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顺毛驴,说你糊涂,你还真的就给糊涂了!就算你二弟带了千名弓箭手上山,但在一瞬间也不可能有万支火箭齐发嘛!呵呵,再者说了,你这糊涂蛋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输在何处,真是令本官无语也!”
顺毛驴见卓飞全然不把他的威胁当作一回事儿,心中惊恐,暗想道:这些当官的或者富家公子不都应该是很怕死的么,你看他站那么高而不敢下来就知道此人定是个惜身爱命之人,可为何他竟然不顾忌我的威胁?还说......什么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何处......?
今天事态的变化太快,快到顺毛驴心慌意乱,一时之间都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事情想个清楚,如今卓飞这么一提醒,顺毛驴稍一琢磨,登时恍然大悟,脱口言道:“莫非,莫非那罗忠已叛了我不成!”
卓飞闻言,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挤兑道:“到了现在还想不明白,真是糊涂之极,叛你的何止罗忠一人,便是你手下那群狼头狼崽子什么的,也一个不剩的都降了,否则本官靠什么引你入瓮呢?唉,话说本官这道诱敌之计还真是妙不可言,当可载入史册,以供后人学习才是......”
卓飞一边教训着顺毛驴,一边又开始习惯性地神游去了。
既然罗忠和幽狼都已投了敌,那埋伏了千名弓箭手的大话自然就被人揭穿了,顺毛驴心头暗恨,盯着四周,恨不能将罗忠和幽狼这两个叛徒找出来,然后再剁成肉酱。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清理门户的好时机,顺毛驴即使再愤怒,却也不得不冷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他暗自琢磨了一下,突然又大吼道:“我顺毛驴瞎了眼,枉信小人,以至于落入今日之境地。然,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就算西山之上只有三百弓手,却也足以烧光这座禅院,让诸位和我顺毛驴来个同归于尽了!”
顺毛驴一边说,一边像变戏法般的打燃火折,对着号炮的引线,威胁之意尽显。
卓飞再次摇头,说道:“顺毛驴啊顺毛驴,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还真干的出来啊!你看看你身边儿,此刻可有人愿意陪你送死乎!”
顺毛驴闻言,愕然望向周围的亲信,只见这些心腹各个都在盯着自己手中的火折,其中有几人和自己目光一对视,便脸色一红,扭脸避开,而更多的人则是满脸古怪神色,盯着自己很是有些不怀好意。而至于再外围的那些山贼,则更是对着自己怒目圆瞪,显然是恨不能食己之肉,不过好在他们已经弃械跪地,否则此刻恐怕早就有几百把刀掷了过来!
顺毛驴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跳开两步,和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心腹亲信拉开一点儿距离,然后又大吼道:“诸位兄弟,莫怪顺毛驴心狠,须知这些官军全无半点道义,就算是尔等此刻降了,想来终也是难逃一死也,倒不如在此处和他们来个同归于尽,运气好的,等下趁乱说不定还能跑的出去,运气不好的,也有这许多贼配军为我等殉葬,如此好事,又何乐而不为也!”
不得不承认,顺毛驴的口才还是不错的,而他蛊惑人心的本事也是蛮强的,听他这么一嚷嚷,原本那些已经想要扑上去制服他的山贼,登时就又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抉择。
“哈哈哈~~~”卓飞见状,仰天长笑,朗声道:“那区区三百山贼,尔竟然也敢引为凭持,真是可笑,孰不知尔这些伏兵后手什么的在本官的眼中,全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顺毛驴望着偏殿顶上,正放声狂笑的卓飞,很是有些惊疑不定,而就在此刻,又听卓飞忽然止了笑音,大喝道:“也罢!既然你要放火,那今日本官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放火,哈哈,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天下间只有本官才能放的三味真火......来人,放号炮!”
嘭嘭嘭!
随着卓飞令下,瞬时间,三支号炮冲天而起,划破夜空,甚是绚烂,只可惜这些号炮并不会像烟花那般在空中炸开,否则可就夺目迷人了。
号炮飞至最高,还未落下,后园的山贼们便听见西面院墙后边有人声响起......
“抛机准备,小号烈火弹,点火,放!”
话音落下之后,紧接着,便有十几道破空之声响起,十几条火红的小尾巴划过暗夜,远远地消失在西侧矮山顶上的密林之中,旋即,幽暗的密林忽然间便窜起了一道道火舌,而隐约之间,其中似乎还有惊呼之声传来。
再接着,数息之内,便又有十几条火红的小尾巴投进密林,接着又有十几道火舌窜起,和先前的那些火舌渐渐汇聚一片,形成了足以点亮夜空的烈焰。
随着火红的小尾巴一波一波的投入密林,很快就令山头上这片数十步方圆的密林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密林之中的惨嚎哀号之声不断传出,闻之,直令人毛骨悚然也。
后园中的诸山贼凛然向山上望去,似乎隐约之间还能看见有浑身浴火的黑影挣扎着窜出火海,然后跌倒在地,化作一具焦尸......当然了,其实离得这么远,又是黑夜,所以这些场面基本都是山贼们自己想象出来的,然而,就算是这种想象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同身受,让他们勇气全无,让他们瘫如稀泥,很多山贼甚至都觉得若真的活命无望,那便是速死也好过这般被活活地烧死啊!
嘭!
就在此刻,又一发号炮冲上天际,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望去,发现原来是已经被眼前景象所吓傻了的顺毛驴无意中引燃了他自己手中的号炮,而这声号炮上天之后,西山上显然已经没有人能执行他所设下的同归于尽的后手了。
“事到如今,尔等可都服了么?”卓飞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就是这种平和的语气,却令每个山贼都感到不寒而栗,纷纷匍匐在地上,用发颤的声音大呼服气,噪杂一片,久久不歇!
