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慢慢说,不用大惊小怪的!”周廷峰手中的茶杯都没颤抖一下,稳如泰山的架势,着实说明了他临危镇定的本事。
“周董,我们的人正在装货,突然来了一拨人,他们开着货车说要见老大,老大刚上前说了一句话就被打倒了;然后他们把货车里的河蚌和螃蟹都抛到我们的现场办公室里,砸坏了我们的临时办公室,打伤了七八个人;周董,我们的产品怎么会有问题?他们明明是来找茬的,您。”
“别着急慢慢说,我们的伤者怎么样了?严重不?他们来了多少人?”
来人这才把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并说伤者已经被送进了医院,但那帮人还没走,还在码头那闹事儿呢。
“码头?那个码头?城东的那个吗?”
“是的周董,城南河城北的码头已经废弃了,只有。。”
“嗯,就你知道?”周廷峰冷下脸来。
来人不说话了,等着他表态。
周廷峰没有着急,继续喝了一会儿茶,才说道,“赵三儿,你都在码头干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还毛毛愣愣的?先回去吧,问题由我来解决,有什么紧急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赵三儿无奈,答应一声后,离开周廷峰办公室向码头赶去。
周廷峰才拿起桌子上的电话。
“西风,你在市里吧?”“在就好,多带些工人,要求统一服装,带上工具,到码头集合!”“人不用太多,五六十个就行,那里有人把我们的办公室给破坏了,你去维护一下,不要动静过大!”
然后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赵局长啊!好久没见了,这些日子还好吧?上次承蒙赵局照顾,我的公司才没有遭受损失,现在又有人来和我们探讨些业务,我先向局长大人请示一下,关键时刻还望局长给予支持啊,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口,封住了赵局长的所有穴道,一是要他记起,上次的事件他得到了足够的好处,二是让他知道,不该出面的时候尽量不要出面;第三更是厉害,倘若冷西风吃亏了,公安局要立刻过去控制局面,保证周氏集团万无一失。
赵局长何尝不知道?乐得送个顺水人情,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码头,距离周氏集团总部有近四十分钟车程,赵三儿一边开车一边盘算着,看那帮家伙来势汹汹,还是别回去的妙,干脆就离那里远点儿看热闹吧,也不知道周董想什么办法了,如果报警了还好些。
他心里异常忐忑,把车子停在距离现场几百米的地方,坐在车里观察着。
那帮人还在,但已经不是耀武扬威地到处乱砸了,而是有秩序地破坏生产设备,破坏半成品。
看着他们嚣张的样子,赵三儿心疼货物,却又不敢过去制止,最后闭上了眼睛;干脆别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身边传来了马达声,来的不只是一辆车。
赵三儿睁开眼睛,从倒车镜看过去,不仅再次被吓得堆坐在椅子上,慢慢哈下腰,怕被人看见。
又来了四五辆大卡车!上面都满满地装着人,清一色的安全帽,手持铁锹镐把,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纵队!
那帮家伙还在把半成品往水里扔呢,听见这边的卡车声响纷纷转过身来,立刻停止了动作。
他们知道,这是来人了。
开始时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们也有二十多人,将近三十个,手中也带着家伙;在头头儿的吆喝下聚集到一起,迎着卡车就过来了。
赵三儿看到,卡车的最后面跟着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车上的人没有动,卡车里的人也没动;对面那帮家伙往这边走了,轿车副驾驶位置的人才回头说了句什么,后面立刻下来两个人,手中提着短棍,看样子应该是铁的,大踏步向这边跑来。
“兄弟们,动手!避开要害,可以打断腿脚!”
几乎所有车上的人同时“呼啦”跳了下来,一个说话的没有,挥动手中的家伙就往上冲,毫不客气地打将过去;那边自以为三十来人,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不想这几大卡车的人超过了六十个,以二敌一并且是有备而来的。
他们毫无声息地分散开,一部分围住外圈,另一部分直接从里面打将出来,里外夹击狠狠地砸过去,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不消几分钟的工夫,三十来个人全被打倒了,骨断筋折的,全挂了彩。
“撤!”
