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松雪咳了两声，来不及喝口水润润嗓子，讲起了那次经历——

在SH国际模特特别邀请大赛前的T台模拟练习中，楚楚第一次的亮相就震惊了所有的观众。

她穿的是明松雪最新设计的渔家女休闲系列的第一套，渔网并没有出现在全身的大部分位置，而是巧妙地设计在袖口附近的一小段儿位置；头上包着的，是自家缝制的那种小头巾，没有固定形状，没有固定的包裹；上身穿着短袖的粗布衣服，渔网从短袖边缘伸出来，有的线头被打乱散开，随着她的走动而飘逸地摇摆；下身是七分裤，裤管又卷起来一些，渔家女的野性和矜持相称，彰显出了一份成熟的魅力。

这身服装在预演时就轰动了整个会场，导致第二天的门票突然售罄；多家媒体要求主办方请到楚楚，当天晚上增加试演一次，好让他们有报道的机会，主办方找到了明松雪。

明松雪并不赞成这么做，还郑重提出了不需要他们提供的所谓经纪人和经纪团队的想法，说楚楚累了，无法表演；没想到楚楚不同意，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说这是让公众看到自己的大好机会，主动要求参加。

于是两个人在晚上八点左右进了会场，坐在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化妆间里。

“明姐，你看我的妆，要不要再补补？”楚楚问。

明松雪摇摇头，“楚楚，我不是国际级的化妆师，但我对女孩子的化妆还是有足够研究的；你这样的条件和潜质，淡妆就可以，根本不用像她们那样浓妆艳抹的！”

楚楚没说什么，静等了一会儿，上台了。

台下沸腾了。

明松雪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这么轰动的场面，国外模特表演的气氛远比国内热烈的多，却鲜有这样的。

等楚楚走完T台，主持人又邀请她讲几句话，明松雪不同意，但楚楚还是坚持要去，并说要和台下的观众互动。

问题，就是从互动开始的。

说到这里，明松雪的嗓子干得更厉害了，说话时听着都有些累；但她没有喝口水的想法，清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

互动的开始，一问一答现场气氛非常好，饶是明松雪这样有过极其丰富类似经验，还是大为佩服起来；楚楚没有经验却把大家的感情都调动起来了，不时爆出阵阵激烈的掌声。

但突然有一个男子问道：“楚楚美女，像您这样的绝代美女，我知道一般的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是无法给您提供帮助的，您也不需要这个；但是，我认为您是不是应该在表演时稍微地，再化化妆呢？要知道，您的淡妆确实已经很配这些服装了，但，舞台效果和近距离观察之间是有一些区别的；您的睫毛非常漂亮，但坐在或者站在最后排的，最希望见到您的那些人，他们会因为看不清而怀疑您的容貌，——我作为您最忠实的粉丝，当然不希望别人对您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所以为了您，我最疯狂崇拜的人，我希望您能稍微地，简单地补一下妆，那样的效果会非常好，您会听到最后排更热烈的掌声！”

结果楚楚真的信了，就自主补了些妆，明松雪第一次没能劝听，也没劝住。

“我当时立刻就感觉到，楚楚可能要发生变化，便力图推掉所有的应酬带她回来……”

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了，但还是勉力坚持着，继续说了下来。

楚楚就和一个自称化妆界高手去了化妆间，等再看到她时，已经完全变化了，不再是那种矜持、带着东方女性那种文静恬然感觉，而是完全被西化的，那种放开型的浓妆下的女孩儿。

一下子，现场更疯狂了，甚至有很多人为了争夺前面的位置大打出手，不得不惊动维持秩序的保安。

那个晚上，楚楚走了一个有一个来回，赢得了无数的鲜花、掌声、尖叫声和钱；只要她肯多走一个来回，钱就会铺满面前的桌子。

从那天开始，楚楚就喜欢上了浓妆。

而明松雪几次要和她回来，放弃这个事业，也被她拒绝了，并告诉明松雪，愿意回来的话就自己回来吧，她在那里很安全，粉丝就可以保护她的。

“我真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互动，竟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变化！不过这次总算回来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一起想办法留住她，不能让她再去这样的地方了，也不能再做这样的事儿了，我承认，我应该对这件事负责，不管付出多少，我都要阻止她在这么下去的！”

