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碎之心(1/1)

——楔子

时间,三天前……

“干爹,我被人抢了。”

“抢了什么?”

“…抢了多少?”

“全部!”

“什么人干的?”

“应该是一个杀手,我们的同行。”

“男的女的?”

“…女的。”

“她一个人就抢了你?怎么可能?谁能比你优秀?”

“干爹,她做事干净利索,虽然我不想承认…是的,她的确比我优秀。”

“…她为什么没杀你?”

“不知道。”

“……”

——正文

我行走在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之中做着噩梦,我在噩梦之中把无数人放进棺材。

我是个杀手,他们称呼我为:黑色世界的清道夫。

我杀过很多‘据说杀不死’的人,我接过很多‘据说接不了’的活,但在此之前,我从未把任务搞砸。

干爹最爱的,最在乎的,就是钱。

我把他的钱搞丢了,他才不会关心我的死活,要是钱找不回来,我不敢去想象那样的场面。

他是没有人性的怪物,他是黑色世界的生产者,他生产杀手,他也生产被杀的人。

在这个城市里,其中一多半的亡命徒都和他有关系。

夜晚的温度总是那么舒服。

我坐在沙发上,前面是落地窗,窗棂被拉开了,我能清晰看到外面的夜色。

今晚的月亮缺了一个角,而且这个缺角和昨晚的几乎一模一样。

好吧,我承认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对劲,这似乎是一句废话。

但我除了无聊发呆还能干点什么?

已经三天了,今晚干爹应该会打电话过来吧?

我有些索然,随手点了一根烟。

看着窗外,我不由得眯眼,又想到那个身材妙曼的女杀手,一时间脑子里的画面就有些紊乱,思绪好像绞在了一起,搞得我脑仁生疼。

已经三天了,我依旧不厌其烦的想着那个妖艳的女人。

丰润的嘴唇,傲人的胸围,比魔鬼还要火辣的身材。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干爹在十二点整给我打过来电话。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平和且深沉:“许铭,我找到那个杀手了。”

我知道她就算找到了那个杀手,也不可能逮到,她一定早就跑了,可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

“是吗,她在哪?”我静静等待着答案。

对面沉默了半晌:“许铭…其实,你知道吗,那个人就是蓝雨。”

嗯哼?

我沉默。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蓝雨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她想带父母跑路,你知道吗,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蓝雨要用那笔钱来玩消失。”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想这么干,你手下的所有人都想这么干。

他放松了语气:“你知道就好,等会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带人去把她做掉,然后把钱都给我纹丝不动的拿回来。”

“好,我知道了。”

“嗯。”

挂断电话,手机里很快收到了一条消息,上面写着蓝雨家的地址。

是蓝雨亲生父母家的地址。

我取了枪,换了件衣服,出门了。

蓝雨,她和我同龄,两个人都是30岁,之前也因为某些任务共事过很长时间。

本来我想和她在一起的,可是干爹说‘杀手不能有感情’。

蓝雨和我的感情胎死腹中。

她是个出色的杀手,可惜脑子太乱,想的东西太多,钱也不够,如若不然,她可能早就离开这个城市,脱离了干爹的操控。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她离开了。

为了确保这次任务的万无一失,干爹找了八个组织成员帮我,他们都是杀手,身上的肌肉可以比得上很多人没有的东西。

蓝雨家住在城市的最北边,这里的治安不是很好,经常有人犯罪,也就是这个地方,我们称之为:恶魔的天堂。

一栋复式大楼,三十层,蓝雨的父母住在十六层。

我们的动作是很利索的,很快就到达了蓝雨家的门口。

夜晚。

楼道里出奇的安静。

我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听着门内的动静,门内安静得有些出奇,听到这里我大抵知道了情况。

卷毛问我:“铭哥,怎么办?”

他手里拿着枪还有匕首。

我吐了一口烟,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倒是觉得好笑:“作为一个杀手,你们现在已经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如果蓝雨在里面,别怀疑我,在你们问我该怎么办的时候,你们已经死了。”

他们各自惊愕,相互对视,都搞不懂我的想法。

里面没人了,蓝雨早就走了。

我不知道干爹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但这个消息根本就没有用处。

一个成熟的杀手,她不会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卷毛把半尺长的漆黑匕首插进了衣兜里,手上打开了枪支保险。

他盯着我:“铭哥?”

我深吸了一口烟,默默退了几步:“嗯,把门撞开。”

卷毛也退了一步,蓄力一会,提起脚狠狠的踹在了门上。

——咚,咚咚咚!

——咔嚓!

连续踹了几脚,随着咔嚓一声,门被撞开了。

卷毛回头看我,脸上带着讨巧的笑。也就是这时,他背后的房间里射出一支弩箭,那弩箭的速度却比他的笑还要来的猛烈,从他的胸口,猛地探出头来。

血液不动声色的从他胸口流了下来。

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了,盯着我的眼神逐渐涣散。

杀手的第二条准则,永远别把你的后背交给敌人。

没有人发出尖叫,直到卷毛倒在了地上,血迹染红了地板。

应该是蓝雨留下来的机关吧,她的想法总是稀奇古怪的。

我点了一支烟,绕过地上正在快速冷却的尸体:“米欧,你把尸体处理一下,瘦子,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打扰我们。”

我带人走了进去。

进到客厅,里面的空气有点沉闷,对面的窗户严严实实,也就是那里,摆设着一架缠满细线的弩机,弩机射出的弩箭要了卷毛的命。

我吸了口烟,让人把窗户打开,信步走向旁边的房间。

这里一共四间卧室,每间卧室的门都紧紧关闭。

值得一提的是,很安静。

蓝雨肯定带着家人走了。

走到一间卧室门前,我掏出了手枪,在锁眼上来了两枪。消音枪管两声碎响过后,门微微打开,一支弩箭射由内而外穿了门板,露出一尺距离,箭头直勾勾盯着我。

又是弩箭?

