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秋、屈志琪一行人来到簸箕掌,跟郭麻子汇合。

郭麻子看见自己的儿子跟儿媳,由不得激动。他上前一步,想摸摸儿子全中的头,想不到全中躲了一下,转身走开,去找他的妈妈牡丹红。郭麻子唉叹一声,看李明秋还带着一个年轻军人,于是上前跟那个军人握手。

“九一八”事变以后,十二能义愤填膺,街头演讲,紧接着送子参军,把自己的大儿子屈志琪送入军营,郭团长力荐屈志琪去宝鸡上军校,屈志琪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按军衔郭团长跟屈志琪两人同级,可是屈志琪不忘旧日栽培之恩,见了郭团长依然口称“老首长”,立正敬礼。郭团长还礼,但是记不清眼前这个英俊的军人究竟是谁。看郭团长疑惑着,李明秋在旁边介绍道:“郭团长记不清了,他就是我岳丈的大儿子屈志琪,是你当年力荐他上军校,志琪能有今天,全靠郭团长栽培”。

郭团长终于想起来了,双手紧抓屈志琪的手臂不住地摇晃,不禁感慨到:“九一八至今,这一晃又是六年,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紧接着有点哽咽:“想不到我郭麻子墙倒众人推,有人硬往我的锅里撂老鼠,说我郭麻子打死人命,大年初二被赶出瓦沟镇,成为亡命徒……”

杨九娃在旁边听着,满身不舒服,接上话茬:“人是我打死的,要杀要剐我一个人顶着,跟郭团长无关”!

郭团长急忙解释:“杨兄不要误会,你还不是为了保护两个女人?今天咱们同在一条船上,郭某我绝不埋怨老兄!我只是有些感慨,想不到我郭某落难之时,屈团长依然前来探视,与患难中见真情”。

屈志琪不觉有些激动:“别人把咱们陕西人叫冷娃,我看咱们陕西冷娃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特别看重朋友之间的友情,直爽,说话不藏奸,这样的人容易受伤,比如杨虎城将军……”

郭团长接上话茬:“我倒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好,大道理我说不上来,国难当头敢直面兵谏的只有张、杨二位将军,也许将来有一天,有人会为杨虎城将军翻案,只可惜我们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还不一定”。

杨九娃有点不耐烦了:“自己已经身临危境了还替别人担忧,走!上山喝酒去,管他妈嫁谁”!

大家一边上山一边说话,屈志琪要大家放心,根据他的了解,刘师长是一个办事认真、很有主见的将军,他肯定不会放过扇动闹事的幕后指挥者,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

话分两头。却说县长那天晚上并没有多喝,心里不醉,看张蝎子把他带到一间闺房,知道这张蝎子又要在他的身上使些手段,搁往日他会将高就低,明推暗就,糊里糊涂跟那女子睡在一起,活儿做完之后张蝎子也会替他保密,他在这个县上任时间不长,张蝎子是县长信任的保长之一。可是这天晚上他却不敢,害怕躲不过刘师长的法眼,这次事件关乎父母官大人的前途命运,搞不好这顶乌纱帽就要丢掉。

父母官坚辞不干,倒把张蝎子闹得下不来台。正在这时那女子醒来了,裹着被子坐起来,疑惑着问张蝎子:“爹,你们这是干啥”?县长开始知道,张蝎子把自己的女儿也押上赌场。心里一道阴影掠过,难道说刘师长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张蝎子看谜底揭穿,唯唯诺诺,带着县长重新来到客厅,县长看张蝎子一副为难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张富贵,你的好心我领了,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来日方长,今天你就搬一把躺椅,我在你的客厅将就一晚”。

当夜无话。第二天吃完早饭,刘师长关心郭团长目前的处境,带领着几个贴身警卫来到黄河岸边,对岸就是日占区,刘师长在黄河岸边伫立良久,心似黄河浪,波涛起伏。

刘师长家住山东东营,黄河入海口那边。跟随刘勘将军征战多年,由一个随身保镖晋升为师长,经过二十年的历练,他是国内主战派将领之一,虽然只是个师长,可是由于作风硬朗深得刘勘将军和胡宗南长官的赏识。这次被派往战略要地凤栖驻军,足见胡司令长官对他的信任。当然,刘师长不可能亲率部下跟日本鬼子浴血奋战,但是十分关怀即将亲赴前线的部队,对于张、杨二位将军的兵谏他有自己的看法,对蒋委员长剔除异己的做法也感觉不可理解,他是一名职业军人,对政治的残酷性认识不足,加之人微言轻,只是忠于职守,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