段天沉默不语，心里在想着。

商冰和周心融也没做表示，这事儿不好办，当事人陷进去了难以劝阻，旁观者说错了话，同样会改变问题的发展方向。

倒是楚大叔说话了。

“孩子，我从小的时候，爷爷就和我说过，人的一生，就是命；你这一辈子，会被一根看不到又剪不断的细线缠着，限制着你走多远，飞多高，有时候想掉到水里都会被细线拉住；所以说啊，每个人需要经历的，都不是她本人能控制的；楚楚就是这样，孩子你带她出去，给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这是好事儿啊！为什么你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健康成长，她却不能呢？我们尽力吧！”

明松雪才拿起桌子上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段天知道，是该自己表态的时候了。

“明设计师，你不用太自责，让楚楚出去发展是我的主意，那时她很听我的话，因为她心里有我，尊重我，这一点也不用隐瞒；所有有了这样的变化，我也该承担责任，并且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没事儿，大家不用着急，我会劝她的，至少不会让她在外面受欺负；至于怎么劝她，不是着急的事儿，我们再共同想办法，好吧？”

明松雪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很自责。

“楚楚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这一点我怎么就没事先考虑到呢？我自信看人的水平不差，楚楚的基础也很好，却没想到……”

商冰在旁说话了，她声音不大，但大家也都能听清。

“大叔，各位，我说几句：人的发展应该是按部就班，一步步走过来的，就像盖楼，就像垒积木，要有足够的根基，这一点不用多说；楚楚姑娘同样如此，我不怕大家不高兴，她的根基不扎实，突然闯进这样的世界难免无法自持，想扭转过来应该很难；想听实话吗？”

段天点头表示想听。

“我实话实说，楚楚的情况很难纠正，说的轻了和没说一样，重了会引起她的极度反感，更加叛逆；想让她改，除非经历一次教训，并且这教训不大不小，让她能迷途知返，还不沉沦下去。”

“这，怎么会有这样轻重合适的教训？就是故意设计，也无法实现吧？”楚大叔为难了。

“我觉得不至于这么严重，我去试试，应该能劝听的，大家都回去休息，我这就过去！”

“我也去！”晋瑶在旁说道。

段天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来到了楚楚休息的五星级宾馆。

人出名了，和平时就是不一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楚楚的行踪还是被人跟踪了；听说段天和晋瑶过来找楚楚，宾馆登记处立刻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各种麦克支起来就要采访，被两人拒绝了。

但上楼的整个过程还是被一直追问着，两个人尽量快速冲开围堵，在保安的帮助下到了楚楚所在的单元处。

这里还算清净，所有人都被拦在了下面。

楚楚正在化妆，听说两个人来了，便让进来，然后继续化妆。

“段大哥，楼下的人没难为你们吧？这些个人，整天地走哪儿跟到哪儿，真是要命！”

嘴里说着要命，语气里却是颇为骄傲。

段天浅浅地一笑，道：“楚楚，现在的你和以前真是不同了，想见个面儿都这么难；那你，以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吗？”

楚楚停止了动作，皱眉道：“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我不论到哪里，不论做什么，甚至连一分钱都不用花；并且如果我说手里有项目要做，投钱的大老板多的是，我可以瞬间就完成上亿元的投资，你们信吗？”

段天叹了口气。

“楚楚，你想过，他们为什么投资吗？”晋瑶问道。

“为什么？和我合作，免费的广告，免费的商业运作，可以随时获得最新的商业消息；这么大的空间，这么大的疑惑，他们还不疯了似的找上来？段大哥，如果你的公司有困难的话，也可以找我，我找几个大集团帮着参谋一下，运作运作，转眼就能发展起来，赚到很多钱的！”

段天看了一眼晋瑶，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晋瑶试探着问道：“楚楚，你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段大哥时的感觉吗？我知道你现在赚了很多钱，也有了很大的名声，但是，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我们要——”

“晋瑶姐，你说的对，我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少，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都说钱不是万能的，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我怎么就没见过谁把钱放在外面呢？都纸包纸裹地放在兜里，要么就换成卡存起来，他怎么不扔掉呢？说白了，他没钱！”

晋瑶脸色惨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