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抗日战争形势的需要,上级命令王世勇他们必须把长安到延安之间的地下运输通道打通,抗战前线不但需要大量的枪支弹药,还需要大量的医药和生活日用品,对于国民政府的突然变脸八路军早有预料,抗日战争进入了艰苦的相持阶段,八路军必须依靠长安到延安之间的地下通道不断补充枪支弹药和给养。

天黑时分王世勇带着葛有信来到骡驹子家门前,隔着栅栏门喊道:“货郎在家吗”?

骡驹子隔着窗子向外看,看见了两个壮汉,这两个人骡驹子认识,知道他们是住在四合院内的八路,可是骡驹子几经磨砺,还是多了一个心眼,他不动声色地给盒子枪内装满子弹,然后把盒子枪别在裤腰带上,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站在院子内,话音里明显带着挑衅:“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两边,两位壮士还是相识点,不要伤了和气”。

王世勇在院外搭话:“货郎你误会了,我们八路军绝不伤害无辜的老百姓,你把门打开,我们跟你商量一件事”。

骡驹子暗自思忖:这些人是不是想动员我参加八路?于是他就挑明了说:“骡驹子现今已经上山当了土匪,有什么事咱们到山寨去找杨九娃大哥商议”。

王世勇知道骡驹子有所担心,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只是想跟你合伙做生意,愿意不愿意在你”。

骡驹子一听说做生意,心眼就有点活泛,他迟疑着把柴门打开,看见两个人赤手空拳,感觉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骡驹子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前一个时期我遇见了拦路抢劫的杆子”。

王世勇跟葛有亮在院子内的石凳上坐下,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一边扇凉一边说话:“这年月多一条心眼属于正常。我们也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

骡驹子答言:“我本姓罗,小名叫骡驹子,骡驹子大家叫惯了,你们就叫我骡驹子得了”。

葛有亮插话:“我们来郭宇村几个月,知道大哥是个本分人”。

骡驹子直接切入正题:“不知道两位壮士要做什么生意”?

王世勇索性一语中的:“咱们八路军打日本需要枪支弹药,我们已经跟杨九娃李明秋合作多年,这阵子那两个人的行动有些不便,我们感觉你做事比较稳当,你做其他生意我们绝不参与,想让你从长安返回时顺道帮助我们运输一些武器”。

骡驹子摇头:“我一个小小的货郎,只是做些小本生意勉强糊口,上一次跟李明秋大哥去了一趟长安属实,也知道李明秋大哥帮助你们贩运武器,可是独木难支,想让骡驹子一个人去做那冒险的生意,我还没有那个胆量”。

王世勇他们来找骡驹子以前专门做过研究,绝不是无的放矢,他们知道骡驹子藏匿了大量的烟土,这阵子急于销售,而且烟土只有运往长安才能销一个好价钱。骡驹子做事很有主见,遇到问题头脑冷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世勇进一步说道:“当然,运输武器是有一定的风险,我们也决定派几个人跟你配合,一支枪从长安运到郭宇村我们打算付给你五块银元。干不干由你,你可以考虑一下,也不需要你立刻表态”。

王世勇看骡驹子有点动心,于是站起来告辞。骡驹子也不挽留,把俩人送出大门,看俩人消失在夜色之中,骡驹子关了柴门,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暗自思忖。

这可是一笔千载难逢的好生意!人无外财不发,敢于冒险方显男人本色!关键问题是要掌握火候,想想,自己活了半辈子人,那一步路走得容易?自从喝了那贤麻草熬的汤药以后,骡驹子干起炕上的活路越来越顺心,白菜的肚皮已经稍显,萝卜吃饭时也感到恶心,看来这两个女人都有了妊娠反映,男人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把女人的肚子弄大,生下属于自己的骨血!骡驹子要给孩子当爹了,一辈子也没有这阵子活得舒心。

两个女人出屋,分坐在骡驹子两边,关切地问道:“刚才那两个汉子进来,好像要跟你合伙做什么生意”?

骡驹子显得不耐烦:“男人家的事,女人们不该问的别问”!

