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军法谁肯饶
片刻之中,先是那日影突地大亮,真好似烈日当空一般,照得四周魔众修士难以睁开双目,而日影光芒到处,空气被搅得兹兹作响,一道无边刀煞以刀灵为中心,向四周漫射开来。
云天轻见此情形,不由惊呼一起,原来那刀煞已压迫而来,若不加抵御,那刀煞立时就会入体,将自家肉身斩得粉碎。
云天轻急祭五花轻罗帐,来抵刀煞,却听得沙沙声响,五花轻罗帐竟被割开数道裂缝。
儒门三修与秦忘舒齐声叫道:“不可。”各遁法相与法身之宝,来挡刀煞。
那曾点离云天轻最近,便遁金珠青莲向前,横在云天轻头顶,那金珠便在刀煞之中翻翻滚滚,铮然有声,数息之间,不知与刀煞撞击了多少回。再瞧那金珠之上,已是伤痕累累。
幸好有青莲及时来援,上前挡住刀煞,别瞧那青莲柔弱,却是仙修无上法宝,似柔实坚,这才挡住大半刀煞,但金珠受损,却是难以弥补了。
秦忘舒大喝道:“刀灵速速收法。”
难然刀灵双目迷离,再泛赤光,瞧她神情,似乎又是享受,又是兴奋,显然正处在修为大进的极度亢奋之中,便是听到主人呼唤,也是难以抑制变强的本能欲望。
诸修皆知不妙,刀灵受杀气熏陶,已是五阴炽盛,胸中种种欲望本就是干柴一般,极易被点燃,而杀气正如烈火,刀灵本就不修心境,怎能抵御五阴发作。此刻刀灵显然已是迷失心智了。
无论是性灵也好,修士也罢,一旦修为突飞猛进,心境修行无法跟上,自然是欲念炽盛,怎可抑制。
就听刀灵大喝一声,胸前月影又发光芒,那月影更是厉害,影中刀煞立时将曾点的金珠斩为两半,复又绞得粉碎,便是那朵青莲,也在这极强的刀煞之中摇摇晃晃,大有不堪承受之状。
而刀煞斩了金珠,困住了青莲,更是急涌向来,要将云天轻与曾点卷在刀煞之中。
幸有曾参与子思急出庆云青莲,生生挡住月影刀煞,方才令云天轻与曾点免去杀身之祸。
秦忘舒到了此时,也只好当机立断,以主侍符誓来打散刀灵本体,只因那刀灵已然无法自控,若容刀灵继续下去,不知要闯下怎样的大祸。
只因刀灵心智已失,便是动用初心诀也无用处了。初心诀者,无非是令修士不忘本心,如今刀灵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何来本心。
唯有当初在刀灵灵识中标识的一道符誓,可以强行制止刀灵,只不过这样一来,刀体的刀体必是受损严重,此番战场中得来的修为,说不定就此化为乌有。
但与云天轻与曾点的性命相比,那刀灵的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刀灵身子四分五裂,全身光芒顿时消失无踪。但刀灵目中赤光不变,那身子复又合在一处,刀煞再起。
秦忘舒只好咬牙再施符誓,如是三番,那刀灵的刀体散而复合,合而复散。刀灵目中的赤光终于完全消失不见了。
秦忘舒心中不由叹息,刀灵好不容易有此际遇,却因那杀气过强,五阴炽盛,从而迷失本性。如今刀体三次分裂,先前修为化为乌有,亦算是可惜之极。
刀灵目光渐复清明,忽地羞愧满面,道:“主人,刀灵强求修为增益,不顾他人,终犯大错,实无颜再跟随主人,请主人允我暂离此处,潜修思过。”
秦忘舒若想强行留住刀灵,倒也不是办不到,但刀灵既生此念,若再强行留下她来,主侍之间,必生裂痕,便是留在身边也是无用了。
他叹息一声,道:“何时想得明白,再来随我厮杀四方。”
刀灵神色黯然,向秦忘舒再揖一礼,将身只一纵,便冲进战场之中,魔枪得了刀灵传授魔修真言,心中已视刀灵为半师。见刀灵转身离去,心中大急,叫道:“刀灵,刀灵,你何时回来?”