一个声音低沉地喝过来,所有人员迅速撤离战场,跳上了早已挑过头去的卡车,一溜烟儿的工夫卡车都没影儿了,只剩下一片鬼哭狼嚎。
这一幕,赵三儿看得心惊肉跳,瞬身筛糠般地抖个不停,那些卡车经过自己藏身的车时,他禁不住缩倒在车里,连大气都没敢出。
等卡车的声音消失了,他才慢慢起来。那些被打倒在地的家伙相互搀扶着聚到了一起,轻伤扶着重伤的,向他们开来的几辆面包车走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面包车早已被砸得没有了模样,显然不能开动了。
没办法,只能找指使他们的人了。又过了近半个小时,才赶来更多的车辆,把这些人拉走了。
赵三儿想了想,悄悄赶到被砸得千疮百孔的办公室,看看四下没谁注意到自己,在里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找出了一个箱子,用一个大编织袋装着,悄悄地离开了……
“怎么样隋老弟,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我就说,不要以为周廷峰好对付,你偏偏不信!这下有意思了,没事儿花钱养着这帮爷吧!你想想看,周廷峰的人是不是训练好了,——来的人数是你的二倍,没有和你啰嗦的过程,一句废话也不说直接动手了,打的都是不致命却又疼又不容易痊愈的地方;还有,这边下车砸人,那边车子挑头、报废了你的车子,连报案的时间都不给你留!再看看你,派那么二十多个人,在人家那里忙活了好几个小时还不撤,周廷峰损失什么了?不过几间办公室,不过受伤了几个人,没留下你的人当赔偿倒打一耙,已经给你面子了!”
唐宋分析得极为透彻,隋清元已经满头大汗了,着急地问道:“他还倒打一耙?把我的人打成了这样儿,还敢倒打一耙?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吧?”
“那你能怎么样?找上门去告诉他,那些人是你找来的,要他给你个说法?不打自招!”
隋清元眼睛一闭,“唐兄,那,我们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我们吃哑巴亏?隋老弟,这是你要试试周廷峰的,怎么说是‘我们’吃了哑巴亏?”
隋清元眨了半天眼,才说道:“唐兄,算是我吃了哑巴亏,但是,你怎么也得替我找回来吧?”
“找周廷峰是一定的了!不过要看时间,看时机,现在我正和他修善关系的阶段,怎么能替你一下子找回来?说实话,我现在可以说是巴结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去替你找回场子?”
“对,对对对,太对了!唐兄,等你拿下周心融,让她乖乖地、死心塌地地跟了你后,再对付那个老东西不迟!唐兄,这次算我们的试探,也知道了这老东西的底细,也不算亏,是吧?”
唐宋看着隋清元,露出了怜悯的目光,“隋老弟,损失了几十条胳膊腿,你以为就摸到了周廷峰的底细?让我看哪,你距离他的底细还差得远呢!他能调动这些人来对付突发局面,后面隐藏着更多的东西,难道你就没察觉到?”
隋清元不由满地划起圈儿来。
连续转了七八圈儿,才感悟到了什么,惊讶地道:“对了唐兄,他一定留了后手!如果我们再调人去,也不见得就能占到便宜,是吧?”
“你说对了一半儿;这也多亏你没再调人,再调人的话,估计你现在已经进去了!”
隋清元吓了一跳,继而摇头笑道:“唐兄你可真能开玩笑!我又不露面,怎么会进去?那些人,谁能把我卖出去?再说了,知道底细的不过一两个,还不用出手,一有问题早跑了,他哪儿找去啊?”
唐宋端起茶杯来,慢慢地品了一口茶,才笑道:“公安局是怎么审问犯人的,你该知道吧?”
“但是,他周廷峰也不是公安局——”
“看看,都说你聪明绝顶,能干大事业,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分析不出来?周廷峰自然要让公安局的人去审问了!那样的话,你以为你跑得了干系吗?”
“公安局?不都是我们的人吗?他周廷峰也能调动?”
“老弟,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公安局是我们家的吗?我们怎么可能把全公安局的人都收在手下?别研究了,和周廷峰斗,需要的不是流氓做法,是脑子,脑子啊!”
唐宋拍拍隋清元的后脑勺说道。
周廷峰坐在办公室,叼着一支烟问道:“西风,你猜猜,这次闹事儿是谁干的?”
“周董,我觉得无非是对家或者仇家两种情况;对家的话,很可能是商家做的,他们想来报复我们,没想到反而被我们反制了;仇家的话,嘿嘿,估计他下次不敢了!”
“我倒希望是商宏啸干的,仇人干的也不错!毕竟如果是他们干的,我们心里可以接受,还能把账记在他们头上,以后好找机会还给人家啊!但从手法上看,绝对不会是商家干的,商宏啸不会这么幼稚,派几十个人砸场子,算什么?报复还是挑衅?得不到什么结果的冒失举动,他不会做的;仇家的话,砸我这么个场子能得到什么?警告的话,也该放一枚——”
他突然住口不说了。
冷西风在等着他的后话呢,半天没了动静,才小心地问道:“周董,您的意思是,这些人既不是商家,也不是仇家?”
“嗯。并且指使这些人的人,应该和我们之间很熟悉,他是在试探我们,看我们的反应。”
“啊?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露底了吗?”
“笑话!这么个动作想探我的底?他的算盘打错了!西风,我们要让他摸不到底!今晚你立刻带人,不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在明天天亮前把现场恢复到被砸前的样子!”
冷西风走了,周廷峰又点燃一支烟,喷出一口后,双眼射出冷峻的光,透过慢慢弥散开的烟雾,想看穿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