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阡陌觉得饿自己该挤出个笑容，娇滴滴说几句软话，像罗忆楠那样。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做不到。从前她在酒吧陪酒的时候，前辈们给她传授经验，多喝少说，衣服紧一点，胸口低一点，男人嘛，都吃这一套。

她不会，实打实地陪喝，喝完了吐。她长大之后和罗忆楠重逢，就是在酒吧里。那时候她正吐得昏天暗地，许佳给了她一杯水。现在许佳是李明泽的助力了，她在公司看见过她，许佳像是没有看见她。路阡陌也没有勇气上去打招呼，她哪里还有脸见她呢。她的名声已经这样坏，何必连累她。

路阡陌一面想，一面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让她心里疼痛，他眼睛里的冷漠让她疼痛。

“说吧，今天这怎么回事。”李明泽摸着脸上的伤，皱了皱眉。

路阡陌手脚麻利地找出药和棉签。

李明泽看了一眼，没有接。

路阡陌迟疑了一下，坐到他身边去，棉签蘸了药水，药水敷到脸上，李明泽齿缝里“咝”地抽了下。

“疼？”路阡陌问。

“疼不疼你可以试试，”李明泽冷笑一声，“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说吧，何少怎么回事？”

坐得太近了，他忽然想，除了在床上，他们几乎没有这么近过，棉签轻轻辗过他的脸，就好像秋天里的风拂过花瓣。她其实是个细心和体贴的女孩子，他忽然生出这个念头，又远远把它丢开了。

她不值得这么美好的形容。

“何……你说何医生吗？”棉签再一次凑过去，李明泽把眼睛闭上了。除了在床上，路阡陌也很少能够这样近地挨到他，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的眉目，李明泽的眉目生得好，就好像画的一样。

他身上有很淡很淡古龙水的味道，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现在已经不干净了。李明泽有洁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倒是忘了第一时间把衣服换掉。

李明泽哼了一声，何医生何医生，叫得倒是亲热。

“上次在凯里……”

“是他对不对？”李明泽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的伤正撞在棉签上，以李明泽的自制功夫，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实打实的疼。

路阡陌吓得站起来退了一步。

“坐！”李明泽皱着眉，不耐烦地喝了一声。

路阡陌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接着说。”

“我当时摔倒了，”路阡陌不怎么愿意回忆这一段，她摔倒了，他绝尘而去。虽然每次都是如此，虽然明知道会如此，但是每次发生，还是会难过，难过得就好像谁攥住她的心口，剧烈的收缩，“他扶我去的医院。”

“后来呢？”

“后来……你把他的衣服丢了，我、我赔了一件给他。”

“多少钱？”

“没、没多少。”

“我问你多少钱！”李明泽吼了一句。她都是他的人，他丢掉的衣服，要她帮他赔吗！

路阡陌沉默了一会儿，报了一个数字。

“不可能！”李明泽眉头皱得更深了，“何少的衣服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你又把我当凯子！”

路阡陌也不知道李明泽哪里得来的印象，总觉得她在骗他。她充其量就是勾引过他一次，那也是三年前了。勾引这回事，怎么都算不到骗吧。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和李明泽争论，只老老实实回答说：“我没找到何医生那件衣服的牌子，也没在淘宝上找到……”

李明泽不屑地笑了一声：“你当然找不到了！成天说自己是时装设计师，你有没有脑子啊，何少的衣服，怎么可能在淘宝那种地方找到！商场也没有的好吗！何家少爷只穿高定的。”

路阡陌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得对，她肯定是昏了头了，连高级设计师的设计风格都没有看出来。果然还是荒废了啊。

“没找到，然后呢，你拿什么赔的他？”想到路阡陌可能从淘宝上淘一件爆款赔给何遇，李明泽觉得自己下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我、我自己做的。”路阡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