刀灵并不回答,仍是径直向前,却有数名魔修不知好歹,祭宝来斩刀灵。那刀灵心中羞愧,不肯再动杀心,任那魔修祭宝击来,只打得刀体青光四射。
秦忘舒知道刀灵心中极其内疚,此番自苦,那是想洗刷心中愧疚之情。他早视为灵为儿女一般,见刀灵自伤自苦若此,怎不伤心。想去卫护刀灵,驱散刀灵身边魔修,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就好比那父母瞧见儿女遭受困苦劫难,虽一心要助他,却未必是好。一个人心中的心结,总要自己打破,才能完全彻悟的。
忽见刀灵袖中金光一闪,正是那金角龙螈窜了出来,龙螈疾飞如电,在那几名魔修身上跳运不定,复又回到刀灵身上,立在刀灵肩头。
再瞧那几名魔修,皆是咽喉血如泉涌,口中荷荷大叫不止,就从空地坠落下来。
那刀灵有金角龙螈卫才,一路杀出战场去,很快就不见了。
云天轻转目瞧向秦忘舒,见他极是不舍,便柔声劝道:“那刀灵极欲与青魔剑灵一争高下,求强之欲极强,这才被杀气所误。但她既生愧疚之心,终知善恶之辩,我瞧她日后行事,必定不偏。”
秦忘舒缓缓点头道:“我倒不是担心她日后行事,只因刚才为了阻她运功行法,连碎了她三次刀体,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那刀灵最是逞强,若日后成就不彰,便无面目来见我。我主侍二人,实不知何时能相会了。”
此事便是云天轻也无法可想,那性灵修行与修士不同,刀体三次破碎,究竟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任谁也无法测度。
云天轻想了想,道:“魔域本是刀灵故乡,她生于斯,长于斯,便是刀体有所损伤,也唯有魔域这里,方能令其慢慢恢复,只盼刀灵吉人天相,你主侍二人,早日重逢。”
刚才虽有刀灵之事横生风波,但诸修仍是一路向前,冲破索柯魔军重重包围,已与前方的清流大军会面了。云天轻喝道:“此处谁人主持!”
清流魔众应道:“回禀云姬,此处是小天师为帅。”
云天轻眉头微皱,道:“果然是他。”
那清流魔众见云姬到来,皆分开一条道路,云天轻来到阵中,只见一名紫衣魔修翩然来到面前,长揖为礼,笑容可掬,道:“云姬辛苦。”
云天轻道:“魁神怎不亲来?”
紫衣魔修笑道:“杀鸡岂用宰牛刀,索柯魔军大溃,绝无反抗之力,有在下在此当住,足矣。”
云天轻冷笑道:“那临来之前,魁神如何交待?”
紫衣魔修道:“战场之上,千变万化,魁神只令我随机应变罢了,此话也是云姬常常提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若拘泥军令,不知变便,反倒会误了战机。”
云天轻用手向紫衣魔修身后一指,喝道:“你一心贪功,驱军向前,却以虚言搪塞,你瞧瞧你大军身后,已有无数魔众逃了过去,你误我大事,可否知罪?”
紫衣魔修向后瞧去,不由面色大变,原来自己这枝大军冲进战场之中,那包围圈便露出极大的破绽来,两边魔众自然夺路而逃。
但紫衣魔修面色变化之后,复又厉声喝道:“我原留了后军封住道路,定是那后军将领怯战,放魔众离去。此人违我将令,定斩不饶。”
便在这时,几名清流魔将仓皇逃进军中,被紫衣魔修连声唤来。那几名魔将来到云天轻与紫衣魔修面前,皆是羞愧之极,不敢抬头见人。
紫衣魔修指着一名魔将喝道:“我令你封住道路,你怎样行事,竟被魔众冲破道路,突围而逃,我不斩你,还留着你不成?”
那魔将不敢争辩,一味求死罢了。
紫衣魔修目中寒光一闪,从袖中中取法刀一口便要临阵斩将,不想云天轻将身拦在刀前,问那魔将道:“你后军实有多少?”
那魔将不敢抬头,答道:“小天师授我一千魔修,只因对手人数极多,攻势如潮,我等虽竭力死战,也是挡不住。云姬,此战我虽有罪,心中却是不服。”
紫衣魔修喝道:“你纵放了魔军,坏我大事,还敢说不服。”
云天轻冷笑道:“小天师,我令你领一千魔修,去前方挡住索柯败军,若是放跑一兵一卒,本座定斩不饶。”
紫衣魔修面色大变,叫道:“云姬,此刻魔军云集,形势已变,两者岂可同时而语?”
云天轻厉声道:“你贪功冒进,还敢一味推诿,当真以为我不敢斩你!”将手中长剑举起,就向紫衣魔修头颈斩来。
那紫衣魔修大骇,但在云天轻面前,却不敢有丝毫违抗,因此虽是面皮紫涨,却立在那里不敢稍动。
几名清流将领慌忙扑上前来,急声道:“云姬,小天师虽有大错,但毕竟是魁神弟子,你若斩了他,魁神面前,怕是不好看。”
云天轻冷笑道:“你等若敢再替这人求情,便与此人同罪。”
诸将军慑于云天轻严威,自是不敢再发一言,云天轻向那紫衣魔修一指,紫衣魔修面色变了几回,还是乖乖走上前来,引颈待戮。看来清流军法,着实严厉之极,便是魁神弟子,也不敢违抗。
此时云天轻亦是好生犹豫,若斩了此人,虽是震慑部众,可令军容整肃。但此修身份特殊,魁神心中必定不舍。奈何剑已在手,军令已出,不斩此人,如何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