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勇者自无惧
见银狐如此惊恐,便知是这附近来了大敌了。秦忘舒并不知银狐的感应能力能达到多大范围,唯知在魔域之中,银狐远比修士敏感得多。
仙修之士的灵识在魔域之中本是受到极大的限制的,这是因为魔修的气息与魔息往往融为一体,很难分辩出来。这就好像秦忘舒沐了血池之水后,便是冥王也难以觉察他在冥界的存在。将银狐挟来魔域,其最大原因也在于此了。
若论灵识强弱,银狐万万不及修士,但在魔域之中,银狐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却是大大超过修士了。
四修皆是灵慧机变之士,见银狐生怯,立时各施手段敛功收法,将自身灵息压制到最低。而秦忘舒则悄然施展无相魔诀,身周魔息丛生,掩饰自己的同时,也替三修设了个魔息屏障。
四修各自暗施灵识禅识,去探四周动静。奈何此山之外魔息着实浓重,想将一名魔修从重重魔息中辩识出来,就好比是在漫天大雾之中,动用目力去瞧雾中人一样,的确是困难重重。
秦忘舒努力凝聚禅识,总算辩出离此百里之地,一处巨石之下,正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魔兽踞坐那里。而秦忘舒之所以能辩识出来,还是因这魔修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腥气扑人,若不是这魔兽受伤沉重,只怕仍是费些工夫。
曾参向秦忘舒传音道:“这魔兽受伤好生沉重。观其气息吐纳,似乎是魔域清流。境界约为魔将,考虑其受伤之后,修为大损,其真实境界,至少离魔皇不远。”
秦忘舒暗自叹服,曾参的灵识之强,绝不亚于自己的禅识了。
他亦传音道:“这魔兽若是清流,则这附近必有魔修。”
曾参道:“不错,这魔兽伤口未愈,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前受的伤,此刻他好不容易摆脱追兵,在那石下疗伤。那对手必然不会太远了。”
魔修斗法厮杀本是常情,就算清流与凡修走得甚近,这闲事四修也是管不得。
正想另寻道路,避开这场厮杀,却发现四周群山之中,已出现数十道魔息来,正从四面八方,向那石下魔兽欺近。四修若是轻举妄动,反而暴露了行迹。
凡修潜进魔域,等同于魔修闯进凡界,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四修在没遇见儒墨二圣之前,着实是不肯惹事的。因此只好停步不前,静以观变。
只是诸多魔修人数虽众,却只敢远远觑着那魔兽,离得最近的,也足有三五里。瞧诸多魔修之意,皆盼着他人上前厮杀,自己才好从中取利。
那魔兽身高近丈,在魔兽之中却算不得高大,却是气势如山,他冷笑道:“若想厮杀,只管上前,鬼鬼祟祟藏在那里,却不敢露面,没得笑死个人。”那话说的字正腔圆,正是凡界雅言。
四修不由暗奇,魔修中人族修士学说凡界言语并不出奇,但魔兽却也懂得人言,那就是很罕见的了。且就算是魔修人族,其语言也是发音古怪,极难辩明,能去静心学得雅言者,可谓万中无一。
曾点道:“我凡界雅言虽是大体相同,却有地域之别,东穹苍南北氓各有特点,以我听来,这魔兽所学雅言,似乎是苍南雅言。”
秦忘舒心中一动,暗忖道:“魔域与苍南隔得极远,按理绝无可能学得苍南雅言,只有苍南修士来到魔域,方有可能学会。且学习凡界雅言,绝非一朝之功,却是何人在这魔域待了多年?”
