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叶欢与花小卿并肩坐在酒店天台。

叶欢道:“其实刚才我打李青雅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在想,如果我这一个耳光打下去,你以后在李家的生活会更加难过。”

“最后我还是打了,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模样。真正的你,不该是那样的。我不能忍受你在受欺负时,我什么都不做。就算我的做法是错误的。小卿,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让你难办,请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花小卿坚定道:“叶欢,你不知道,从小我爸妈就把我放在李家,我是那个被嫌弃了的。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什么,真的没有。

我是那个配角,应该躲在角落里鼓掌喝彩,看着大家热闹。从来没人为我做过什么,但今天,你为我做了,你愿意在我承受不幸的时候站出来,我真的很感谢你。”

二人坐在天台上,脚下灯火马龙,霓虹闪亮,远处万家灯火,或明或暗。

女孩指着前方的灯火道:“叶欢,你说这个城市有多少家,每一盏灯后就是一个家。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一盏灯,是为我点亮的。”

灯光映在女孩眼中,女孩的眸子内绽放出光彩:“我看《大话西游》时,看到那只丑猴子从天而降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喜欢的男人,会骑着一匹白马,越过无数人的视线,来到我身边,把我从身处的环境中带走,带到一个有灯火的地方。从此浪迹天涯,饮马江湖……”

说到这里,女孩脸上羞红,她咯咯笑着,道:“是不是好傻,人家才十七岁嘛,总要有点幼稚的念头。”

“一点也不傻,很美好的愿望。”

“但是不能的。”花小卿叹口气道:“人呐,不能选择生活的环境,却永远必须选择生活。”

人不能选择生活的环境,却永远必须选择生活。

女孩这一句话,包含多少辛酸。

叶欢道:“今天别回去了。”

花小卿立刻捂住胸口,道:“你想干什么,叶欢,你不要以为我借着你的肩膀哭一阵,和你说了些话,你就可以带我干那种事,楼下就是酒店,你该不会想……”

叶欢无奈的撇撇嘴,道:“你这个受迫害妄想症的小妖精,你今天回去,李青雅肯定会难为你,我带你会学校,躲一段时间再说。”

“我要回去。”花小卿蹦跳着走远,站在好远喊道:“叶欢,人不能选择生活环境,却必须选择生活,无论怎样的环境,都得生活……”

……

龙城市第一医院,楼道里烟雾已经蓄积到一个可怕的程度。李远图,李远征以及李家的几个亲人,无休止的抽烟。

周美娟,李青雅,李青梦几人抱胸而站,脸色也难看的可怕。

李长风一病不起,突发脑溢血而昏迷,现在已经是医药无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十天之内,李长风撑得过去便是撑得过去,撑不过去,便是一死了之。

李远图从政,李远征从商,但政商两界的人脉,都是靠李长风曾经的关系支撑。现在李长风退休,一些关系还没有完全交到两个儿子手中。

可现在李长风突然倒下,一些没来及交接的人脉恐怕永远都交接不到二人手中的了。

李远图的仕途,李远征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李远图和李远征以及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双眼无神,唇角咧开,脸上浮现一种枯黄。

李青梦看着这一幕,忽然道:“去求叶欢吧。”

“求他?”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李青梦。

李青梦道:“还记得叶欢临走时说的话嘛,我觉得他说的话别有深意,或许他本来就知道这一遭。”

“这怎么可能?”李青雅道:“医生都治不好的病,他能治好!”

李青梦道:“能拿得出来仙人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现在爷爷命悬一线,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该试一试。”

众人沉默,不再说话。去求叶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谁去?却是一个必须思考的问题。

在李长风的生日上,叶欢抱着一腔诚意而来,并送出了仙人须这样珍贵的物品。可却遭到了李家的多番羞辱,最后更是被喊:滚出去!

叶欢实在不像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去求他根本就是自取其辱,那句‘跪着求我我也不答应’还雷霆在耳。

谁去?

……

叶欢坐在校长办公室内,宋凰音坐在他对面,二人正在闲聊。

哐当!

一声脆响,校长办公室的玻璃惨碎,哗啦啦掉在地上一片。一颗石头飞进办公室。

叶欢和宋凰音对视一眼,齐声道:“第五次。”

这玻璃自然是学生砸的,而且肯定是高三学生。叶欢纵容韩云龙实行疯狂教学法,搞得学生们苦不堪言,无处发泄,就大着胆子砸叶欢办公室的玻璃。这几天来,叶欢的玻璃已经是第五次被砸碎了。

宋凰音道:“学生们也是被逼惨了,韩云龙是真的敢打学生,他在四中就有前科。我说了他几次,他把打改成罚学生在操场跑圈,有一个学生跑休克了,刚醒来就抓着问,来把这几个单词背一背。”

叶欢摇头笑了。

宋凰音道:“也就是碰到你这样的校长,换别的学校他早就被开除了。”

叶欢看着地上的碎玻璃,道:“叫王强……”

“是要查是谁砸的嘛。”宋凰音道:“有监控,我可以查到,下次升旗仪式说说这件事,不许再砸玻璃了。”

叶欢摇头,道:“让王强换玻璃,并让他打个公告贴在楼下,就说,校长办公室有人的时候不许砸玻璃,太危险了。”

宋凰音一怔,有人的时候不许砸玻璃,那就是说没人的时候可以砸。

王强还真按照叶欢所说,在楼下贴了公告。学生们还真听了,在有人的时候,肯定不砸,在没人的时候,往死了砸。

很长时间,叶欢走进办公室,都是先看到一地的碎玻璃,和无数颗大小不一的砖头瓦块。

每天王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房间,换玻璃,每天装一次,每天被学生砸一次。后来,王强直接从商店批发了一大批玻璃。

叶欢和学生之间,一直遵守着这种谁也不挑明的潜规则。

此后多年,这竟然成了梧桐中学除了爬树之外,另一传统。

从梧桐中学毕业的校友,谁要是没砸过校长办公室的玻璃,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日后某次校友会,还特意举办了两项比赛,一项是爬树,一项是砸玻璃。最后获胜的是一位搞金融行业的精英人物,他获胜后脸上的笑容,比一笔投资赚了几亿都要高兴。

曾有一女生从梧桐中学毕业,时隔多年,已经嫁给一位富豪为妻。某次富豪在街上遭遇歹徒抢包。只见这曾经的清纯女孩,当今的富豪少妇,轻描淡写的脱下脚上高跟鞋,挥手掷出,百步之外击中歹徒脑袋,顿时昏迷到底。

一时之间,这件事在圈子里传为美谈,这少妇只是谦虚的表示:一切都得感谢校长教的好。

而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这些学生身在何方,一生之中,总会向学校邮寄一块玻璃。

就在王强换好玻璃,宋凰音告辞刚走的时候,门被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叶欢沏了一杯茶,送过去,道:“我没想到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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