卓飞哈哈一下,目光又罩定仍呆立场中,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可谓是众叛亲离的顺毛驴,第三次摇了摇头,叹道:“顺毛驴,你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这次却犯了三个错误。”
顺毛驴一怔,勉强回过神来,喃喃问道:“三个错误?哪三个错误!”
顺毛驴的声音太小,偏殿顶上的卓飞是完全听不到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咱们的卓大人继续奚落敌人,只见这小子不顾此刻天寒地冻的又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这才冷冷地说道:“其一,尔放着好端端的山贼不做,却偏要来窥觑我部,一头撞到本大人的手上,可谓是自寻死路!其二,尔先前的埋伏已经落空,却仍不知天意,不愿空手而归,却在全不知我部虚实的情况下,非要冒然前来攻打寺院,以至于反被本官施计围杀,这更是找死的行径!至于这其三么,咳咳,我说顺毛驴啊,你也不想想,这寺庙本就是秃驴汇聚之所,秃驴谐音屠驴,这意头对旁人半点无用,可对你这头蠢驴来说却是大大地不吉嘛......啧啧,你胆子倒是够大,果然不敬鬼神,毫不避讳,本官佩服,佩服之至!”
噗哧!
卓飞话音落地,登时引得趴在他身边的吴天笑出声来,心说秃驴谐音屠驴,这话也就恩师他老人家敢在寺庙里面肆无忌弹地讲出来。
而其余人等,包括下面的持枪拉弓的亲卫,闻言之后,皆是忍俊不住,若不是有军纪约束,恐怕他们早就一个个捧着肚子笑抽抽了。
没办法,大人实在是太逗了,你说说,这些联系,大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至于山贼们闻言后,纷纷一愣,接着又大呼该死,心说咱们怎么都忘了这茬儿了,大当家的跑到寺院来,那可不是自寻死路么,真是的,他要送死随他好了,可咱们怎么也傻乎乎地陪着他来了呢,这下可好了,被人家一锅端了,说不定等下还得陪着他去死,奶奶的,亏大了......
众人各有所思,而顺毛驴却是面如死灰,呆呆傻傻的,再也没有了半点儿气焰。
“顺毛驴,你到底服是不服,若是服了就赶紧跪地投降,大家扫扫地,都赶紧睡觉去,本官明天还要赶路呢!”卓飞故意轻描淡写地蔑视于他,就是想看看这头驴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嘿嘿,谁让如今你的生死全操于我手,我就是要欺负你,看你怎么抉择!
“服?服......老子我服个屁!老子宁死也不要落在尔等这群贼配军的手中!”顺毛驴仰天大吼,那架势还真像一头望月的......驴。
卓飞叹了口气,心说这果然是一头倔驴,不过如此也好,反正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收服顺毛驴这种人。
在卓飞看来,顺毛驴其实就跟他自己一样,都是没有半点忠君之心,也绝不愿意屈居人下,受人摆布的人,今日就算因势弱而降,明日一旦其势强,恐怕立刻就会反噬自己。
若是换在风平浪静的盛世,卓飞或许会留他一条生路,反正以他的手段谅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可值此天下悬于一线之际,卓飞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半点儿兴趣,去尝试着征服这些极不稳定的因素,所以,今日,顺毛驴......必须要死!
“罢了,算尔也是一条好汉,尔自裁之后,卓某送你入土便是,去吧!”卓飞淡淡地言道。
顺毛驴苦笑一下,望着偏殿之上那个儒雅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万念俱灰之下,他攥了攥手中的钢刀,洒然横于颈上,大笑言道:“天地不公,何以亡我!”
音落,刀抹,鲜血喷溅而出,横行罗浮群山数年的一代悍匪顺毛驴就此魂消。
靠,还真是头倔驴!你求我一下,说不定我还就饶了你撒......
当卓飞望着顺毛驴真的慢慢倒下去时,心头忽然莫名其妙的一阵烦躁,不愿再看,于是背转身子,仰望望向高悬于夜空的明月,忍不住地扪心自问到:曾几何时,我已可定夺他人之生死?又曾几何时,我竟已可漠视他人生死而无动于衷哉?天地不公,何以亡我!顺毛驴问的其实没错,只是他不明白,这天地若是公道的话,那拥有辉煌文明的大宋朝,又怎会被一支塞外的蛮族所灭呢!罢了,死都死了,我还去想这么多作甚,时不我待,本天机肩负着改写历史的重任,有时候实在是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西山西面,一伙人盯着西山顶上熊熊燃烧的大火,禁不住地浑身发颤。
“他娘的,今日若不是二当家的英明果断,恐怕咱们弟兄就全都要被烧成焦炭了!”沙狗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感慨到。
众山贼闻言,纷纷点头,齐呼二当家的英明,实在是大伙儿的再生父母。
不吠犬望着山头的熊熊大火,也是后怕不已,要说他方才听了沙狗子的回报之后,便感觉事情不对头,想一想,这队官军是何等的精锐,一路上长途急赶,却还能保持军容整齐,而且每日宿营都极有章法,岗哨遍布,岂能一入寺院便开始饮酒赌钱,毫无警惕,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再者说了,那翻山鹰罗忠自己也知道,虽然是个善于探路摸门的家伙,但此人天性胆小,不吠犬实在难以相信他敢一个人摸进寺院去探查,而且还就被他探查成功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吠犬的直觉虽然很准确,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去通知顺毛驴了,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弄出点儿动静来给义兄报警之时,山下的寺院中便已有打斗之声传来,然后没多久就又无声无息了。
不吠犬看不清楚寺院中的动静儿,但是他却知道,既然大哥是摸进去的而不是攻进去的,那方才短暂战斗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大哥成功地收拾了这伙儿官军,要么就是大哥被人家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