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侯家宴(1/1)

过府饮宴,其实也就是在家请客吃饭。但古人请客并不是像后世那样,随便在家里炒上两个菜,喝上两口酒,就能把人给打发了那么简单的,而是有着一套极为严格的礼法。

比如说像宾客的等级,宾客的身份,以及亲疏远近等等因素都要综合考虑进去,并以此来制定宴请的规格。若是规格定的过低了,客人自然不喜,多半会白请了客,反而还得罪了人,那岂不是要亏大了;可若是规格定的过高了,那又恐怕会引起客人的误会,八成会认为你这是有事要相求于他。而这倒也罢了,最怕的是其他客人会因此而觉得你重此薄彼,以至于心生芥蒂!

言归正传,我们再来看马侯爷领着卓飞一路疾走向宴客厅奔去,而卓飞也被马府的庞大规模给震惊了,同时他也充分地了解了为什么李刚会说他家的大院子不过是套小院罢了。这不,整整走了近一刻钟,居然都还没能走到马老头准备宴客的地方!

卓飞大概估摸了一下,这座马府最少要比自己在坪坑买的那套豪宅大上一倍还多,而这还是马老头在梅州城里别院,听说马氏宗族所居住的广州城里,马老头还有一套比这里更大的宅院。

贪官,这绝对是个大大地贪官!

就这一句话,卓飞足足嘀咕了一路,心中甚是不平衡。还好,就在卓飞两腿发麻之际,总算是来到了马大侯爷宴客的地方。

门子报门,鼓乐响起,卓飞在马大侯爷的盛情相邀之下,登堂入室,坐在了客座之上。

没有别人,偌大的圆桌上,便只有马老头和卓飞两个。饥肠辘辘的卓飞总算是打起了一点精神,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可惜饭桌之上,只有些瓜果茶点,并无佳肴,不由得令人大感失望。

饭,是没那么快开的。

因为马大侯爷在饭前还安排了很多的娱乐项目,可能他觉得这样会更显得自己对卓飞重视吧!本是一番好意,但却苦了特意没吃午饭,腾空肠胃准备来此地吃大户的卓飞卓公子了。

先是几个卖杂耍的跳出来表演转花碟,虽说转的还算不错,只可惜卓飞在电视上已经看了太多类似的节目,实在是见怪不怪,自然提不起丝毫的精神来;接下来又是两个家将模样的人出来舞了好一通的剑,寒光闪烁,金铁交鸣,倒是打得不亦乐乎,无奈卓飞向往的是沙场上的生死相博,对于这些花里胡哨的友谊赛却是不屑一顾地;不管怎样,前面这两个节目倒还算有些可观性,可第三场却是几个身着戏服的旦角,窜出来咿咿呀呀唱起了卓飞完全不知所云的地方戏,还唱得颇为卖力,愣是站在台上磨磨蹭蹭了近半个时辰,就是死活不肯下去……

这下子可把卓飞给惹毛了,本想要求老马猴停止表演,赶快开饭,可谁知他才刚把头凑过去,就听到老马猴笑眯眯地说道:“嘿嘿,不瞒卓公子说,这几个优伶那可是老夫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广州府那边可是很有些名气的啊!今日这些曲目也是老夫亲自为卓公子挑的……呵呵,卓公子博学,却不知可通此道?这唱腔儿还入得贵耳吧?”

(注1:据考,广州府,现广州,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年),灭南汉,废兴王府,改为广南东区,置广州都督府。干道六年(1170年)改为广东路广州府。祥兴元年(1278年)广州改为翔龙府。番禺沿为府治。本文此刻为景炎元年也就是1276年9月,所以广州便叫做广州府。另外再补充一点,宋人也称广州为南海或者番禹。

注2:据考,中华戏曲起源最早可追朔至汉代,并在13世纪进入成熟期,宋代的杂剧、和南宋的南戏是元曲的基础。)

“入得,入得,侯爷一手调教出来的果然不同凡响,小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了!”卓飞心道:既然您老都说的这么客气了,那我若是让你把这些令人昏昏欲睡的玩意停了,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么……

无奈,卓飞只好强忍着一浪接一浪汹涌袭来的滔天睡意,又坚持了足足一刻钟,总算是捱到了曲终人散。

“唱得好!嗯……打赏!王挫,重重打赏!”卓飞激动地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同时他为了感谢老马猴的一番好意,与掩盖他自己对戏曲文化欣赏水平的严重不足,还豪气冲天的主动要求打赏台上这些擅于催眠的优伶们。

