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燕崚刚回来，便听见舅母悲戚的哭声，他快步上前，并用眼神询问在一旁红着眼的妻子。杜三娘却是转过头悄悄的摸起了眼泪。

这时他才注意到站在舅母身后的段青，心里有些怀疑。

段母一把握住燕崚的手，眼泪流的更快了。燕崚掏出手帕试图给她擦一擦眼泪，“阿凌，纤纤没了！”随即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燕崚脑海里有什么忽然崩开，许多画面一闪而过，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段母的身上，忽明忽暗的。终是叹了一口气，僵硬的手轻轻的拍着段母的后背，“舅母，纤……表妹，洪福齐天，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回表少爷，小姐离开府上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这两年她在外游历，也大病小痛不断。”段青抹了抹眼泪，继续道：“这一次在江南，小姐身体反而健朗起来。”她低下头，声音哽咽着，“小姐说，这江南呀很美，是她喜欢的地方。小姐还说，以后就要定居在江南……”段青停下说话，只见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屋子里只有女人们低低的啜泣声音。

燕崚闭了闭眼，“舅母，我这就去将表妹带回家。”他感觉到段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眼中是化不开的遗憾和愧疚，“不，纤纤说她喜欢江南，就让她在那儿吧！”说完，她扑在段青身上嚎啕大哭。

燕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临安院的，书房里的摆件全部都是段纤纤寻来的。成亲之前是她亲手布置的，她走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带回礼物，段府的大大小小都会有。

他的手慢慢的划过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又慢慢的收紧了手指，握成拳。眼里满是悲痛，那个女子，他们是成亲了的呀！

那是他的妻呢！

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物件的摆放无一不是按照他在燕家堡的规矩来的，甚至连他最私密的喜好都知晓，都按照他的习惯来布置的。

他是如何不知道，她的身体为何会每况愈下，会喜欢江南的！只是在夜里无意间他说他曾去过江南，那里“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那儿有他最美好的记忆。

她便记住了，一个人守着两个人的回忆。

燕崚双手捂着脸，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滑落。那无双的面容，亲昵的态度，和柔若黄莺般的嗓音，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燕崚至今都不明白，为何段纤纤不惧怕他，明知他会吃掉她的心，仍旧爱慕的唤他“夫君”，还千方百计的帮他破除掉诅咒，即使是用她自己的性命。

自知晓小姑子病逝后，段府便一直处于悲痛之中。杜三娘知晓自家夫君只是养子，段府真正的子嗣是小姑段纤纤。所以段家的悲痛她是能理解的，可为什么夫君自那日后便和她相敬如宾，妻子该有的尊荣她有，却无夫妻之间该有的柔情！

她搂紧了唯一的女儿，嘴角满是苦笑。别人夫人羡慕她夫君洁身自好，屋里不曾有一房小妾，即使她无嫡子，夫君对她依旧看重！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燕崚进屋时，就见杜三娘在抱着段念发呆。他有些尴尬，便咳了咳。杜三娘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段念也挣扎下地，窜进燕崚的怀里。“爹爹，你回来了，念儿好想你。”

燕崚冲杜三娘点点头，弯身抱起段念，“念儿在家有没有听额娘的话？”

“有，念儿在家听额娘的话，听爷爷奶奶的话。还有段青姑姑给念儿做的小老虎好可爱……”女儿巴拉巴拉的说着他不在家时的事情，末了还不忘问一句，“爹爹有给念儿带礼物吗？”

燕崚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当然，爹爹给念儿带了江南的绸缎，一会儿让额娘叫师傅来给念儿做一身漂亮的衣服、”说着，他冲衣袖里拿出一个锦囊，交给段念。

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打开，是她想要了许久的夜明珠，“谢谢爹爹。”段念欢快的转身，扑倒在杜三娘怀里。

燕崚站起身，“三娘，一会儿段武会将我带回来的东西抬到内院，入你的私库吧。”杜三娘害羞的点点头，“老爷，今晚……”

“前院还有事务要处理。”扔下这一句话，燕崚便大步离开内院。杜三娘满心的欢喜化作凄凉，老爷每次都是这样，来内院只为了看念儿吧。

她不禁有些吃女儿的醋了。

书房内，燕崚呆呆的坐着，良久才回过神来。杜三娘是他的责任，他做不到对她抛弃，却也不能忘记段纤纤，便只有敬着她，却无法爱着她。幸好，段念和纤纤又五分的相似，他满腔的感情也找到了寄托的地方。

原谅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段纤纤，他认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