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枪之外再无他物,那是一种忘我的境界,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几乎必死的环境下,激发了高志航强大的求生欲望,最终让他进入了那个奇妙的境界。自从羊耳山一战之后,高志航再也没有遇到过那样危急的时刻,也就没有再感受过那种境界,时间一长他都渐渐淡忘了那种感觉。
今天仿佛是历史的重演,高志航再次面临必死的境地,而今天的他又如何爆发当初那种力量战胜死亡。除枪之外再无它物,高志航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心中逐渐冷静下来。
高志航的精神越来越集中,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不同了,握着操纵杆的手仿佛与飞机血脉相连,让他有一种可以完全掌控飞机的感觉。当他再次望向天空中看似无规则飞行的里希特霍芬,那飞机的每一次动作仿佛都画出一道亮线,标识着他的战斗轨迹。
0981号战斗机动作突然刚猛了起来,高志航一掰操纵杆,飞机以极小的半径做了个转弯,翻身咬住了红男爵的座机。里希特霍芬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对方的动作是如此刚猛迅捷,巨大的应力几乎让飞机解体,也让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刚才的一瞬间,里希特霍芬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原本牢牢咬住的敌机却难以看到踪影了。
里希特霍芬的手上一压,飞机以大角度俯冲,希望能够摆脱对方的缠斗重新找到有力的战位。然而里希特霍芬回头看去,却发现那架西特军的飞机死死咬住自己的机尾,一步也不放松。
里希特霍芬大骇,他还从未见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自己用尽浑身解数依然无法取得最终胜利。红男爵咬了咬牙,他陡然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做了个危险的斜向爬升加大角度横滚动作。
巨大的过载让飞机咯吱咯吱作响,仿佛机体结构已经不堪重负。这已经是里希特霍芬压箱底的绝技,如果这样还无法摆脱对方,他就只有束手就擒了。当飞机再次恢复平衡,里希特霍芬向后面望去,发现高志航已经被甩得无影无踪。
里希特霍芬松了口气,他最终还是甩掉了对手,否则他就快要崩溃了。就在此时红男爵忽然感到头顶的太阳受到遮挡,机舱内的光线一黯。他诧异的抬起头来,发现那架不依不饶的西特军战机已经压在了他的头顶上。
此刻高志航处于一个非常困难的射击位置,它不同于咬尾的常规进攻方式,无法让双方的相对速度降至最低,从而方便瞄准射击的步骤。高志航的位置却不是这样,因为两架飞机一高一低的并排飞行,要想射击高志航必须压低机头。
而这样飞机速度必然减慢,对方会一掠而过,所以攻击的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可以失手,否则飞机动能大失,就要轮到对方发动进攻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找回那种感觉,那种冷静的感觉。”高志航心中默念着,他努力回忆着在羊耳山时的那种感觉。在那一瞬间,高志航似乎再次进入了那种境界,他感觉天地仿佛停止了运转,里希特霍芬的飞机犹如静止了一般。
高志航的双眼微微眯起,右手果断的向前推杆。0981号战斗机一抖,机头在那一瞬间下压二十度,飞机的速度骤然下降了两成。就在里希特霍芬的红色战机划过天际,即将摆脱高志航瞄准的时刻,他果断按下了射击按钮。
来自两侧机翼的四挺七毫米机枪同时喷吐出火舌,密集的子弹接连打在了红色战机的上层机翼上。木屑乱飞血洒长空,四道弹流犹如四道带满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那并不坚固的木质机体上。
四道子弹射流划过里希特霍芬的座驾,将三层机翼整齐的切成了碎片,而其中一道金属射流划过机体,将处于无遮无拦的座舱中,兀自做着驾驶动作的红男爵撕成了碎片。
炽热的子弹打穿了飞机油箱,引燃了其中不多的航空燃料。大爆炸让飞机的残躯彻底粉碎,昔日耀武扬威的红色战机化作了一团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
“天呐,他击落了红男爵。”地面上的条顿军惊呼着。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正在以极速赶来支援的师长刘保泰大校看到了最终的一幕,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高志航的危险尚未解除,因为双方距离太近,高志航根本无法及时避开飞机爆炸产生的碎屑。他咬着牙穿过火球,勉强避开了中心区域,然而爆炸开来的木屑还是打在机体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幸好歼2型战斗机有全包的防弹玻璃座舱盖,才保住了高志航的性命。
可是飞机的速度太快,而且是以大角度俯冲射击,此时他的速度过快,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拉起来。双方作战的空域本就较低,这样俯冲让高志航快速的接近了地面。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高志航的精神再次紧绷了起来。刘保泰吓了一跳,他生怕高志航出了危险,当即在送话器里大喊:“拉起来,快拉起来,你要坠毁了。”
刘保泰的声音在听筒中不停传来,可是高志航死死的将操纵杆抱入怀中,却依然无法让飞机减速拉起机头。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就连条顿军的战壕和士兵都清晰可见,高志航感觉到一股死亡气息在座舱内弥漫。
“必须做点什么。”高志航咬了咬牙,他突然想到了办法。
面对着地面上越来越清晰的条顿军阵地,他的手死死按在了机枪射击按钮上。机翼根部的四挺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在地面上犁出四道笔直的沟槽。面对如此猛烈的低空扫射,条顿军望风而逃,那些跑得慢的,立时成了枪下亡魂。
高志航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直到将机枪内的子弹全部打光才罢休。借着机枪射击时强大的后座力,高志航的飞机终于成功减速,在距离地面只有两三米的超低空,他勉强的拉起了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