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护工虽然不明白他这样问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当时我们放心不下,说要留一两个人在里间照看,病情再三保证不会打扰到老夫人的,但是她还是不同意,坚决要求我们全部离开,甚至还愤怒地砸了一个水杯,我们见她这么坚持,也不敢反驳,于是,就全都来到外间忙活了。”
商竹衣原本听她们主动描述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被季牧爵这么单独拎出一个仔细询问之后,她也隐约听出了一些不对劲,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伯母她之前有做出过类似这样要一个人呆着或许休息的要求么?”
护工看了商竹衣一眼,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是之前她心情特别低沉消极的时候,也只是不乐意让我们靠近而已,并没有把我们赶到外间的情况发生,但老夫人的脾气一向……比较独特,我们也不敢太违背她的意愿,所以就……没有细想。”
护士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暴露自己有一丁点的失职,就会惹怒季牧爵一样。
但是听完护工的话之后,季牧爵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陷入了自己沉思的世界之中。
见状,商竹衣虽然心中仍旧充满了疑惑,但是也不敢打扰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他旁边,等季牧爵沉思结束。
这时,保镖也已经拿来了监控记录:“先生,您要的记录影像都在这里了。”
闻言,季牧爵这才抬起头,微微颔首,示意保镖可以播放了。
画面很快被播放了出来,商竹衣眨了眨眼睛,但是顶着一头雾水跟着季牧爵一起开始认真地观看了起来。
“停一下!”播放了一会儿,季牧爵忽然低喝道。
闻言,保镖连忙点下了暂停键,商竹衣也一脸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电脑上的画面。
这个角度的摄像头应该是正对着颜容病房的,所以画面十分清晰和直观,出现在画面中心的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都带着扣着,只不过一个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周围,而另一个却一个低着头,看不下面容更看不到表情,不过看身量和发型,基本可以确定两个人应该都是女性。
季牧爵看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将电脑拿到了自己的腿上放好,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接着重现点下了播放键。
画面里的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动了起来,抬着头的那个人一只手放在另一个人的腰后,另一只手则扶着低头者的手臂,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对方,她们并没有停留太久其中一人便在另一个人搀扶和引导下转身往安全通道走去。
季牧爵再次将监控录像暂停掉,然后转头看向商竹衣;“我知道了。”
并没有比其他人明白多少的商竹衣迷惑地瞪着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季牧爵并没有开口,而是冷冷地扫视一圈周围,于是,护工和保镖们都十分有眼力见地转身离开了。
“是妈她自己主动离开病房的。”众人离开之后,季牧爵才轻声说道。
“什么?”听了他的结论,商竹衣惊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伯母现在目不能视,肯定十分没有安全感,怎么会跟着一个陌生人离开医院呢?”
季牧爵虽然也不想相信,但是他看到的事实却的确如此;“你看画面上的这两个人,一个抬着头看路,一个人则低着头,虽然被搀扶着,但双手仍旧下意识地伸到身前,似乎想要摸索什么,再配合护工们的回忆——妈她今天一反常态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所以,不难推测出,这个低着头的人就是她,她是主动并且配合着那个带走她的人的。”
“这……”被他这么一说,商竹衣明白过来的确很可能是这样,但是,却仍旧有想不通的地方:“可是伯母她为什么啊?她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被陌生人带走,是很危险的么?”
“如果对方是拿她现在最在意的事情加以诱导的呢?”季牧爵看着她,轻声反问道。
“眼 角 膜!他们拿可以给伯母移植眼 角 膜作为诱饵,所以伯母才配合他们掏出医院的!这么看来,果然就是孙施悦和倪璨他们了!”商竹衣恍然大悟,瞪着眼睛说道。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然只要她稍有挣扎,守在门外的护工和保镖必然第一时间会有察觉的。”季牧爵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说道。
“可是,”商竹衣一转念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如果伯母是被扮成医生的那个女人用迷药迷晕之后带走的呢?”
季牧爵摇了摇头,然后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影像:“你看画面上这个人的样子,像是失去意识的么?而且,拖着一个昏迷的人行走是十分不容易,并且动作会十分不自然的,保镖只要稍加留心就会发现不对劲的,所以他们没有用迷药,而是诱惑着她主动配合的。”
这下商竹衣彻底被说服了,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这下更加能确定是孙施悦干的了!那我们赶紧去找他要人!”
季牧爵却没有她这么毛躁,仍旧定定地站在原地,眸色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季牧爵才低声说道:“我去找孙施悦,你先回去。”
情绪激愤的商竹衣听了他的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啊?”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也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有着不容推卸的责任,我必须确认伯母平安,才能安心。”
季牧爵知道她在为记者发布会上,她没有按照倪璨要求的那样去发言而心有愧疚,不过,这次既然要直面孙施悦,恐怕情况就不像当初和倪璨见面时那样简单了,他担心会有危险,所以不放心带商竹衣一同前往。
“孙施悦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们还是落了被动,所以现在带着你去见他,我不可能放心的,竹衣,听话,别让我悬心好么?”季牧爵很好用这样柔软得甚至带上一丝乞求意味的语气讲话,所以,商竹衣猛一听到的时候,心里生出了一种无法拒绝的感受。
“我……”商竹衣有些犹豫,她不放心让季牧爵一个人去涉险,但是季牧爵说得这样真诚,她也不愿自己成了季牧爵的软肋,万一拖累了季牧爵,到时候,她只会更加愧疚。
见她有所动摇,季牧爵忙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带你同去还有分心照顾你,反而会束手束脚,所以,乖乖回老宅好么?”
商竹衣皱着眉头看向季牧爵的眼睛,最终在他眼底的一片坚定中败下阵来;“好吧,不过你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不论这一次过去能不能成功救出伯母,都要注意安全。”
听着她关心的话语,季牧爵窝心地笑了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保证,你就放心吧。”
有了他这句话,商竹衣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些,她仍旧微微皱着眉头,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随时保持联系。”
季牧爵笑着揉了一下她的发旋:“我让保镖送你回去。”
商竹衣不想让他做多无谓的担心,于是,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往门外走去。
守在门外的几名保镖见季牧爵走了出来,连忙应了上去:“先生。”
“你们两个送夫人回老宅,剩下的人,跟我去一趟施悦集团。”季牧爵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吩咐道。
闻言,一直出于忐忑状态的保镖们明白季牧爵这是给了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于是连忙点了点头,朗声表忠心道:“是!这次保证不会再出任何岔子。”
季牧爵只给了他们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过头看,对商竹衣轻声说道;“路上注意安全,孙施悦现在已经是不择手段了,所以一定要心生戒备。”
听着季牧爵不厌其烦地叮嘱,商竹衣感觉暖心又无奈,她听话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你也注意安全。”
说完,商竹衣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送走商竹衣之后,季牧爵彻底沉下了面容,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保镖,冷声说道:“走。”
商竹衣被两名保镖护送着回到了季家老宅,人虽然回来了,但是心却跟着季牧爵飘远了,她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总是忍不住去想季牧爵是否已经和孙施悦对峙上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得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沉思中的人被打扰,心情有些烦躁,她皱着眉头将手机拿了起来,一看是个未知号码,商竹衣的第一反应就是宋清故。
于是,她没有多想就接了起来,语气有些不善:“你又干嘛?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但是呼出商竹衣意料的是,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宋清故的熟悉声音,而是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商小姐真是日理万机啊,连接电话的功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