哗啦啦下来一彪人马,刘师长回头一看,正是郭团长和屈志琪团长相伴而来,两个团长年龄相差二十岁,可以说相差一代,一个风华正茂,一个饱经风霜,一个被蒋委员长打入另类,一个正前途无量,叹人间诸多遗憾事,无可置评。

两位团长下马,向刘师长敬礼,紧接着郭团长一声长叹,在刘师长面前发了一句感慨:“想不到我郭某活得这么窝囊”!

刘师长安慰郭团长:“目前县长正带领着他那一班子文职官员在瓦沟镇调查,相信不久就会真相大白。又有几个骑马人从山上下来,只见一个独臂汉子自缚其身,来到刘师长面前,自称他就是土匪头子杨九娃,瓦沟镇血案由他一手造成,跟郭团长无关”。

虽然从未谋面,有关杨九娃的大名刘师长早就听说,刘师长是一名正牌军人,对于土匪他向来不屑一顾,也从来不跟土匪交往,可是这阵子刘师长不得不说:“你的大名我来凤栖时就听说过。这次瓦沟镇血案你做得确实有些鲁莽,不过我看幕后肯定有人操纵,张富贵(张蝎子)这个人值得怀疑”。

这个看法跟大家的猜测不谋而合。众人大惊,刘师长才在瓦沟镇住了一夜,就能抓住案情的核心,不得不佩服刘师长的才能。

可是杨九娃却不放心,大声提醒刘师长:“那个县长跟张蝎子一个鼻孔出气,让县长调查这起案件无异于助纣为虐”。

刘师长看杨九娃仍然被绑着,吩咐警卫为杨九娃松绑,接着刘师长转过身,面对黄河沉思良久,才说:“借给县长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徇情枉法”!

刘师长说得没错,县长看刘师长不辞而别,把一段无头命案交给他一人侦断,心里就明白这是刘师长使的手段,故意考验他这个父母官的能耐。可是他不能从张蝎子家搬出去,那样一来无异于在提醒张蝎子,他已经被怀疑。他装着若无其事,在张蝎子家吃完早饭,然后告诉张蝎子,中午踏勘现场,希望张富贵能够参加。

可是张蝎子却出现了错觉,他认为刘师长的离去无异给他留下可钻的空间,自信对付县长这一班子文官绰绰有余,稍使手段就能将他们玩转,现今社会只要有钱阎王那里都可以行贿,谁不知道当官就是为了弄钱?

县长带领这一班子文官来到郭团长的官邸勘察现场,只见鬼子五的尸体仍然摆在院子中间无人料理,郭团长夫人的房间里残留着斑斑血迹,被杨九娃打死的三个人还在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县长回头问道:“这几个人的家属为什么不见来收尸”?

话未说完就见几个穿白戴孝的男女哭哭啼啼而来,跪在院子中间要父母官为他们伸冤。郭团长官邸四周的屋顶上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大家屏住呼吸,看父母官怎样了结案情。有几个泼皮上来找县长闹事,刘师长带来的士兵把那些泼皮驱散。百姓们再无人敢上来闹事,勘察工作得以开展。

验尸官上来验尸,验完尸体后县官下令受害者家属先把自己的亲人抬离现场,可是没有一家动手,那些家属声言,不给一个说法绝不罢休。县长宣布,上午的验尸程序结束,然后带着官员们来到他们下榻的张蝎子家门口,县官被大门上贴着的两块不规则的红纸吸引,下令将那红纸剥去,张蝎子上来阻拦,早有配合县长侦查的士兵把张蝎子逼到一个墙角,那两张红纸揭开以后真相大白,原来张蝎子正是打死鬼子五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