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千顺检查发动机的同时，魏大叔也没闲着，带着其余几个人找船桨，或者能替代船桨的东西，尽可能地保持船行的方向，不让它打转前进。

但这是发动机驱动的大型船只，形体这么大，即使找到了桨，就这么几个人也很难划动它啊！

何况他们并没有找到船桨，摆放船桨的架子还在，只是上面的桨不见了。

船的转速在增加，船身已经摇摇欲坠，估计撑不住更长时间了。

“快，去船舱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船桨没了别琢磨怎么划船，实在不行还得弃船！”魏大叔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向船尾跑去。

突然船身剧烈的颤抖一下，差点儿把魏大叔甩倒！好在这船足够大，甲板上也有很多可以攀把的地方，大叔随手抱住一个杆儿才没摔倒，稳定一下继续跑向船尾。

“千顺，怎么样？”

“发动机坏了，这里有备用的，但我们得把它接好，已经好长时间不用了，线路都不在，里面也没有油，还不知道——”

“你们几个快点儿过来，我们一起接线！快！”

几个人一起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开始帮忙接线，不时被抖动的船身甩得东倒西歪的。

魏大叔看看，这小空间也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便往驾驶室跑，边跑边喊道：“修好了告诉我，我好开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如果这是在陆地上，哪怕是没有这么剧烈的颠簸也行，几个人早已把备用发动机接上发动了；但现在的情况，无法实现快速精准的接线，他们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精确度大幅降低。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几个同时接，还是接不上，来，你们专门扶着我，我来接！”

张力和王富贵儿一前一后，前面的隔着发动机，一只手板住机身，另一只手扶住胡千顺；后面的同样依靠固定在船上的物体稳定身形，同时用身子靠住胡千顺。

李岩在侧面帮忙把住发动机。

有两个人帮忙稳定身形，胡千顺的身子终于不再大幅度颠簸，接线精度上来了。

再加上李岩的协作，很快接好线，只要把油管接上就能发动了。

油管儿还好些，比接线的难度小，很快也接上了。

仔细检查一遍线路，确认没问题了，胡千顺大声喊道：“快，通知大叔开船！”

一边喊着，一边用手动方式启动了发动机。

魏大叔在上面等得焦急，双手使劲儿攥着舵。

因为他看到了，船已经被暗流卷入到了一个接近漩涡中间的地带，如果再有那么一两分钟不启动发动机，估计就没有机会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逃生的方案，尽管知道在这漩涡中几乎没有什么逃出去的可能。

突然仪表盘亮了，说明发动机启动了，他急忙看向船尾，几个人还没出来。

但没有时间等，他猛地加油，将发动机的功率调到最大，然后向一侧转动船舵，开始和暗流较上了劲儿。

张力他们终于上来了。

“快，到船舱里面去，快！”

魏大叔一边喊，一边努力控制着舵。

几个人刚走出没几步，暗流就开始发威了，巨大的扭力使船身失去了平衡，大幅向一侧倒过去。

魏大叔经验丰富，急忙喊道：“去另一侧船舷，保持平衡！”

对于大自然的力量来说，几个人的重量可能微不足道。

但在这样微妙的形势下，就不可同日而语了；维持船身平衡并不需要过大的力道，四个人的体重，加上他们灵活的身子，快速的反应，足够了。

他们几个立刻来到倾斜的反方向一侧，并且大胆地紧靠船的边沿，那边魏大叔再顺一下舵，船身恢复了平衡。

但还是没有脱离漩涡，船身打了一个转儿后，又向另一个倾斜过去，几个人不待大叔喊，自动跑向另一侧维持平衡，并且能根据前后位置选择最佳的平衡点。

大叔在里面全力操作，和外面的几个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很快就向外移动了一段儿距离，船的转动速度慢了些。

“再加把劲儿，我们快出来了！”大叔语气中透着兴奋，继续全力操作。张力几个人也控制得更有劲儿了，跑来跑去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船已经不再打转儿了，虽然暗流还是将它推动得左摇右摆的；几个人也高兴起来，胜利就在眼前了。

魏大叔高兴之余，操作上突然有了走捷径的想法，毕竟在这随时都可能吞噬船只，吞噬五个人的暗流上，想快速离开这里是无可厚非的，他双手掌握着舵，看准一个方向就冲了出去。

没有顺着暗流的方向前行，慢慢地脱离出来，直接和它较上劲儿了，这个方法过于冒险。

暗流立刻给予了迎头一击，带动着整条船猛地转动了一个角度，迫使它再次剧烈抖动，向一侧倾斜过去；穿船上的几个人猝不及防，跟着摇晃起来。

张力站在最边沿的位置，在猛烈的抖动下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向外面，王富贵手疾眼快，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襟。

