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八路军凤栖小分队回到河西以后,好长时间没有关心河东,山西那边抗日斗争形势大好,解放区不断扩大,日本鬼子占领区逐渐萎缩,刘奇葆领导的八路军洪福县游击队跟王世勇领导的八路军凤栖小分队经常联络,把军用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河东,河东八路军得到了及时补给,不断地给鬼子制造麻烦,鬼子首尾不能相顾,不但从黄河沿岸撤离,还撤离了贤麻镇。

驻扎在洪福县城的鬼子头目三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西斯暴徒,他从心眼里瞧不起华人,感觉华人是一群劣等民族,即使对他手下的伪军也瞧不起,认为那是鬼子们豢养的一群狗。伪军们经过刘奇葆领导的八路军游击队的策反,有几个人已经加入了游击队,其中有粮谷庄的铁蛋,还有一个人就是齐贤(栽逑娃)。

这天早晨,三木接到太原驻军司令池田的电话,说有一个晋商要来洪福,要三木好好招待客人,客人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三木放下电话细想,池田司令亲自打电话过来,这个客人肯定非同寻常。三木虽然瞧不起华人,却对中国的文物趋之若鹜,日本能源奇缺,大量的煤炭资源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运往口岸,在海岸装船运往日本。而军人们不可能去做能源生意,几乎所有的军官都把目光瞅准了中国的文物。三木思想起上一次两木箱文物在洪福毁于一旦,追悔莫及,这一次来洪福的晋商是不是一个文物商人?三木不可能淘到稀世珍宝,能搞到几件有价值的文物也不错。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警卫来报,那个晋商已经坐火车来到洪福火车站!三木即刻整了整衣帽,急匆匆带着手下人来到火车站迎接。只见一列火车头只拉着五节车厢,这五节车厢三木认识,是池田司令的专列!三木不敢有任何怠慢,在铁道边列队迎候。

车门子打开,看不清车厢里边的设施,车厢的窗子上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只见一个清癯的老者出现在车门前,老者由两个妖艳的女人搀扶,慢慢地走下台阶。

靳之林?!三木心里一愣,在日本人的心目中,靳之林的声望不亚于池田司令。靳之林曾经西渡扶桑,受到了日本天皇的接见。这个人身份特殊,跟阎锡山胡宗南卫立煌都有交往,靳之林甚至跟四大家族都有生意往来,你说不清他是媚日还是亲华。

洪福县地处山西丘陵山区,这里除过煤炭资源丰富,基本上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文物古迹,想象不到靳之林来这偏僻的山区小县作甚。

靳之林下了火车,跟三木握了一下手,紧接着靳之林的专用汽车从另外一节车厢开出,靳之林在两个女人的搀扶下坐上汽车,汽车缓缓地开进了洪福县城。洪福县城的街道也是由石条铺成,街道两边全是两层高的木楼,琉璃瓦飞檐,雕梁画栋,历经千年的积淀,显得沧桑而古朴。

汽车开进了日本鬼子在洪福县的司令部,三木亲自打开车门,看两个女郎款款地将靳之林从车内扶出,勤务兵上前献茶,靳之林挥挥手,轻声说:“不用”。紧接着靳之林的随身用人从车内拿出靳之林的专用茶具,用靳之林带来的暖瓶为靳之林冲茶,三木脸上的表情木讷,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

随身翻译告诉三木:靳老板要从洪福西渡黄河去陕西,去约会一位陕西的朋友。

三木坐得端直,脸上目无表情,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弯:什么的干活?谁都知道黄河西岸有国民党重兵把守,日本鬼子的几次渗透都被国民党军队成功化解,两军对垒戒备森严,靳之林从这里西渡黄河是什么目的?

靳之林并不跟三木直接对话,也许靳之林认为三木不上档次不够规格。随行的副手曹武直从一个文件夹里取出由池田司令亲笔注名的信函,信函中命令三木:必须保证靳老板西渡黄河的绝对安全。

曹武直看三木还有疑虑,索性把谜底解开:“靳老板西渡黄河主要是收购大烟。这里边有池田司令的股份,我想三木先生不可能不给方便”。

这明显是要挟,三木大佐要承担很大的风险。黄河两岸八路军游击队活动猖獗,闹不清靳之林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西渡黄河。不过三木也不是傻瓜,靳之林属于什么人?没有十分把握绝对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做赌博,黄河西岸肯定已经安排好了,闹不清这些人究竟是姓蒋还是姓汪(汪精卫,当年在日本的授权下,在南京组织了伪政府)?继而一想,池田都不避嫌疑,三木算个什么角色。那靳之林身上的油水很厚,说不定还能揩些油水,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发财,侵华日军的大部分军官们那一个不是贪得无厌!他们的刺刀上沾满中国人民的鲜血,衣服口袋里却装满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三木对着翻译咕哝了几句,翻译笑了:“三木听说长安的文物很多。”

曹武直不需靳之林表态,亲口告诉三木:“只要三木君认真配合,事成之后送长官几件文物”。

三木不会喜出望外,三木只是默默点头。靳之林一行在三木的司令部稍坐,然后告辞,汽车把靳之林一行重新拉回火车站停靠的专列里边,以后的几天,靳之林一行就在火车专列里吃住,晚上火车站戒备森严,池田司令甚至动用了空军在洪福县上空巡逻。

第二天靳之林的随从从最后一节车厢里抬出了一艘木船,看来靳之林为了这次西渡黄河准备了许久。这些奸商们没有什么立场,跟所有的当政者都有交往,前几年靳之林看日本人来势凶猛,误认为从今往后中国这块土地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一千年来中国这块土地屡遭外族入侵,蒙古族、满族、辽族都统治过中国。靳之林跟胡老二不同,靳之林是一代儒商,他饱读诗书,善于见风使舵,在中国北方的影响力比胡老二还大,靳之林当真替日本人干过事,至今仍然跟日本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年看日本人走向没落,又频频跟国民党政要来往,靳之林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着想。

黄河东岸的渡口,突然间又出现了一艘木船,黄河两岸的八路军游击队同时接到了上级的电报:靳之林这次西渡黄河是受胡宗南邀请,为了国共两党的合作,不要干扰靳之林西渡。

一条铁链把黄河东西两岸连接,铁链上拴着一条不大的木船,船帮上绑满了汽车轮胎。木船摆渡了几次,才把靳之林和他的随行人员渡完,胡宗南没有亲自前往黄河渡口迎接靳之林,但是靳之林这次西渡黄河全是胡宗南一手安排,为了确保西渡成功,胡宗南甚至亲自跟八路军驻长安办事处交涉,要两岸的游击队不要在靳之林西渡期间轻举妄动。至此,胡老二住在凤栖不回长安的真正目的才揭晓,原来胡老二是在等待靳之林的到来。

其实胡老二每天都跟胡宗南通过无线电联系,胡老二随身携带着无线电发报机和发报员,这一点连刘子房军长都蒙蔽了,胡宗南打电话催促胡老二回长安也是一种烟幕,目的是确保靳之林西行不受任何干扰。直到靳之林西行的前一天胡司令才通知刘子房军长,要刘军长确保靳之林在凤栖期间的绝对安全。

刘子房军长虽然满心不悦,但也不得不连夜布置靳之林西渡的安排事宜,他还必须代表胡宗南亲自前往黄河岸边迎接靳之林的到来。靳之林渡过黄河后跟胡老二、刘军长握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