“哈哈哈!好!卓公子果然是同道之人,像这些地方小曲多被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们所鄙之,却不想,卓公子你这位名动梅城的大才子反倒对此大加褒赞,难怪老夫越看你就越顺眼……如此也好,日后老夫在这梅州成可就多个戏友了……”马大侯爷喜上眉梢,也不知道他真的是因多了个戏友而感到高兴,还是为他自己能找到一个身为大才子的同道中人而倍感荣焉。

马大侯爷很高兴,而卓飞闻言后却是好不郁闷地想到:呃,本公子若是知道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并不受文人墨客们所喜的话,那我早就跳出来义正言辞地鄙视它、批判它了,呜呜,可怜本公子还强撑着睡意听了半天,这不亏大了么……!

想归想,但话已出口,卓飞自然不会改变立场了,于是这小子又装出一副愤愤然地模样儿来,说道:“哼,本公子最见不得的便是那些故命清高的家伙!这些人,往往无知而迂腐,自己不懂得去欣赏新事物也倒罢了,可他们居然还看不起旁人的勇于创新,当真是可恶之极!须知这天地不断变迁,沧海亦可化作桑田,日复一日,日日不同,又岂可墨守成规,完全不懂得与时俱进方为正理乎!”

卓飞话音甫落,马老侯爷便拍案而起,大叫到:“好!说得极好!公子大才,果是不虚,此言甚合老夫的心意。唔,与时俱进,此四字当为不衰之正理也!”

“侯爷过奖了,过奖了!小子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实当不起侯爷的谬赞。”卓飞笑嘻嘻地谦虚了一番。

马大侯爷见卓飞嘴上虽然说着客气话,但脸上却没半点谦虚的意思,不由得莞尔一乐,接着又重新坐了下来,说道:“非也,非也,老夫发乎于心,绝非是在刻意迎奉卓公子,卓公子又何必自谦。

哈哈,不说这个了,来来来,这第二场差不多便要开始了,说实话,老夫总觉得这出曲子还有些不尽人意之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何处不美,还望卓公子听完之后,再好好地帮着老夫品评一番才是。”

噗~~~~咳咳咳!

卓飞刚呷了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下咽,却突然听到这令人昏昏欲睡的玩意儿居然还要上演第二场,此实乃惊天噩耗是也!

“卓公子可有恙乎?老夫这便唤个郎中过来可好?”马大侯爷望着弯腰巨咳的卓飞,甚是关怀地问到。

卓飞被水呛得半死,好不容易咳舒服了,闻言后连忙抬起头来,冲着马大侯爷说道:“小子不过是被茶水呛了,毋须郎中,多谢侯爷关爱。”

“哦,那便好,来来来,老夫跟你说说这第二场主要唱的是……”

还不等戏迷侯爷把话说完,卓飞为了避免悲剧再次重演,便打断对方说到:“侯爷不可,依吾看这第二场就不必了吧!”

马大侯爷闻言顿时不喜,眼睛一瞪,颇为愠怒地问道:“咦!此又为何?莫非方才卓公子所言并非本意,而不过是在曲意奉承,来哄老夫高兴的么?”

卓飞暗骂,本公子可不就是在哄你高兴么,谁成想你还给当真了。

想归想,可这话万万是不能这么说的。

卓飞淡淡一笑,悠然言道:“非也非也,侯爷与卓某虽是相识未久,但想必侯爷也对小子的性格有所体悟了吧?莫非在侯爷眼中,小子便是那种只懂得阿谀奉承来讨好上官的庸才么?”

“呃,这倒不是……但……”马侯爷泛起了嘀咕,但还是不解卓飞之意。

而卓飞听了又是一笑,说道:“侯爷明鉴,小子其实只是想说这做人不可太过贪心,像此等难得一见的佳作,小子今日有幸得闻,回去后少不得还要仔细地思索品味一番,如此方能不枉费人家的倾心献艺,也不枉侯爷所下的这番心血嘛!又岂能如同老牛嚼牡丹,吃了一朵又一朵呢!

哈哈,再说了,这唱曲甚是耗嗓,而依我看这优伶献艺便与骑兵冲锋一般无二。侯爷征伐一生,理应懂得骑兵之道首要便是体恤马力,又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味冲阵?若真如此,那只怕便是骑兵顶得住,可他们胯下的战马却也要脱力而死了吧!

