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复杂的地形中,大部队根本无法前进,反而会因为目标过大容易遭到攻击。进入城区的革命军只好再次分兵,每个连都已班为单位,沿着街道向市区内前进。
如果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西特军,一定会告诉他们各班之间要有火力掩护,同时要派人占据制高点,一点点的清理房子,绝对不能冒进。同时迫击炮和机枪火力必须占领制高点,交替掩护前进。
可惜革命军不是西特军,他们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军事素养,这些人所能凭借的就是一腔血勇。两个班的革命军沿着街道两边快速前进,他们没有清理街道两边的房屋,而是直接冲向了城市中心。他们的轻率很快遭到了损失,躲藏于两侧屋顶上的敌人突然冒头,对着这些人就是一顿乱枪。
因为敌人是来自两边屋顶的交叉火力,暴露于街市上的革命军无法利用街墙防御,结果全部被击毙当场。当援军闻声赶来的时候,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以及汇聚成流的血水。
各个方向上的先头部队,都遭遇了差不多的情况,在损失惨重之后,革命军放弃了速胜的想法。一支支小部队开始老老实实的向前推进,一栋房子一栋房子的清剿。
坚守在房屋里的粤军与革命军展开了激战,拥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粤军部队,虽然也都使用步枪,但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另外携带了大刀,没有的也是手握刺刀参战。
在狭窄的院落之中,步枪转身不易,而且穿透力过强的步枪子弹,很容易在墙壁上反弹,误伤自己人是常事。革命军没有这样的经验,他们依然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进院落,但结局往往是全灭。
一个三四名粤军驻守的房子,往往需要牺牲十几名革命军战士才能攻克,最早投入进攻的两个团很快就被打残了。面对伤亡惨重的部队,革命军指挥部只好将他们撤了下来,又换上了两个团继续进攻。
革命军在步步推进,但伤亡却是触目惊心的,整个粤州城的上空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闻着几欲作呕。双方士兵都已经杀红了眼,他们根本不顾个人安危,纷纷短兵肉搏。在这样一群装备了现代化武器的士兵之中,居然出现了犹如中世纪的战斗场面。
攻城战的枪声稀稀落落,革命军指挥部里的气氛却越来越沉闷,已经是第五波部队被更换上去了,前面撤下来的八个团几乎个个伤亡都超过了六成。这样的血腥战斗,就连从军多年的老兵也未曾见过,看着皱眉坐在那里的蒋瑞元,周伍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出声说道:“不能在这样了,革命军的伤亡太大了,我们必须撤出来。”
“撤出来?”听到周伍豪的话,蒋瑞元呼的站了起来:“如果现在撤退,之前大家的血不是白流了?”
“我们不应该这样硬拼,现在撤出来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实际上如果我们以一支精兵驻守在粤州城外,给陈炯明足够的压力,然后分兵夺取惠州、香山、新会、佛山等地,必能将陈炯明的地盘连根拔起。等到粤州变成一座孤城,陈炯明就算想守城也耗不起。”周伍豪将自己这么长时间所想的办法一口气说了出来,在场的将领们纷纷点头。虽然周伍豪并非军人出身,但这一招的确非常厉害,能够直接打在敌人的要害处。
听到这个计划,蒋瑞元也颇为心动,尽管计划中尚有些漏洞,但弥补却非常容易。如果按照周伍豪的说法,革命军应该能够以较小的损失击败陈炯明,毕竟在仅剩下粤州一城之地后,粤军也就无心守城了。
反复思量之后,蒋瑞元摇了摇头:“不行,进攻既然已经开始,断无半途而废的可能。我相信忠勇的革命军人,会以他们的血肉打开胜利的大门。”在最后一刻,蒋瑞元的自尊心和野心战胜了求胜的欲望,不管需要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保证自己的绝对权威。
总指挥的权威无法撼动,周伍豪除了脸色数变之外,也毫无办法,血腥的近身巷战依然在进行。城内的粤军同样叫苦不迭,按照陈炯明的想法,利用地利和老兵的优势,让革命军吃点苦头不敢轻易进城就好。对方知难而退也不会干预向人口众多的粤州城内开炮,这样双方的僵持对粤军有利。
没想到蒋瑞元这个死脑筋,竟然要凭借兵力优势死磕到底,现在革命军阵亡人数高达七千以上,粤军却也付出超过两千人的代价。照这么打下去,就算革命军被击退,粤军也基本上打残了。一个军阀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军队,手中有兵有粮,心中自然不慌。就算你才高八斗德高望重,手里没有兵权,没人会拿你当一回事。
只有军阀才能深切的感受到兵力的重要性,陈炯明此刻就在为此而着急,粤军兵力已经不足一万,照这样打下去他会变成光杆司令的。陈炯明也想要率队突围,先退到惠州城去休整。可是粤军侦察兵四处查看后发现,在粤州城外的各个战略要点上,有大量的革命军驻守,其武器也非常厉害,至少侦察兵看到了数量不少的山炮,以及带有钢制护盾的红联制马克西姆重机枪。
如果粤军打算撤出粤州城,就要冒着被城外革命军夹击的危险,他们不但失去了城市的复杂地形掩护,还要面对更加强大的敌军和火力。因此陈炯明只好守在城内,继续和革命军玩这种血肉磨盘的游戏。
天黑之后,双方不得不停止了战斗,在各自的占领区内休息进食。这到不是他们不堪夜战,而是经过一天高强度的贴身肉搏,双方的士兵都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无力再战了。这精神必须高度集中,惨烈程度异乎寻常的战斗太过耗费精力,如果不休息一晚,恐怕双方士兵从精神到身体都会垮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