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神火不可亵
经不住身边鸟雀一再催促,秦忘舒这才上路。此番行止可与往日大不相同,他将赤凰刀在空中祭起,将双足牢牢踏定了,手中掐动法诀,此刀生火吐焰,顿时一飞如箭。诸多鸟雀反而被远远抛在身后了。
秦忘舒自被仙禽降下血丝入体,得入仙修门径,今日方才体会到仙修之士的滋味。
一路行去,足底江山如画,高山如丘,人群如蚁,到了此刻,秦忘舒顿生俯视苍生之感,心中叹道:“难怪仙修之士视人命如蝼蚁一般,原来身在空中,除了觉得天地之大,任何物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火遁之术果然快极,只行了两个时辰,就已是五百里了。忽见前方有白羽雀聚在一处,在空中排列有序,变化了数次。细细瞧来,则是“恭迎大修”四字。
秦忘舒面上不由一红,自己勉强算是初级练气士,“大修”二字,那是万万配不上。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缕细细的声音,此声微若蚊呐,虽是人言,却是吐字不清,听来十分古怪。那声音道:“灵禽末修紫苏恭迎大修光降,唯盼大修垂怜,救紫苏于生死之地。”
秦忘舒惊道:“道友是谁?被困于何处?“他的传音之术也是初次动用,声音飘乎不定,想来更是古怪。
紫苏道:“小禽本是一只招苏雀,因全身羽毛披紫,故得名紫苏,小禽生来修成一双慧目,可观万里,这才瞧见大修身影。大修体内有仙界大能灵禽两团火,自然是我灵禽之主,紫苏不求大修,却去求谁?”
秦忘舒道:“在下这条性命屡被鸟雀所救,此恩不报,更待何时,只恨在下道行浅薄,实不知该如何相救。”
紫苏道:“小禽被人困于一座石塔之中,若以小禽的手段,这石塔本是困不住我,奈何那石塔之外,设了两道禁制,又有凶兽守护,如今那只凶禽被附近万禽每日攻击,已是不堪一击了,大修若能诛了此兽,破除两道禁制,紫苏感激不尽。”
秦忘舒点了点头道:“在下自当竭尽全力救出道友。”
他既知有灵兽在前,也不敢大意,灵兽就好比的人类中的仙修之士,亦具杀伐手段,并不比修士容易对付。好在此兽已是不堪一击。
向前瞧去,前面的山峰黑云笼罩,杀机四伏,看来并非善地了。他御刀飞行,约行了三五里,身边绝大多数鸟雀已不敢随行,而从山林之中,则飞出许多铁嘴黑羽的鸟雀,只只灵气不弱,看来都是妖禽了。
黑羽雀伴着秦忘舒继续向前行去,又行了数里,忽听山中传来一声兽吼,此声传来,那大地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身边黑羽雀更是簌簌发抖,瞧来甚是惊惶。
秦忘舒暗道:“这凶兽吼声如雷,果然不是易与之辈。“动用灵识瞧去,只见十里外有两座高山峻岭并立而峙,两山之间形成一道狭谷,谷中黑云沉沉,层层叠叠,也瞧不清谷中情形,唯能瞧见在谷口处立着一只凶兽。
此兽身高十丈,猿身虎爪,却生了四臂。瞧那四臂粗壮之极,好似百年的树干也似。这凶兽或是觉察出有人欺近,就在谷口纵跳吼叫,每一步走来,足下山石皆碎。
秦忘舒暗暗心惊,忖道:“这凶兽也叫做不堪一击?”
这时紫苏又道:“此兽名叫土虎猿,因被人在额上印了禁足印,只能守在谷口,无法逃出伤人。又因被这万雀攻击,伤了灵根,无法动用法术,否则此兽不等大修近前,就可施出拔山之术,将山峰向大修压来了。但此兽天生神力,附近妖禽又是死伤殆尽,这才奈何他不得。”
秦忘舒笑道:“既然此兽逃不出山谷,可不是任人宰割。”
紫苏道:“小禽正要见识大修手段。”
秦忘舒瞧了瞧山谷地势,见山谷左侧那峰地势甚平,便缓缓落于峰顶。此时他也遇到了与赵光灵同样的问题,若是将赤凰刀用作遁器,就不能祭施伤敌,若是用来祭施,就无法飞遁,是为两难。
幸好此处地势甚佳,自己居高临下,可从容祭出赤凰刀去,自身却不必涉险。
他将赤凰刀持在手中,心中暗道:“既被人叫了‘大修‘二字,若不能一举得手,岂不是让这灵禽笑话了。”
他的御剑之法自然是出自《云泽七术初修》,若想施展,则需动用盗家混一心法,但若想将这御剑之法更上一层楼,混一心法便是用不上了。
他心中默念了数遍口诀,手中赤凰刀果然一阵大动,感应强烈,看来是不会失手了。
当下秦忘舒逼出右手异火,赤凰刀“哄“地一声,就冒出无数火焰来,紫苏想来是瞧见了,惊呼了一声,显得又惊又喜。看来秦忘舒的修为,远出她的意料了。
