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商竹衣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涌动着的到底是愤怒和恐惧了,总之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信念,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颜容再碰她的孩子一下!
“走开!”商竹衣闭着眼睛猛地一推,下一秒她便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哗啦啦地乱响。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颜容的脸已经从她面前消失了,正当她有些茫然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季牧爵的惊呼声:“妈!”
叶静赶忙走到商竹衣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商竹衣仍旧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看到了颜容正躺在地上,身上还累着一张椅子,应该是她到底是撞翻的,好巧不巧却砸在了她的身上。
季牧爵有些不放心,急急忙忙处理了手头上的急事之后,便赶回了医院,想着哪怕隔着病房的门远远地看上商竹衣母子一眼,他也就放心了,但是没有想到,他刚一走近病房,就看到了这一幕。
颜容摔倒在地之后,竟然没有像她平时的作风一般大吵大闹,相反还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了原地,但是在她平静表象的背后,她的眼底却充满了波涛翻涌。
“妈!您感觉怎么样?”季牧爵虽然对颜容之前的种种作为十分不满,但是颜容毕竟是他的母亲,他不可能完全不担心。
颜容转了转眼睛,有些迟缓地看向季牧爵,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道;“我的腿……我的腿……”
听着她的话,季牧爵的心头略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伸手敲了敲颜容小腿:“你感觉怎么样?疼么?”
颜容一脸绝望地摇了摇头:“不疼……没有任何感觉……”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医生!”季牧爵一边尝试着将颜容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一边朗声呼叫着外面的医生,商竹衣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转身按下了病床上的呼叫铃。
不一会儿,医生们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下意识地往病床上看去,发现孩子的状况还好之后,便一脸疑惑地环视了一圈。
这时,季牧爵连忙招手让他们过来:“我妈母亲刚才摔倒了,她说腿没有知觉了,快……”
闻言,医生们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围了上去,又叫来了担架,护送着颜容往一旁的紧急处理室走去。
季牧爵走到医生后面,转头看了商竹衣一眼,但是却并没有说话,又转过身跟着走了出去。
商竹衣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刚刚……我干了什么?”
听着她明显带着颤抖的声音,叶静连忙走过来安抚道:“你刚刚只是出于保护孩子的本能而已,不能怪你……”
商竹衣有些茫然地看向她,眼神十分复杂,如果刚才的那一幕重来一遍的话,她仍旧会选择保护孩子,但是回想起颜容神情无助地躺在地上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的时候,她的心里又很难不生出一股自责的情绪。
“我……我没有想要伤害她的……”商竹衣低声说道,不知道她是在解释给叶静听,还是在解释给自己的心听。
叶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牧爵一定也会明白的……”
也不知道商竹衣有没有将叶静的安慰听进去,她的神色仍旧有些恍惚,眼睛一直盯着季牧爵消失的方向,目光沉沉。
颜容被送进了紧急处理室,季牧爵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候着,他想起刚才商竹衣有些怅然的眼神,心中便不由地一阵烦躁。
不一会儿,紧急处理室的大门便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神色有些疑惑地走了出来,一边和身后的同事小声交谈商议着,一边走向季牧爵。
见状,季牧爵也连忙站起身来,迎着医生走了过去;“我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抬起眼睛看向他,眉头微微皱起:“我们已经给令堂做了全面的检查,有些软组织挫伤,不过不严重,只是……”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季牧爵刚略微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医生有些迟疑的转折词,他立刻也皱起了眉头;“怎么?情况不太好么?”
闻言,医生淡淡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令堂的情况有些奇怪,经过检查,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她的肢体没有太严重的器质性损害,但是她却说腿上没有了直觉,我们也做了相应的刺激试验,发现她腿部的知觉的确有明显的退化,这两个结果简直是南辕北辙,实在令人费解。”
季牧爵微微蹙眉,大致理解了一下医生的话语:“你是说,我妈的腿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原本应该没有大碍,但是现在她却失去腿部的知觉了?”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迟疑着说道:“我和骨伤科以及外科的同事商议了一下,一直认为,这种状况应该是心因性的,也就是说,是病人对刚才所受到的伤害在心里扩大化了,才导致她无法正常行走的。”
医生的解释也算是言简意赅了,季牧爵大致听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现在能去看一看她么?”
“当然可以,只是,病人因为自觉腿部知觉退化,情绪有些不稳定,你进去之后,尽量不要再刺激她。”医生轻声嘱咐了一番,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季牧爵在门口略微站了一下,然后便迈开步子,往病房里走去。
刚刚来到病房门外,季牧爵便听到了颜容哀哀的哭诉声:“我的腿……护士小姐,医生在哪?我要问问他们我的腿到底是怎么了!”
护士们当然是知道情况的,于是,她们面露难色:“夫人,您先安心休养,医生正在为您制作治疗方案,相信很快您的腿就会有起色的。”
“什么叫有起色?难道,我以后就只能这样了么?”颜容用尖叫般的声音惊呼道;“不可能!我不能就这样躺着!”
护士有些不忍心,于是继续说道:“检查结果显示,您的腿并没有大碍,没有知觉的症状应该只是暂时的,您放心吧。”
“真的?”颜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没事儿?”
现在的医学水平正在一日千里的进步中,时下最尖端的检查标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被完全代替,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护士也不敢把话说得太肯定:“这个……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您还是能进一步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听到她们语气中的犹疑,颜容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你们什么意思?就是说很可能还会检查出其他问题?”
护士们被她问得有些头皮发麻,飞快地手里的工作干完之后,她们便扔下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便转身飞快地逃离了。
颜容被一个人留在病房里,这让她的心中更加慌张了,她看着护士们消失的方向,有些无措地大喊道:“你们别走,把话说清楚!”
见状,季牧爵也不敢才多做耽搁了,连忙加快脚步往病房里走去。
“妈,”季牧爵走到颜容的床边,扶住了几乎要翻下床去的颜容:“您冷静一些,我刚才已经向医生询问了您的情况,他们说您的问题不严重,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到儿子的声音,颜容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把,她一把抓住季牧爵的衣袖:“牧爵!你说的是真的么?”
季牧爵虽然心中也没有把握,但是看着颜容这样的精神状态,他也只能撒一个善意的谎言了:“当然是真的,医生亲口告诉我的。”
颜容正处于经历剧变心中忐忑的阶段,所以即使是季牧爵说的话,她也忍不住有些怀疑:“真的?可是刚才护士们说……”
闻言,季牧爵淡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护士们怎么可能有医生了解病情,我是听医生说的,所以铁定是真的。”
听到季牧爵的再三保证,颜容这才算是稍微放下心来,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才乖乖靠回了床上。
进来之前,季牧爵对颜容的症状还有些怀疑,怀疑她是装出来的,毕竟医生也说了检查没有任何损伤,但是当他看到颜容刚才惊慌失措到已经无法顾忌她一直努力维持的矜持和骄傲的时候,他才相信,这个奇怪的症状或许是真的存在的,症结在颜容的心里,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确实存在。
这样一来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季牧爵有些头疼地想道。
颜容靠在床头呆坐了一会儿,忽然她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猛地一派床垫:“你应该都看到了吧,我变成这样都是那个商竹衣害得!我早就告诉你,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不信!现在我被害成这样了,你总该能听进去我的话了吧!”
闻言,季牧爵微微皱起了眉头,并不想现在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妈,医生说您要静心休养,不能动气,这件事我会找竹衣好好谈谈的,您先休息吧。”
“还谈什么?”颜容显然不满意季牧爵敷衍了事的态度:“有什么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