所以嘛,小子以为这优伶之嗓便如同骑兵之马无异,决不可挥霍无度,反倒应该善加珍惜才对,却不知侯爷以为然否?”

“唔……有理有理。”马侯爷听了卓飞的一番妙论之后,大点其头,稍作沉吟,便又说道:“不错,老夫也觉得今日这些家伙们的腔音有些不够圆润了,想来是昨晚老夫宴客时足足唱了三场的缘故,嗯,听了公子的提醒之后,老夫如今才发现自己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啊!哈哈哈,看来老夫果然不如公子甚多,老牛嚼牡丹,老夫怕不就是那条老牛了吧!哇哈哈哈哈哈!”

马大侯爷先是自嘲了一番,接着再重重地打赏了台上那几位已被卓飞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戏子之后,便让他们下去好好休息了。

而卓飞也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将心事放下,也陪着老马猴干笑了两声,这才试探性地问道:“侯爷,这天色不早了,是否该……”

马老侯爷闻言后,先是意味深长地望了卓飞一眼,接着又神色诡异地笑言道:“嘿嘿,年轻人的性子就是急!孰不知好戏应该放在最后的道理!也罢,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想老夫当年血气方刚之时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唔……这便让你见识一下我马府真正地待客之道,来人,上歌舞!”

噗~~~

好在卓飞这次嘴巴里没水,否则定会再次喷涌而出!卓飞欲哭无泪,只能在心中大声斥骂道:奶奶的,这老头是不是故意要饿死本天机啊!吃个饭就吃饭嘛,还非要搞这么多节目,你以为这是在开春节联欢晚会啊!

还说什么马府真正地待客之道,整个就是一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我说你上个狗屁的歌舞,想当年,老子在电视上啥歌舞没看过,民族的,红色的,国外的,国内的,交谊舞,拉丁舞,钢管……嗯,反正保证都比你的强!

卓飞腹诽了一通,又眼见着饭菜无望,只好愤愤地从桌上抓来一个苹果,颇为委屈地啃了起来。

歌舞表演很快便上来了,当一队穿花蝴蝶般的妙龄女子披着薄如蝉翼地纱衣,舞动在卓飞的面前之时,卓飞总算是知道了马老头方才看自己的神色为什么会那么地诡异,笑得也那么地淫 贱了!

琵琶响起,马侯府的宴客大厅内,一时间魅影婆娑,轻歌曼舞,而那纱衣下若隐若现地一片雪腻,也总算是让卓飞体会到了“人不风流枉少年”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一曲终了…….望着卓飞一副口水横流的猪哥模样,马大侯爷更是一脸的坏笑,又凑向卓飞,谄媚般地小声说道:“卓公子,你看老夫珍藏的这些舞姬可还过得去?嘿嘿嘿嘿。”

……奶奶的,该死的老牛,居然啃了这么多朵牡丹啊!你就不怕把自己累死,真是没天理,没天理啊!

卓飞在心中狂呼着,却也分不清他自己是出于鄙视还是嫉妒……总之,他一想到这么多娇滴滴的美眉,都被身旁这个满脸猥琐地老头子给那啥了,他就会忍不住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正义感来……

“卓公子,卓公子?”马大侯爷见卓飞出神,忍不住地唤了两声。

“唔……”卓飞清醒过来。

“不知卓公子觉得这些歌舞可还满意,可有看上眼的舞姬,尽管知会老夫一声,老夫也好略作安排嘛。”马大侯爷说到此处,坏笑的更加厉害了。

“安排?”卓飞被歌舞迷花了神志,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竟一时没能体会出对方的言下之意。

“对啊!卓公子乃一代风流才俊,享誉梅城,谁人不知!老夫钦佩公子的学识,亦与公子一见如故,所以嘛,公子切莫与老夫客气,若有看得上眼的,只管道来,老夫定为公子安排妥帖,嘿嘿嘿嘿。”

卓飞茫然地盯着一脸贱笑的老马猴,突然间恍然大悟,总算是搞明白了这所谓的安排意指为何。

卓飞猛地警醒,想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混蛋干嘛要对我这么好?人说,常谄笑者,男则卑污,女则淫堕。而这老混蛋如今满脸献媚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起来我还是他新收的小弟,他犯得着这样来讨好我么?

