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向楚才耸拉着头，脑袋旁一阵阵的嗡嗡响，今夜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很多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向楚才也绝非泛泛之辈，在一段时间之后，他慢慢镇定下来。

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了叶欢和沈天仙之间。向楚才用双手搓了搓脸，手伸向叶欢：“能给我一颗烟嘛？”

沈天仙一怔：“你从来不抽烟的……”

“戒了好久，现在突然想抽了。吸引虽然有害健康，但反正……”向楚才抬起头，脸上竟然笑了笑：“反正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嘛？”

叶欢正倚着门口抽烟，听到向楚才这话，随手丢过去一支烟，顺便又将打火机递了过去。

向楚才捧着火焰，点燃了香烟，抬起头，仰面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

“你不是中毒了吗？为什么会没事？”向楚才望向沈天仙，手指又指着叶欢道：“是他告诉你的，对吗？”

沈天仙摇了摇头：“不是他。”

“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向楚才皱起眉头：“事到如今，你还需要护着他吗？”

沈天仙的眉头也皱起，她开口道：“向楚才！你太也小看我了！沈家是我做主，沈家上下，每个人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难道说，我枕边人想得什么我会不知道嘛？！”

向楚才无语，半晌，他低垂下头，苦笑一声道：“我大概真的小看你了。”

“那么，三年了，你如果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动手！”

沈天仙叹口气：“楚才，我们成婚十年了，如果说在一起，都已经十三年了。我等到今天，我想问你一句话，究竟谁是你的帮手！这种事，凭你一个人做不出来！”

“原来，你留我到现在，就是想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沈天仙的笑容也有些苦涩，她开口：“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现在说出来吧，在沈家内部，是谁在帮你！”

向楚才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烟。他抽烟的速度很慢，烟蒂缓缓燃烧，烟蒂落在地上，黑色的灰砸碎。

沈天仙皱起眉头：“是沈方嘛……不是他，我死了，他压不住沈家……”

“不是沈方，那么是……”沈天仙的语气也犹豫起来，似乎不敢道出接下来的名字：“是沈问风……”

向楚才一直坐在那里，默默的抽烟，对于沈天仙说出口的名字，没人任何反应。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望着沈天仙道：“为什么，你觉得我的身后一定有人，而不肯相信，只是我要杀你……”

“你自己要杀我！”沈天仙的语气有些惊愕，她开口道：“我若一死，你在沈家不会有半点支撑，我想不到这样做，对你来说又任何好处。我也不相信，你的脑子会蠢到这个份上。”

“现在说出来吧，究竟谁是背后的黑手！”

“根本没有什么黑手！”

“你说什么？”

“我说根本没有什么黑手！”向楚才赫然抬起头，咆哮道：“我就是那黑手，就是我想杀了你！”

如狼似虎，就算在沈天仙掌握所有形势的情况下，还是被骇了一跳。一旁听着，默不作声的叶欢，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难道真是向楚才要杀沈天仙，可这件事，对他来说，可是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沈天仙问出这三个字。

向楚才一张脸像是木头一样苍白，他没有开口，只是不停的抽着烟，虽然，那烟只剩下黄色的过滤嘴。

沈天仙叹息一声，轻轻道：“楚哥……”

向楚才一怔，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从沈天仙口中听到了。

“楚哥，你还记得嘛，我们认识，是在学校里。那时候，我在国外读书，你大我两个年级，是我的学长。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和人打架。当时，学校的棒球队，总是欺负华裔学生，所有人都怕他们，只有你敢站出来出头。”

“那一次，你打输了，输的很惨，但却一次次的冲上去。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我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我这辈子要嫁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我是沈家的人，我未来，要成为沈家的掌舵人。而家里，是不会同意，我和一个普通人结婚。为了能够嫁给你，我有心策划了一场招亲，最后让你出头，最后如愿以偿的，我还是成为了你的妻子。”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也是有过好日子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远了。这……你不必否认，有些东西，不用说出口也感觉到的。你越来越，不像当年的楚哥了，我也知道，你心里已经渐渐没有了我存在的位置。”

“楚哥，我最后再唤你一声。刚才你不是问我嘛？为什么，可以知道你在给我下毒，其实并不是叶欢告诉我的。七年之痒，你对我再也不像以前从前了。当那一夜，你捧着桂花糕到我面前时，你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嘛？”

“我一直盼着，盼着，盼着我们能回头从前，可是那桂花糕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明白，这件事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然后，我就知道了里面有毒，毒药却是我最爱的人下的。玫瑰，砒霜……你送我的玫瑰里，却藏着砒霜……”

沈天仙的表情愈发苦涩，轻轻道：“楚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嘛？究竟为什么，我曾经最爱我的人，要我死了，他才会开心？”

“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嘛？”

沈天仙的话字字戳心，便是铁石心肠如叶欢，都觉得有些悲哀。可这些话的当事人向楚才先生，却平静的很。

面对向楚才的问题，沈天仙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看着向楚才。

面对向楚才的沉默，叶欢又丢过去一颗烟，道：“接着说，你们慢慢聊。”

拿着手中的香烟，向楚才摇头苦笑一声，含在口中，冲沈天仙道：“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抽过烟了，天仙，并不是我不会抽烟，而是，我得配得上你呀。”

“沈家沈天仙……”向楚才仰面道：“当我第一次踏入沈家大门时，我才知道沈家是一个怎样磅礴的存在。而我，就算再有雄心壮志，站在沈家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

“从我们结婚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沈天仙的丈夫。这甚至，已经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身份，已经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叫向楚才。”

沈天仙抿着下唇，道：“我自问，十年之间，我从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沈家也没有一人敢，对你说一句不敬的话。扪心而想，我是对你不错的。”

“真正的不敬，需要口中说出来嘛？”向楚才苦笑着：“每一人看我的眼光，都是在看一个一步登天的癞蛤蟆。陆锈春在沈家待了十年，他的心意，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就连沈家的狗都明白。身为你的丈夫，我对于陆锈春，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还要对他客客气气的。”

“我的心情，你可也明白？”向楚才看着沈天仙道。

沈天仙沉默，开口欲言，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总归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想到这里，沈天仙心里一怔，难道说，这件事真就是向楚才的错嘛？潜移默化，自己是不是真的忽略了向楚才的想法。

如果连自己潜意识中，都有些不屑向楚才，就不用说沈家的其他人了。

“包括他！”向楚才一直叶欢，道：“他对你狼子野心，是条狗都看出来。你们这对狗男女……”

叶欢一头雾水，精神崩溃，心道：你们两口子说话，扯我干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烟，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中愤愤不平而已。

沈天仙一激灵：“这件事，是你想多了。我和叶先生，真没有什么。”

“你心里没什么，他心里可就未必了。”向楚才冷哼一声道。

“姓向的，你把话说明白了。本大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你想做武大郎，老子还没做西门庆呢！”

叶欢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恶狠狠的骂了一声。

向楚才没有理叶欢，又一次深吸了一口烟，他长吸一口气，口中吐出淡淡的蓝色烟雾。

“你说没有什么，他也说没有什么！沈天仙，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而我，又能说什么呢？”

叶欢一怔，站直了的身子，又缓缓坐了下来。的确，叶大少真如何和沈天仙有了苟且之事，向楚才就算说什么，做什么，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区区一向楚才，还能拦得住西门大官……啊不，还能拦得住叶大少！

“天仙，你还不明白么？”向楚才苦笑道：“我在沈家，是没有身份的，没有人把我看在眼里，而慢慢的，我也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沈天仙默然，大概叶明白了向楚才的意思。她轻轻的摇摇头，道：“向楚才，我对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