心中想到一人,却是不敢相信,但身子却微微有些发颤了。
两名魔修喝道:“阿不努台,你是有名的布瑞夫,我等皆是敬你三分,只需将教你雅言的那人下落告知,我等怎会为难你,自然放你回去。”
秦忘舒知道布瑞夫在魔修语言中,就是勇士之意。看来这魔兽勇名远播,诸多魔修这才不敢轻易上前。
阿不努台大笑道:“你等真是瞎了狗眼,竟敢小瞧我阿不努台,我阿不努台岂是叛主之人,废话少说,先上前一对来厮杀,我也是肚子饿了。”
魔修动容道:“原来你便是修了新法,也不改这吃人的脾气。”
阿不努台听到“吃人”二字,不由擦了擦口水,嘿嘿笑道:“不错,不错,新法要修,人肉也要吃。”
只听得一声喝,两名魔修转身就走,像是生怕那阿不努台扑来,却见山林之中现出黑光数道,正是藏在林的魔修忍不住出手祭宝,要将这阿不努台诛杀当场。
阿不努台仍是踞坐不动,大笑道:“吃不得人肉,弄几件法宝也能噪噪脾胃。”伸手向前一探,就将一道黑光掳在手中,不由分说,就放在口中大嚼起来。其他数件法宝打在胸膛上“怦”然作响。但阿不努台怎去在意。
子思曾点见这魔兽悍勇之极,皆是惊讶,只见那阿不努台手中魔宝乃是一柄九环力,却被阿不努台啃去大半了,此人既能嚼铁吞铜,可见一身魔功非同凡响。
林中魔修也有大半惊呆,便有数修悄然退去,那是不肯来趟这浑水了。
便在此时,一道白影自极远处掠来,其速如电欺风,那几名退走的魔修见到这白影,就是一呆,不想那白影将手中一道白光祭起,只在空中一转,几名魔修斗大的头颅就此落地。数道元魂遁向冥界去了。
秦忘舒瞧得分明,来者是名白衣魔修,相貌倒也俊雅,只是双目戾气冲天,好端端的相貌,瞧来也变得邪恶起来。
山林中诸多魔修齐齐拜倒,口中叫道:“参见少主。”个个簌簌发抖。
白衣魔修冷哼一声,道:“阿不努台是我等大敌,魁神亲下法旨,务必要将其擒拿,你等当战不战,究竟意欲何为?”
诸多魔修齐声叫道:“我等定当死战。”哄然出了山林,各持法宝向那阿不努台冲去,只是有那聪明的,就会放慢步伐,仍是盼着他人上前抵挡。
也有那脑筋不够灵光的,果然鼓勇上前,就见两名魔修齐举开山大斧,几步冲到近前,就轮斧向阿不努台劈去。
阿不努台摇头道:“索柯多,你不敢上前,却让他人前来送死,可笑,可耻。”也不立起身来,全身上下,自有一道黑气凝成魔罡,护住身子,侧头避过大斧,伸手一扭,将那魔修扯到怀中,却连手臂也扯断了。
另一名魔修惊极欲走,被阿不努台强祭巨斧登空,那巨斧落将下来,将这魔修斩为两截。
那断臂的魔修虽是侥幸不死,却已是簌簌发抖,再也不敢行动半步了。
阿不努台瞧着手中断臂,忽地目中发光,猛然一口咬将下来,吓得那断臂魔修一声惊叫,四周赶上来的魔修也齐齐止步,不敢上前。
不想阿努台只咬了一口,就“呸”地一声吐了出声,叫道:“好臭,好臭。”
复又叹道:“入了这清流,却吃不得人肉美味了,可惜可惜。”
诸多魔修见他不肯吃那断臂,皆是心中一松。今日就算死在这里,至少也不会沦为阿不努台的肚中食物了。
秦忘舒见阿不努台勇悍绝伦,亦是暗自敬佩,却听曾点对三修传音道:“那魔修却也怕自家身子被人吃了,这么说来,魔修已得了教化,与兽禽截然不同了。”
秦忘舒倒不曾想过此事,便问道:“为何魔修惧怕被吃,便是得了教化。”
曾点道:“那魔修受了白衣魔修威胁,只好上前,可见是理法大于性命,明知是死,也不敢不依法旨,此为教化之一。我凡间食人肉者,皆视为禽兽行径,皆曰可杀,本是天经地义。只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损坏。魔修既然珍惜肉身,说明已知人伦。此为教化之二。”
秦忘舒哪知曾点就从这细微未节之处,瞧出这种种端倪来,心中敬佩之极,那儒门大贤的学问,果然是见微知著,人所不及。
曾参道:“父亲大人,以我瞧来,魔修未必知晓人伦,或许只是要想死后身子归土化尘。不过就算如此,这是事死如生了,那也是极难得了。”
曾点道:“此论亦是极当。”却见父子二人,皆是面色沉重。
秦忘舒大为不解,道:“魔修知晓人伦,或是想此身归土,却也不是如何严重之事,为何贵父子面色沉重?”
这时子思便道:“秦兄,那魔修既得教化,又怎会是一盘散沙,自然极好驾御了,且魔修既知教化,便合天道。若果然凡俗百姓不堪,魔修又占了凡界,那天地说不定就顺水推舟,让魔修承继大宗,取代我人族地位了。”
秦忘舒这才知道此事果然严重之极,若非三位儒门大贤开解,便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其中的玄奥了。
这时白衣修士连声催促,诸魔修虽是贪生怕死,却也只好奋勇上前,阿不努台举手杀了两名魔修,身上却中了两刀三剑,刚才愈合的伤口复又血流如注。
白衣魔修索柯多大喝道:“阿不努台,你身上鲜血,还能流到几时,那云姬对你有何好处,值得你用性命保他。”
秦忘舒心波未平,又吃一惊,暗忖道:“那云姬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