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艺在田中大夫的配合下,用假装自残的方式蒙骗了一些人,暂时不用离开凤栖。那样过激的行为确实不被人理解,捏泥人有什么好?竟然痴迷的阉割自己。十二能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确实震惊,老人家也感觉到不可思议,执拗的老人非要让李明秋找两个人把他抬上,十二能要亲自探望鲁艺。

可是,当老人从鲁艺的病室回来以后,忍不住想笑,李明秋不解,问岳父:“大(爹),您笑什么?”

十二能显得鬼祟,反问李明秋:“你发现了什么?”

李明秋茫然,一辈子料事如神,是不是自己被这个年轻的鲁艺捉弄?

十二能进一步解释:“我怎么感觉这是在演戏,鲁艺脸上痛苦的表情是装出来的。被阉割的人常常昏迷,根本没有鲁艺那么清醒。看来小伙子受了谁的胁迫,用自残来掩人耳目。”

李明秋细细地回味,似乎有点清醒。不过这是最好的下场,李明秋也不希望自己背上伤害鲁艺的黑锅,不过心里总有点悲戚,看来周围的人都在捉弄自己。一辈子闯荡江湖,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知己。李明秋不介意鲁艺的欺骗,人为了达到一种目的可以采取任何手段。可是这样的欺骗不可能一个人完成,那么,帮助鲁艺完成这次欺骗的幕后指挥者是谁?

李明秋首先把目标锁定在亲家刘子房身上,那个人近来态度突变,处处给李明秋设障。可是这个假设很快被李明秋自己否定,心想一个堂堂的军长想保护一个人不需要使用苦肉计,包括邢小蛮在内没有人敢于挑战刘军长的权威。

那样的骗局瞒不过医生,是不是田中也在欺骗李明秋?这是一个明摆着的事实,任何人都有可能想到这一层。李明秋有点愤然,想当初为了保护田中李明秋甚至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想不到这个小日本鬼子恩将仇报,几年以后竟然设苦肉计将李明秋欺骗。

李明秋闷闷不乐回到家,鲁艺自残之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满香不可能不知道,满香最担心李明秋受到什么牵连,因为这样的事情可能跟明秋有关。李明秋一进屋满香就问:“那个自残的小伙子现在怎样?”

李明秋长叹一声,感觉中一辈子对他最忠心的就是发妻,他让满香泡了一壶茶,夫妻俩对坐在八仙桌两边,李明秋一边喝茶一边对妻子谈了岳父十二能的发现,事后回忆,李明秋也感觉那鲁艺自残有假。李明秋感叹人心不古,连田中那样的人都参与欺骗。

满香静静地听完,微微摇头,说出了她自己的看法:“咱爹也只是猜测,人跟人的素质不同。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咱们都只能假戏真演!明秋,我的话你听懂了没有?今非昔比,烦恼皆因强出头。”

李明秋点头:“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人有时还不能多事,前一天我曾经劝过鲁艺离开凤栖,叔叔铁算盘死了我不能对哪一家人漠不关心,我看那竹叶和怀德可怜。想不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满香劝慰明秋:“我看你书法大有长进,没事干了练练字,外边的事尽量少操心。”

鲁艺的苦肉计也跟卢师傅有关,假如不是卢师傅劝说,鲁艺还下不了那么大的决心,那样以来鲁艺岂不成为骗子?不过这样的骗局不会伤害任何人。半个月以后鲁艺重新回到工棚捏制泥人,看起来一切正常,为了欢庆鲁艺伤愈回归,卢师傅特意杀了一只老公鸡。

其实收益最大的是卢师傅,卢师傅的瓦盆窑又多了一个熟练的技工。不过那老实的李怀德完全解除了戒备,竟然允许文秀带着儿子九斤来工棚玩耍。鲁艺看见文秀满脸羞惭,低下头不停地做活,不敢抬头看文秀一眼。可那文秀却凤眼含怨,对鲁艺有一种藕断丝连。

卢师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总担心长此以往骗局败露,到那时卢师傅也难辞其咎。那是一种非常尴尬的局面,让人窒息得透不过气。

终于,鲁艺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他有点头晕,想过那边宅院休息一会儿。说完便头也不回,走出院子,来到隔壁院子自己蜗居的一间小屋,睡在床上,想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

文秀可不管那些,她一直盯着鲁艺在看,连九斤叫她妈妈也没有听见。有点反应迟钝的怀德终于明白了,自己媳妇文秀的肉太贱!女人并不在意你对她多好,女人一旦发现他心目中的偶像就会不顾一切,文秀甚至站起来想跟随鲁艺而去,被卢师傅挡在门口,卢师傅说话一点也不给文秀留情面:“文秀,你有儿子有丈夫,应该替你的儿子着想才是。”

紧接着卢师傅也毫不客气地对李怀德说:“怀德,把你的女人带走!以后再不准把你的女人带到工棚!”

李怀德气急,把文秀拉出卢师傅家院子狠揍,西沟畔,传来了文秀杀猪般的哭声。

那一刻,睡在自己陋室的鲁艺肯定听见了,鲁艺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感觉不来疼痛。

卢师傅感觉到了某种危机,他不能让这出苦肉计败露,事件一旦败露卢师傅和他的女婿田中就会成为凤栖人的笑谈,况且这样的事件并不光彩。卢师傅必须二选其一,必须有一个人离开卢师傅的工棚,那样一来也许能取得暂时的平静。

卢师傅直接找怀德谈话,去年李怀德曾经自建一处瓦盆窑。卢师傅让李怀德分出去单干,以后遇到烧窑技术上的难题卢师傅还会帮忙,卢师傅直言他不放心文秀,卢师傅担心给怀德的家庭带来不幸。

李怀德有点一筹莫展,怀德妈妈竹叶还准备把鲁艺接回自家院子居住。在感情方面怀德有点迟钝,他总认为自己的媳妇欠揍。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李怀德急了就会对文秀拳脚相加,幸亏那文秀长着厚厚的一身赘肉,怀德越打越不在乎,反而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反正文秀已经从阎王殿走过一遭,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李怀德只得自己调泥,在自家院子捏制泥人,有时也来卢师傅的工棚转转,鲁艺却再也不敢去怀德家院子,鲁艺主要受一种道德的制约,使得他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为此卢师傅曾经对鲁艺谆谆相告:“鲁艺,人有所得必有所失,艺术是一个特殊的门类,艺术对人的选择非常严格,能在艺术方面有所造诣的人不多,我佩服你这种孜孜不倦的钻研精神。但是,你必须斩断对那文秀一切不切实际的联系。这世界上女人多得是,可是艺术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不希望你跟怀德两败俱伤,在艺术方面你们两个都不可多得。”

鲁艺低头,沉默不语。鲁艺当初主要是慕名而来,鲁艺被李怀德独具匠心的艺术想象力而折服,鲁艺主要是来拜师,想不到却看上了师傅的女人,卢师傅说得话完全在理,可是鲁艺是个有感情的活人,人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要说再不去想往文秀就不是一个真实的鲁艺。道德和感情之间有时也互相抵触,一旦打开感情的闸门,道德就蜕变的软弱无力。

鲁艺说:“卢师傅,我很累,主要是心累。我来凤栖许久,还没有看见过黄河,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到黄河岸边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