可是萝卜终究年纪大点,男人的有些事该管的还必须管,骡驹子万一再有啥闪失,两个女人依靠谁?于是,萝卜说得小心翼翼:“他爹,这几天村子里传出来风声,说那板脑被官家枪毙,咱们穷日子穷过,再不要做那些冒险生意”。

无风的夏夜,荒蛮的山村显得神秘而空旷,骡驹子睡在两个女人的中间,看月亮从西边天上落下,繁星满天,思绪便逐渐模糊,恍惚中想起了他的第一任妻子,那时他的年纪也不算太小,竟然不知道跟媳妇睡觉……媳妇苦苦等了他两年,终于耐不住寂寞,利用骡驹子走村窜巷的空隙,跟其他男人混在一起……骡驹子盛怒之下,用一把尖刀刺死了自己的女人,然后离乡背井,来到瓦沟镇栖身……

发生过的往事历历在目,让骡驹子不胜惶惑,假如当初,骡驹子能够在媳妇面前施展男人的雄风,那女人会不会跟其他男人混在一起?

萝卜和白菜当然不知道骡驹子在想什么,她们二人同时把骡驹子搂紧,俯在骡驹子耳边呢喃细语:“咱们回屋吧,外边太凉”。

骡驹子决定了,决定帮助八路军从长安转运武器,骡驹子没有什么政治目的,纯粹是为了赚钱。从郭宇村到长安一个来回要走八天的路程,一支汉阳造的七九步枪九斤半,一个汉子一次背四支步枪上路根本就感觉不来累,八天的路程付给脚夫八块银元,有两块银元足够路上吃用,赶一次脚骡驹子能从一个脚夫身上净赚十块银元!这样的美差一辈子都难以遇上几回,有钱不赚那才叫憨憨。骡驹子做事很有主见,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要干到底。骡驹子坐在炕上,吃了萝卜白菜为他烙的葱油煎饼,然后跳下炕,径直朝四合院走去。骡驹子抬手敲门的瞬间,心里头有点犹豫,他不是害怕有啥闪失,而是感觉到这件事自己必须沉得住气,要让别人三番五次地求他,他还必须装着勉为其难,那样一来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身份。

突然间大门吱一声开了,开门的正是王世勇。原来,小分队住进四合院以后,屋顶的天窗上开了一个瞭望口,外边的人看不见里边,里边担任瞭望的哨兵能把村子里所有的动静尽收眼底,一旦有情况小分队就能及时做出判断,掌握主动权,不至于临阵慌乱。瞭望的哨兵看见了骡驹子走到大门口,立刻向王世勇汇报,王世勇不敢怠慢,亲自将大门打开。

骡驹子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拐弯抹角地说:“王队长,有些问题我还没有想好,特意来向你求教”。

王世勇显得胸有成竹:“我估计你会来找我们,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屋子去说”。

这幢四合院在郭宇村绝无仅有,虽然由于长时间没有修葺而显得有些破旧,可是那雕梁画栋足显这家主人当年的富有,骡驹子第一次进入这幢院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骡驹子榆林老家的四合院也能赶得上这幢院子的规模,可惜骡驹子杀死自己的发妻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那幢四合院不知道落入谁手……

想那些作甚?长安城里的奢华绝非榆林城能比,钱真是个好东西,只要有钱,就有人为你抬轿洗脚挠痒痒,就有女人坐进你的怀里呢喃细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活一生图了个啥?还不是为了比别人活得舒心!

骡驹子坐在椅子上想入非非,几个八路军战士看骡驹子不说话,还以为这个人深沉。俗话说踢踢骡子好使,哑叫驴气死人,年贵元为骡驹子端上茶水,眼看着那茶水已经凉了,还不见骡驹子开口,张三等不急了,开口骂道:“骡驹子,你是个死人还是个活人?这桩生意干不干在你,别给我们打哑谜”!

骡驹子这才开口说话,我到这里来,就是想做这桩生意,不过,咱们把脑袋提溜在手里干这营生,一支枪给五块大洋的赶脚钱有点不合算。

张三也是陕北人,说话毫不客气:“老伙计,你听说过没有?一头猪杀了一百斤肉,挖出来一颗八十斤的猪心”!

骡驹子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说:“咱打狐狸不为闻骚气,为的是谋那张狐皮!话挑明了说,钱给的少了自然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