身后几个杀手面面相觑,看着缓缓打开的门,嗅着空气里突然弥漫开来的味道:“怎么有血腥味?”

血腥味,我也闻到了。

杀手对血腥味有着极强的敏感度,这是训练出来的。

我把枪揣回了兜里,指着前面的卧室,让一个杀手进去看看。

他有些犹豫,不停的回头看我,好半天才打开了门。

血腥味更重了。

他把门完全打开:“两具尸体,乱枪打死。”

嗯?

我也看到了里面的场景,血肉模糊的画面,两具尸体躺在地板上,地板一片猩红。

怎么回事?

这有点不在我意料之中了,心里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急忙进了屋子查看。

这…应该是三天前就已经死了。

蓝雨不在,这两具尸体是蓝雨父母的。

乱枪打死,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枪,地面滚落着大量的弹壳。

是蓝雨不想带父母一起走,所以把他们杀了?

蓝雨只是需要自由,她不需要带两个累赘。

可即便这样,蓝雨也不会把自己的父母杀了吧?

而且地面滚落这么多的蛋壳!

早知道如此的话她就不该找什么家人,因为我们杀手都没有家人,所谓的家人只是累赘。

卧室里的血腥味太重,我看了几眼便走出卧室,在卧室门口,我点燃一根香烟压住血腥味道。

干爹需要的是钱,即便我知道钱被蓝雨带走了还是必须搜一下。

“给我翻,把钱找出来。”我掏出了枪,他们开始找钱,我则是把枪口对准了另一扇卧室门。

——咻咻!

门打开,一支弩箭不出所料的从面板里钻了出来。

蓝雨真爱玩。

我推开卧室门,空空如也。

第三间。

第四间。

第三间里面是一个公主房间,布置上很儿童化,住的应该是个女孩,可里面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直到我打开了第四间卧室的门。

这个房间的门没有锁死,也没有什么弩箭突然把门板射穿。

是没有弩箭了吗?

我把卧室门打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了嘴里。

然后,我呆了。

嘴里的不仅是血腥味,我还叼着一支烟,我用来压制血腥味的烟,可看到里面的景象后,我的烟再也压不住那股味道,烟头掉在地上,兀自燃烧着。

嗯哼。

蓝雨的尸体,一具半靠在墙壁上,耷拉着脑袋的尸体,早就已经冷却的尸体。

她穿着一套我送的连衣裙,裙子雪白,唯有下体腥红一片。

她死的时候很痛苦,我能看到她被头发遮住的脸上有着痛苦,绝望。

蓝雨,你怎么死了?

我那多年未曾跳动的心忽然有了碎裂的迹象,眼里溢出了泪花,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她的确已经死了。

我鼻子发酸,心里有些难以确信,手指穿过了她的秀发,看着那熟悉的脸。

她下体的血迹在地上汇聚成一大片,我把裙子稍微拉开了一点查看。

是流产吗?

她身上没有枪伤,她是因为流产大出血活生生疼死的。

我把她抱了起来,一具僵硬的尸体,我把她慢慢放倒在旁边的床上。

你怎么死了?

我的眼泪滴在手上,手摸在她沾满血迹的腹部。

“我们的孩子……”

草草草!

草踏马,草踏马的远走高飞!

我本就不该让你冒险的。

草踏马的,草!

“铭哥。”

有人走了进来。

“草,干嘛!”我挤掉眼泪回头看他。

他退后了一步,颤颤巍巍的手上举着一把手枪:“铭……铭哥,这是黑龙那边的手枪,我记得上面的铭文,手枪是个大头目的,应该是黑龙他们做的。”

“钱呢?”

“没了。”

“草踏马,继续找。”

我骂了一句,伸手拉了被子,用被子盖好蓝雨的尸体。

他没走,看着蓝雨的尸体:“铭哥……蓝雨也死了?”

“…对。”

“我找到一张全家福,那两个老不死的还一个小女儿,现在蓝雨一家三口都齐了,只剩下那个小女孩的尸体没找到。”

“所以!”我盯着他。

他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面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女孩的笑容和蓝雨是那么像,隔壁的公主房间应该就是她的。

“所以我们必须找出那个女孩,也许她……”他举着那张全家福指挥我。

“找她干嘛?”

“因为她还有活着的可能,我们能问出一些线索。”

“黑龙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那孩子有可能活着吗,就算活着,也在黑龙的手上。”

“可是……”

真踏马烦!

——咻!

我开了枪,枪子在门上面刺穿了一个洞,门框玻璃碎裂:“别教我要怎么做,你不配,知道吗……去吧,再去找,把钱找出来。”

“…嗯。”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我回头看着墙壁,上面有一些血红色的手印。

按照手印的痕迹,蓝雨站在床上,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上面的格子天花板。

有时候,不需要赶尽杀绝,不是所有无辜的人都必须受到伤害。

蓝雨既然不想她妹妹死,那她的妹妹就不该死。

可是,不该死的,不也死了吗?

我掏出了怀里的戒指,摸索着蓝雨僵硬的手,却不敢去看她的脸。

虽然迟了,总好过没有。

戒指很好看,我把它缓缓戴了上去,眼里的泪水滴在钻石上,钻石被洗出了一点光泽。

果然,这戒指戴在蓝雨的手上更好看。

我静静的看着,看着一个名叫心痛和悲伤的东西。

——咔嚓!

头顶的天花板突然一声异响,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微弱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