这时谷口那只土虎猿焦燥之极,猛地将身纵起,就向左岭扑来。此兽四臂交替,向山上爬来,动作迅猛之极,眨眼之间,已攀高数十丈了。
那左岭虽有数百丈高,可秦忘舒瞧见此兽攀爬如此之快,也是心惊,奈何他是初次御器,怎能心急。若想一举功成,更不能心浮气燥了。因此只当没瞧见此兽扑来,仍是一心一意念他的法诀。
眼瞧着此兽攀高将近百丈,其额上忽地金光一闪,此兽大吼一声,就从空中落下,重重跌在地上。
秦忘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暗道:“这禁足印的范围应该是在百丈了,倒也厉害,只盼这下便跌它不死,也是个重伤。”
哪知那土虎猿落地之后,立时跃起,竟是浑若无事,复又向左岭爬来。
秦忘舒更加放心,看来此兽虽凶,脑子却不大灵光。这时心中法诀已练了数遍,绝无差错了。只因手中食指紧紧掐住,那法诀才不曾施展,当下极快的念了遍法诀,同时将手指一松。
“呼”地一声,赤凰刀挟风带火,就被祭到空中,秦忘舒大喜,急忙用手一伸,此刀果然听话,猛地向下一沉,就向土虎猿斩去。
土虎猿见到赤凰刀落下,也是心惊,慌忙将身一闪,却哪里能闪得过,就被这赤凰刀从头到脚,恰恰斩为两截,两截尸首落在地上,更是摔成肉泥一般,谷口处一片殷红。
秦忘舒大喜道:“莫非这便斩杀了此兽?”
紫苏传音道:“此兽身上灵息已散,瞧来是不活了。大修御器之之术精妙之极,紫苏感激不尽。”
秦忘舒道:“若想谢我,还是等我解了你两道禁制再说。”
紫苏道:“这两道禁制一为云缰雾锁,一为冰壁铁墙,若换了其他修士,只怕是束手无策,大修修就两团神火在身,若破这两处禁制,应是轻而易举。”
秦忘舒点了点头,再将赤凰刀祭起,这次是踏足刀上,缓缓沉进山谷,身边黑羽雀仍在周身围绕护卫。
片刻后落进谷中,向谷中瞧去,离谷口不足五十丈处,果然是云雾浓重,且那云雾与众不同,好似绳索般凝成几道,团团包裹,将这山谷封住了。
秦忘舒道:“原来这就是云缰雾锁了。”
紫苏道:“云雾虽是虚无之物,可被这禁制施来,随断随生,最是麻烦不过,若是在其中耗尽了真玄,那就会被困于云雾中了。而这云雾又能隔绝灵气,真玄恢复不易,因此若是被困了,那情形就分外凶险。”
秦忘舒道:“你不是说过,我体内两团奇火可破此禁吗?”
紫苏忙道:“大修神火一出,此禁必破无疑。另有一桩要紧事。还容紫苏禀明。大修体内实为两团神火,切不可以奇火名之。我等修士心念一动,天地必知,轻亵了神火,也是一桩罪过。”
秦忘舒道:“原来修士竟受百般束缚,难得自由,‘逍遥‘二字,竟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紫苏道:“既修得大神通,必然就要受许多束缚,天地怎能任你纵横,否则一旦修士任性胡为,世间苍生岂不是便遭荼毒。”
秦忘舒心中一动,道:“若有修士擅行杀伐之事,谋刺凡俗百姓,又该如何?”
紫苏道:“仙宗弟子,皆有门规约束。人族诛杀兽禽,其罪尚轻,但诛杀百姓,必受严惩。”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想来是叹息天地对兽禽不公了。
秦忘舒道:“若是宗门枉法,又该如何?”
紫苏道:“若是宗门枉法,海外仙岛大能修士闻知了,必施惩戒,那仙宗可就要被除名了,因此绝无哪家仙宗敢纵容弟子行凶。”
秦忘舒听到这里,心中略略有了指望了,又道:“若是身为散修,不入门宗,却该由何人处罚?”
紫苏道:“修士若是杀了人,无论是非,必有煞气随身。这煞气若是积得够了,该修士必然面临种种折磨,苦不堪言。”
秦忘舒这才明白,原来那天规地则,早就安排得井井有条,绝非自己先前想像的那般,修得无穷手段,就可以任性胡为了。
他自修两团神火以来,一直觉得右手神火最是管用,因此这番要破这云缰雾锁,仍是以右手为先。掌中刚刚祭出这团神火,忽听到身后吼声如雷,身边黑羽雀齐齐惊飞。
秦忘舒猛地回头,只见那只土虎猿竟从血泊之中站了起来,身子虽是血迹斑斑,但分明已愈和如初了。
就见此兽四臂劈头盖脸压将下来,不等四臂压到,四臂挟来的劲风已压得秦忘舒喘不过气来,若被这四臂击中,可不是就要粉身碎骨。
见到土虎猿死而复生,就连紫苏也叫道:“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