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天有疑问,罗忠赶紧恭敬地答道:“吴教导,这两个脚印虽然盖了不少竹叶,但是您老且看这儿。”
罗忠指着地上的竹叶,一脸的小得意,吴天初时尚且不解,不过他也是聪明至极的人,旋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轻呼道:“原来如此!”
吴天抬头,见众亲卫仍是一脸茫然之色,于是解释道:“这脚印上的竹叶虽是凌乱,但最上面的这些竹叶却多有沾泥,而下面那些略微陷下去的竹叶却没有沾泥,所以想来这必定是对方踩在此处之后,发觉不妥,于是为了掩盖足印又随脚从旁边踢了些竹叶过来遮挡,可是她百密一疏,却没想到如此反而着了相儿!”
罗忠闻言,大感钦佩,心说自己当了多年的探马才有这份观察力,而这个娃娃虽然是因自己提醒才想到关键之处的,但能在这一瞬之间便想通透了,那也绝非常人所为,啧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也。
“吴教导,就算如此,那这脚印也未必就是刚留下的啊!也许好几天前就有这对足印了,或是顽童戏耍时留下的也说不定......”五队的亲卫队长田正忍不住地请教到。
吴天微微一笑,看了田正一眼,非但没觉得这个亲卫队长蠢笨,反倒觉得他是个好学的实诚人,最起码人家没有不懂装懂不是。
“这有些竹叶上的泥巴还是湿的,自然是刚翻起来不久才对。”吴天解答到。
众人闻言,皆恍然大悟,而田正想了想之后,却又忍不住地问道:“此处既然有碎石花径可走,为何那人还要走上路旁泥地,以至于留下脚印,接着又费心遮掩,然却又遮掩不净,这岂不古怪么?”
咦......这田正也是个人才啊!
田正此言一出,吴天立刻对这个一直不怎么出彩的亲卫队长田正刮目相看了,因为此人一来不耻下问;二来其更是敢于质疑自己的判断;三则此人遇事多疑多虑......嘿,此一点对于常人或是缺陷,然对于领军之人来说却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品质了。身为将帅,一个疏忽可能就要累死三军,唉,自己要是方才也想田正这般谨慎,那恐怕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局面!
吴天又忍不住开始自责,只不过事到如今,就算他后悔也是无用,而让他唯一庆幸的就是,那不知名的敌人到此刻为止还没施展什么大杀招,比如放火烧林,或是射个暗箭什么的,如此看来,要么是对方力有不逮,要么就是对方只是想困住自己罢了。
田正的话很有道理,吴天赞许的说道:“田队长心思缜密,甚是难得,你所言不差,既然对方在此留下脚印,那若不是在故意诱我走错的话,恐怕就是别有原因了,罗忠,看你一副得意的模样儿,想必是已有所发现了,时间紧迫,快说吧,别再卖关子了。”
罗忠闻言,登时好不尴尬,心说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这位吴教导的眼睛,我得意了么?我连笑都没笑啊!你说他是怎么看出来我得意的呢?
罗忠想不明白,却半点不敢怠慢,忙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吴教导明鉴,诸位且看,此处明显有重物压过的痕迹,只不过被人随意掩盖了一下,这道理和方才是一样的。
罗忠一边说,一边扒开脚印前方,靠着几棵粗壮的竹子根部的一块地方,众人一看,果然在浮叶之下,有一块两个巴掌大的印痕,不过看上去不像是脚印,倒像是有石头之类的重物压过,而这块印痕直接见泥,而上面又无草无叶,显然是已经被压了很久了。
田正恍然大悟,轻呼道:“我明白了,那人定是为了搬走这块印痕上的东西,所以才不得不站在此处,以至于留下了脚印,难怪这脚印朝向如此奇怪,竟像是要撞上竹墙一般。”
“田队长能举一反三吗,当真厉害!”罗忠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倒还真不是在拍马溜须。
吴天也笑着点头,而田正却万分地惭愧,言道:“罗大哥万勿此言,田正只不过是受了罗大哥的启发罢了。罗大哥能观察入微,直令田正好不钦佩。”
“行了,你俩都不错,也别再互相谦虚了!”吴天打断了二人,想了想,又言到:“对方既然费力隐去此物,那此物必是重要,说不定就是出这鬼林子的关键......罗忠,你若是能找到这块印痕上所压之物,那今日我便记你头功,定重赏不吝。”
