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扔出去后,段天抱住姑娘扑倒在快艇上,同时大声喊道:“大叔趴下!”
大叔和姑娘从未经历过手雷爆炸的场面。大叔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手雷从身边飞过去,姑娘则拼命用手扳动段天的手臂。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大叔的小船被炸碎,船体分崩离析,大大小小的碎片向四下飞了出去。
一块舢板径直拍在大叔腰间,直接把他拍倒在快艇里;被炸开的半截船桨则飞出一道弧线,砸在了段天的后背上。
顿时剧痛传来,段天觉得曾经受伤的右肩好像被生生撕开般,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剧痛后就觉得肩头湿漉漉的,应该是血流了出来。
姑娘被段天压在下面,感到遭受了无比的耻辱,手脚并用狠命地踢打段天,直到把他踢离了自己的身体;这还没完,脱身后她立刻爬起来,用足力气连续抽了段天四五个耳光。
但对段天来说,这四五个耳光不算什么,因为肩头的疼痛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姑娘还不解气,转身抄起快艇上的一根铁管,对准段天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
段天已经没有力气躲闪了,只能任由铁管砸在手臂上。
姑娘单手抡着铁管砸了两下,觉得根本不能解恨,双手紧握又高高扬起准备再次砸下来,被爬起来的大叔拦住了。
“闺女,你要干嘛?你疯了吗?”
姑娘拼命挣脱,再次挥动铁管,哭着喊道:“爸爸!你还要拦着我吗?你没看到他当着你的面儿欺负我?我们穷,我们苦都是命中注定的,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今天我就算和他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得逞!”
大叔狠劲儿抢下来铁管,顺手抛进海里,吼道:“楚楚,你给我住手!看看他,你还有脸打?”
姑娘哪有心思看段天?转身伏在一旁大哭起来。
大叔的胸口也很痛,但舢板砸到他时,把他砸倒在快艇上,这一倒之间消除了大部分冲击力,并没有造成过大的伤势。
他倒在地上的瞬间,看到了段天遭受的一击,也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段天扑倒了楚楚,并用身子替她挡了这一下,楚楚的伤可要重得多,因为半截船桨是划着弧线砸过来的;倘若楚楚站在那里不动的话,这一下正砸在她的腿部,非砸得骨断筋折不可!
见女儿如此的反应,他也知道不能强求,便过去扶起段天,小声道:“小伙子,快起来!伤得不轻吧?我给你看看!”
段天差点儿就哼出声来,但看到姑娘的表现,心里来了一股子犟劲儿,哼!天底下没有好人?算我瞎了眼替你挡灾了!便强忍住没哼出来。
大叔看到段天的后背,厉声道:“楚楚,你过来看看,要不是人家替你挡这一下,你还有命在吗?”
他说的可能重了些,虽不致命也真的会给她造成重伤的,饶是段天一个大男人还这么严重,更别说她了。
楚楚也听着不对劲儿,气哄哄地起来,一边过来一边道:“他替我挡?爸,您怎么——”
他看到了父亲刚刚帮段天露出来的肩头,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颤声道:“爸爸,这——”
“你还这什么啊?还不是替你挡灾被炸坏的?还不快帮忙!”
楚楚就要过来帮忙,可能是突然想起了刚才的一幕,又站起来了,大声道:“爸爸,你怎么知道他是帮我挡才受的伤?说不定以前就受伤了呢!那么多警察都没影儿了,他怎么能是好人?”
大叔眼睁睁地看到段天替她挡了一下受的伤,可这个执拗的女儿就是不信,不由心头火气,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怒声骂道:“我瞎吗?眼看着他替你挡了一下才受的伤,你怎么就不承认?”
楚楚摸着被打的脸,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向父亲,满脸无法相信的神色;半晌才从眼角沁出泪花来,哽咽着道:“爸爸,你为了这么个人打我,您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说完转身就奔快艇边缘而去。
段天右肩疼痛难忍,神智还是清醒的,知道楚楚这是气极要跳到海里去,忙强忍疼痛,快速起身一把抓住了姑娘的手臂,小声道:“楚楚姑娘,别生气,别生气——”
楚楚回身扬起手又要打下来,想想又把手放下了,用力挣脱段天的拉扯,并不说话。
“楚楚姑娘,你听我说!你们父女不应该为了我而吵架,不是吗?你们吵架的原因还是我在这里,现在我离开,你们就不用再吵了,是吧?”