再说了,这两天和老马猴的接触,哥可是没占到啥便宜的,甚至还连自己都卖给了对方,这足以证明对方不是个善茬儿,最起码自己暂时比对方还要差上那么一点点……

想来想去,以卓飞对老马猴卑鄙人品的了解,更让卓飞认定了对方没安什么好心,他暗想到:这老家伙该不是挖好了什么坑,正在等着我自己往下跳吧!对!一定是这样滴!嗯……话虽如此,可是毕竟对方贼心未显,你说如今我又该如何去应对呢?

悲催的马大侯爷,完全想不到自己在卓飞心目中的形象居然是如此地不堪,其实他对卓飞也没什么恶意,完全是因为听说卓飞不惜在怡情阁与通判家三公子争风吃醋,只为了博得才女赵清凝的青睐一事后,这才想到自己应该送卓飞几个美女,投其所好,令其归心,老老实实地为自己所用。谁成想这下子却变成了俏媚眼做给瞎子,适得其反,引得卓飞警觉,倒也冤枉的很。

“卓公子,卓公子,莫非这么些貌美舞姬,竟皆入不得公子之眼么?唔,这可就难办了,老夫在梅城养的不多,广州府那边倒是有几个上上之品。”马大侯爷一脸的为难,自言自语地说道。

靠,原来在广州那边也被你这个老不死的贱牛啃了好多朵牡丹啊!奶奶的,竟然还是上上品,这真是……真是……!

卓飞很生气,正义感再次强烈地上涌,为了天下的妇女同胞,为了天下的黄花闺女,为了天下的美眉,为了不让她们再惨遭毒手,为了不让自己潜在的美女粉丝大量流失……

卓飞决定要提出强烈地谴责,严正地抗议,希望能够造成广泛地舆论影响,以此来改变这时代人的观念,从而解救出万万千千地半边天们……

啪!

卓飞猛地一掌拍到饭桌之上,同时反震之力也令卓飞的纤纤玉手甚是疼痛,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个了,只是狠狠地盯着马大侯爷,大声言到:“侯爷!道不同不相为谋!卓某告辞,还望侯爷日后勿在叨扰卓某,至于吾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您老爱咋咋地,想必您堂堂一个开国侯,三品大员,当会懂得自重惜名的道理吧!”

说完,卓飞一甩袍袖,便向门外走去。

马大侯爷见状,顿时就傻了眼,怎么也想不明白卓飞为何会说的好好地便突然翻脸。他眨巴了眨巴眼睛,还是迅速起身,追上快要跨出厅门的卓飞,一把将其拉住,说道:“呀,呀,呀!我说卓公子您这是唱的哪出儿啊!老夫没得罪你吧!你这又是所为何来?”

“哼,侯爷大错而不自觉,真是好笑!嗯,或是侯爷诈做不解也未可知……”

马大侯爷一听就急了,叫冤到:“慢,且慢!我说卓公子啊卓公子,老夫我是真的不解啊!大错!老夫犯什么大错了?你尽管道来,就算是错,那也要让老夫错个明白吧!”

卓飞冷笑,阴阳怪气地回到:“侯爷千金之躯,国之砥柱,又岂可轻易言死?而如此逼死侯爷的罪名,小生也是万万担当不起地......”

“够了!”马大侯爷无端端的被人冷嘲热讽,也是颇为冒火,本欲发作,可他望了望一脸平静的卓飞之后,态度忽然就又软化了下来,只听他又真诚地恳求道:“卓公子,老夫真得是搞不明白啊!有话你就直说嘛,咱哥俩万事好商量,好商量!”

奶奶的,谁和你是哥俩,本公子有那么老么!

卓飞暗骂了一句,又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下,这才疑惑地望着马大侯爷,说道:“侯爷当真不明所以?”

老马猴一听,登时白眼一翻,心中叫冤到:废话,你这小猴崽子的狗脸说翻就翻,老夫我可不是真不明白么!

冤归冤,但是马大侯爷的姿态倒是放得很低,只见他一拱手,更为诚恳地请教道:“公子但请明言,老夫洗耳恭听。”

“这……”卓飞沉吟了一下,又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卓某便说说好了,若是等下侯爷听不入耳的话,那乱棍将吾打出门去也就是了。”

“公子何出此言!公子乃贵客,本府又岂有如此待客之道哉!卓公子尽管放心,无论如何,老夫绝不会失了礼数的。”

“好,那吾可就说了。”卓飞再甩袍袖,回到饭桌之前,一指宴客厅正中,还在惊恐莫名的莺莺燕燕们,说道:“卓某请问侯爷,这些女子何许人也?”