吴天许出了重赏,可这重赏却不是好拿的,你想啊,在这密密麻麻的竹林里,要是想找到两个巴掌大小的一块物事来,那难度还真是不小,就算比不过大海捞针,那恐怕也相当于在米缸里找虫了。
然而罗忠闻言后,却是大喜,拍着胸脯说道:“吴教导且放心,只要给小的一点儿时间,那小的必能找出此物,届时也无须重赏,小的只求拜吴教导为师,以便能日日聆听教导的谆谆教诲就好。”
“咦......”吴天实在没想到罗忠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而他也明白罗忠的心思,听教诲什么的未必是真心的,但是他想靠牢自己这棵大树的用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要说这目的确是有些不纯,而若是搁在以前,那吴天定是会相当反感这种行为的。但是,自从吴天跟了卓飞之后,这人也变得越来越务实了,而他恩师那一套“人与人之间,多先以利交,其后情交,当情利相融,方为至交。”的庸俗理论则更是将他潜移默化地洗了脑,所以现在的吴天非但不反感罗忠的行为,反倒觉得这个山贼虽然有些小人心思,但却也坦诚的很是可爱。
“好!虽然还未请示恩师,然事急从权,我先依了你便是!”吴天朗声到。
众亲卫闻言,一时间无不对罗忠羡慕嫉妒恨,而就连身为亲卫队长的田正,也是满心的懊恼,只恨自己没有人家罗忠的本事,更没有人家那种直接开口讨价还价的胆量。
罗忠闻言,也是笑的合不住嘴,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见吴天面有急色,于是他也不敢再耽搁,对着吴天抱了抱拳后,便开始四处张望,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泥中无腐物,且泥状平滑,并无木纹,想来压在上面的当是石质之物......而这园子甚是讲究,所以想必压在此处的应当不是太俗的石头......唔,我岭南山软,名石不多,可置于庭院者,无非是英德府出产的英石,以及潮州或台山的蜡石而已,英石无论阴阳,皆多扭折洞眼,是以当以蜡石居多。”
吴天仔细地听着,越听越是惊奇,实在没想到这罗忠分析起这些事儿来竟然头头是道儿,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也。
而罗忠顿了顿,又说道:“若真是蜡石的话,那双掌这么大的一块虽然不会太重,但也绝不会太轻,而那脚印分明是女子或者小童所留,仓促之间,要想把这蜡石搬远,怕是也不易的很。依我看,应该是原地扔了出去才对。”
罗忠说着说着就将目光对准了正前方竹墙下的落叶堆,似乎他口中之物就一定藏在那片看上去也不是很厚实的落叶堆中。
田正顺着罗忠的目光望去,颇不服气地言道:“罗大哥,就算那人当真无力搬远,但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原地抛的石头呢?这四处竹林茂密,她只要随便走几步一抛,那岂不是更稳妥一些么?”
罗忠摇了摇头,说道:“田队长,你看这脚印距小径足有一步远,而对方若是女子或小童的话,那就该是一大步远了,而这脚印却是双脚向前的,此外再无其他脚印,这就说明此人当是从小径上轻跳至此,而退走时也是直接倒跳回去的,诸位且想想看,这一个女子或者小童,搬石已是费力,又如何能带石跳跃呢?”
此言落地,众人顿有明悟,就连吴天也对罗忠的精辟分析很是钦佩,而唯有田正仍不解地问道:“罗大哥说的有理,只是田正想不通那人好好地走路便是,为何要跳呢?”
罗忠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想不太明白,可能一来是为了少留下些脚印,二来也可能是怕脏了鞋子之故吧。”
小径之外,浮尘较重,若对方是女子的话,那恐怕还真有可能因为怕脏了鞋子,而本能地做出跳跃的动作,毕竟这脏兮兮的地面,能少踏一步就少踏一步好了。
罗忠的分析直令所有人心服口服,人家连女子的性子都考虑到了,这份心思,当真是人所难及。
众人不再言语,而罗忠则一个箭步窜到竹墙边儿,沿着竹墙缓行,同时盯着一棵棵粗壮的楠竹不住打量。
片刻之后,罗忠停在脚印右前方的一棵楠竹下,忽然弯下腰在竹林下的落叶堆里一阵儿摸索。
“哈哈哈!老子可算是找到你了!”罗忠一出手就有所获,更令诸人惊异莫名,实在想不通那么大的一片枯叶堆,为何罗忠就能一矢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