又转向大叔,“大叔,谢谢你把我当成了好人,我到底是不是好人,已经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你们也去寻找自己向往的生活吧!那颗珍珠千万别扔掉,它可以换来很多很多钱,够你们生活很长时间的,千万别随便扔了,也别随便给别人看!”
说完,段天看看自己的右肩,蹒跚着走上快艇边缘的凸台,在被炸碎的小船中寻找着,找到了一块较大的舢板。
毫不犹豫往上一跳——
两只手臂已经无法达到同步运动了,根本就不协调,结果几乎是“趴”在了舢板上,左臂用力攀住,身子才没能掉下去。
然后在旁边又找了一小片木板当做桨,向水中划去。
无奈这套“装备”实在无法当做船来使用,舢板没能前进一步。
直到一波波的海浪涌来,把舢板涌向快艇,他撑住快艇边缘,慢慢地把舢板挪动,才离开快艇,顺着波浪前进的方向漂动,成了无尽波浪中的一员。
看着他的动作,大叔着急了,大声喊道:“小伙子,你别走啊!我们会把你送上岸的!”
段天头也不回,也提高了声音答道:“大叔,你们已经把我送上岸一次了,这次我自己回去!”
说完用力撑着舢板保持平衡,“随波逐流”去了。
大叔抚 摸着受伤的前胸,眼中满是歉意。
楚楚却没有一丝的不愉快,相反高兴的很,哼着小调儿鼓捣这警用的快艇,摆弄几下子就弄明白了怎么开的,高兴地喊道:“爸爸,我会开这玩意儿,它不难,一点儿都不难!”
段天听不到她的话,只是自顾稳住身子,任由舢板前行;他的心里异常难过,没打算让他们报答,因为他们连续救了自己两次,但自己也救了楚楚一次,刚才还替她挡了一下。
就这些,连换来和他们一起离开大海回到岸边都不够吗?
他不能理解,索性也不去理解了,这样在海上漂着,总比铐着手铐在快艇上不能动强;他们父女两个应该开快艇回去的,没有自己,他们的小船也不会炸得粉碎。
只是,这肩头的疼痛实在难忍,刚才大叔只顾看伤势了,连包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离开了他们。
命,不多想了,啥都是命!
既然认命了,还做什么挣扎?凭一块舢板,这半个几乎残废的身子,还怎么能有力气回到岸上?
他索性把当做船桨的木板扔进水里,坐稳在舢板上,放眼看向周围,看起了风景。
不过茫茫大海,还真没什么风景,一只海鸟都看不到。
他却看到了另外的东西,任谁都不想看到的东西。
前面视力所及的最远处,那艘先前离开的海盗船又出现了!
他们明显没看到自己,因为自己目标太小,他们的目标是大叔和楚楚,可能是刚才手雷爆炸的火光被他们看到,过来检查一下。
他急忙转身看去,已经距离大叔和楚楚很远了,目测距离超过了百米,自己毫无疑问处于下风头。
他开始后悔了,刚才为什么要抛掉那块当桨的木板儿?
“大叔,楚楚!大叔,楚楚!”他用尽力气喊着。
但那边听不到。楚楚正兴奋地研究快艇怎么操纵,大叔受伤,正坐在舱中静养,注意力在前胸伤口处,也没有在意他的呼喊。
海盗的快艇已经逼近了,楚楚他们好像还没注意,段天急得用手去划水,希望能赶向他们那里;但手划水,玩儿还行,当真去把载着身子的舢板逆水划出去上百米?开玩笑!
虽然会操纵,不代表就熟练;楚楚发动快艇后,一个不留神发动起来,突然向前蹿了一下,把她吓得一声尖叫,差点儿就把持不住。
快艇划过一条弧线,径直向这边驶来,速度奇快无比。
段天大乐,看来还是发现了,不然怎么会突然驶向自己?
但很快他就改变了看法。
因为快艇不但没注意到他,更像不受控制似的,毫不偏倚地向他直撞过来!
段天急忙半跪真身子挥手示意,别撞到自己,同时指向远处的海盗快艇,示意他们小心。
楚楚操纵失控,几次补救才没致于完全失控,掌握了一些操作技巧,也看到了挥手的段天。
一个急转弯儿,快艇从段天身边擦过,激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
段天顾不得一身水,大声喊道:“海盗来了,快上岸,快!”
楚楚操作熟练了一点儿,便向里侧打了个弯儿,兜了回来,方向和海盗正好相对着;等她看清楚时,两艘快艇相距已经不足二百米了。
海盗毫不客气的举枪就开始了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