马大侯爷甚是迷糊,喃喃到:“本府舞姬……”

“非也,在卓某的眼中,此皆为我大宋子民矣!”卓飞掷地有声,不待老马猴反应过来,他又接着问道:“卓某再问侯爷,此时为何时也?”

“大宋子民?”马大侯爷有些莫名其妙,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到卓飞再次发问,便下意识的答道:“此时……此时……来人,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卓飞摆了摆手,制止了正要答话的马府家仆,大声说道:“不必问了,此时为国难当头之时也!”

“呃……”马大侯爷渐渐反应过来,隐隐地感觉到卓飞到底想说什么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卓飞目视房梁,先是深情地吟了一首林升的《题临安邸》,颇含愤愤之气,接着又近乎狂吼的叫道:“帝都陷落,天子纳降,万千百姓正处于水火之中,此为吾华夏一族千年来之奇耻大辱也!

观如今,赤县神州狼烟遍地,饿殍遍野,鞑虏铁蹄肆虐无忌,此正是家国危亡、大厦将倾之时!此正是君辱臣死、碧血漫空之时!此正是吾辈炎黄子孙当奋起抗争、做那殊死一搏之时也!

然,此时绝非是骄奢淫逸,乐享太平之时,更非是让某些人尸位素餐,食君之禄却不思忠君之事,吸食民脂却不思解民倒悬,反而圈养美姬,娱民自乐,我呸!

想我卓飞,一介书生,无官无职,无权无势,尚明精忠报国之理,而侯爷身处高位却……唉,罢了,人各有志,多说无益也……。

总之,身死等闲事,卓某视之如粪土,吾尽己所能,此生但求无愧对于天,无愧对于地,无愧于万万黎民百姓,无愧于华夏列祖列宗,亦无愧于后世子孙也就是了……哎,实不知后世还有无我炎黄之子孙啊!

(注:相传古代炎帝统辖的土地称赤县,黄帝统辖的土地称神州,后来统一起来称为“神州赤县”或者“赤县神州 ”。)

大义凌然,满堂色变,卓飞慷慨激昂的一番斥骂之后,马大侯爷的老脸噌的一下便红透了,有些无奈,有些感动,有些惭愧,当然,也有些委屈,他暗自叫到:该死的小猴崽子,你昨天不是还说自己风流成性,喜欢招惹大姑娘小媳妇么!结果今天老夫特意来讨好你了,你咋又变得不食人间烟火起来,奶奶的,这还真是难伺候的很,你说老夫我冤不冤呐!

马大侯爷嗫嚅半响之后,总算是吭哧说道:“唔…这……卓公子怕是误会了,老夫又何曾……何曾不忠君之事了?老夫看重公子,那也是在为国举贤,望能为君分忧嘛……”

“哼,真是好一个为君分忧也?”卓飞冷笑一声,又大声喝问道:“侯爷所言,真乃天大的笑话!想这些可怜的女子也有父母生养,也知廉耻何物,可如今却不得不污身活命,荐枕求食,每每卖笑人前,泣血人后,侯爷可知乎?而侯爷为饱己之私欲便强抢民女,圈养享乐,尔又可曾当其是大宋子民乎!”

“非也,非也,卓公子怕是误会了!”一顶顶的大帽子接连扣下来,这令马大侯爷实在是吃不消了,于是连忙摆手制止了卓飞继续说下去,又言道:“老夫所养的这些美姬,皆是她们自愿的,老夫并无强逼其中一人,若不信……若不信卓公子自行去问她们便是。”

马大侯爷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又恐卓飞不信,干脆请卓飞自行查证拉倒,而那些舞姬里也的确感激马侯爷收容了她们,其中有几个胆子大点儿的不待卓飞发问,便对着卓飞说道:“这位公子且莫怪侯爷,想我等皆是经受了战乱的苦命之人,若不是蒙侯爷垂怜,恐怕早已化作累累白骨矣!乱世之中,我等弱小女子实是无力自保,而今能学得歌舞娱宾,以此来报答侯爷的活命大恩亦是应当的。”

“你看,卓公子,她们当真是自愿的!否则,老夫岂能……”马大侯爷见状更是理直气壮,连忙急切地分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