暖的人的她,可真正温暖的人是他。
谢谢你,温暖了我那么多年。
剩下的路,恐怕我不能陪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