但这股甩出去的力道奇大无比，再加上王富贵仓促间出手，没能把力道全用上，结果他也被带得一个趔趄，趴在船体边缘，眼看着向下滑去！

李岩已经冲了过来，抱住王富贵的腿往回拽，胡千顺则迅速捡起身边的绳子甩过去，然后在后面拉住了李岩。

一时间四个人一个拉住一个，都挤在船的边沿，如果这时一股大力再次传来，很有可能他们一起坠入大海！

魏大叔看到了，但他不能放下操作出去拉他们，那样更有可能所有人都掉下去，他急忙转舵，顺着暗流的方向把船头调过来。

一个回旋的力量，使得几个人重心向船中间移动一下，借着这个力道，胡千顺将绳子缠在身上，保证自己不会被拉下去，也成了另外三个人最有力的基点。

他抛出去的绳子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最下面的张力抓到了它，减轻了王富贵的负担。

几个人一同用力，终于把张力拽了上来。

可船又开始旋转起来，刚才费了好大力气才驶离，现在又移动回去，距离漩涡中心近了。

几个人惊魂未定，各自找到可以倚靠的东西，无力地坐了下去。

魏大叔知道，他们不说，也可能不知道，但自己难辞其咎；要出去，只有再来一次了。

这次不想让他们几个挨累，完全自己来吧！

他慢慢调整舵，顺着暗流涡旋的转向，慢慢试图向外移动。

船身总会有和暗流方向冲突的时候，一到这个时候，他的努力就会毁于一旦。

张力缓过来了一些，看看身边，一把抓住一根绳子捆在腰间，向需要维持平衡的位置跑去。

几个人一看，纷纷效仿，用绳子缠住自己，再次配合大叔和暗流搏斗。

这个根本不能用蛮力拼斗的敌人，也看不到它怎么用力，却把几个人折腾得筋疲力尽；但大家的努力也有了效果，船渐渐驶离漩涡，离开了暗流，能够听从大叔的操纵，向着西北方向缓缓驶去了。

这番恶斗，甲板上的几具尸体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抛进了水里，张力他们几个靠着船舱坐下，疲惫得一动也不想动。

“看准方向，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岛子！”

“大叔，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撤回去吧！段兄弟——”

李岩突然不说话了。

刚才处于极度危险中，都没有时间分心想段天，现在相对安全了，李岩才提到他；并且一提到他，几个人都沉默了。

“李岩说的没错，我们出海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段兄弟，因为他帮我们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可现在，段兄弟生死不明，我们去那个岛子，又有什么意义？”

张力在旁说道。

魏大叔操纵着舵，双目盯着远方的海，说道：“不论段老弟遇上了什么，和他一起来看到那个岛的目的，我们都不应该改变！兄弟们，忠人之事，就算用命去换，我们也毫不吝惜，不是吗？段老弟可能看不到了，但我们也要找到它！”

张力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拿起了图纸；李岩配合地把罗盘摆在一旁，胡千顺拎着望远镜站在一旁，道：“看看方向，我们没走错吧？”

……

终于，大家再次看到了扁担山，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片海域。

绕到西面，继续寻找了一大遭，也没看到那个什么岛子，倒是看到了来来往往的船只，大的小的有六七艘。

“大叔，所说的这个岛子，我看是谁编出来骗人的吧？这一望无际的全是海水，哪来儿的岛子？”李岩有些泄气了。

“是啊大叔！不是我泼冷水，你说我们几个也是从鬼门关回来的，现在还饿着肚子呢，要是不抓紧回到岸上，等没有了力气，没有了油，又是个大麻烦了！”

王富贵儿说道。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再说了，我们和段老弟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我和他之间，并不比你们和他之间更近，是吧？所以不是你们泼冷水，我们也该从实际出发考虑一下退路了！既然今生有命回到家乡，也不用在这里继续寻找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段老弟的家，把他的情况和他的家人说明白，尽最大可能帮助他把家安排好，我提议，再找一圈儿，找不到就回去，怎么样？”

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家奋力开船再次寻找起来。

天再次暗了下来。

“回吧，没机会了！”大叔有些沮丧地说道，声音很小。

几个人怀着沉重的心情，把船调转个方向，向陆地驶去；这时已经看不到来来往往的船只了。

“等一会儿，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魏大叔拿起望远镜四下看去，尽管明知道，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岛屿，那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但目力所及，已经看不出多远了。

张力在掌舵，他有意放慢了速度，让大叔多眼几眼；谁也没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这里最感激段天的，还是魏大叔。

直到他放下望远镜，张力才准备加大马力开船，回到陆地上。

突然船身一震，好像停下不走了！

“暗流！”

几个人突然一起喊道。

但这不是暗流的表现，暗流下船会不由自主地前进，现在它却一动不动了。

“暗礁！”

魏大叔发出了让大家的心沉到底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