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相庄严,大和尚手持降魔杵,大步踏前,盯着少妇,大手做佛礼,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言重了。大和尚向来以普度众人,好善乐施为己任,如何欺人?”

大和尚看了李轩一眼,微微摇头,又看向少妇,面露凄苦状,说道:“这位公子年少,女施主又何必咄咄逼人。世人多烦苦,老衲愿拯救世人,脱其苦海。女施主,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老衲招呼吧,老衲承受的主……”

“好你个恶僧!”

少妇大骂道:“许多年了,你一直纠缠老娘,真当老娘好欺负不成!”

大和尚脸色一正,正色道:“女施主此言差矣,男女之性,乃人伦大道,天地正理。女施主既然喜好男女之欢,老衲自然普度女施主才是啊。我佛三千大道,欢喜禅最是为美,女施主若是愿与老衲共参欢喜禅,必定踏出世俗苦海,早登极乐……”

“不要脸的老和尚!”

少妇更怒,纵身一闪,也不再理会李轩,径直逃到了身后的山洞里。

嗡嗡嗡……

山洞中,虚空纹络隐现,嗡嗡震动,像是在山洞中结出了一道闪耀的蜘蛛网,少妇则是躲在蜘蛛网后面,怒骂道:“不要脸的老和尚,你要是能闯进我的山洞,我就跟你参什么欢喜禅,你若是闯不进来,就等着喝老娘的洗脚水吧!”

大和尚微微摇头,面露凄苦,将降魔杵猛的一插,插在在洞口颤动,随即盘坐洞口,说道:“欢喜禅,你欢我喜,意在随心所欲。老衲岂能强闯,逼迫女施主,既然女施主想不通,老衲愿意等。哎,世人烦苦,老衲残身静待,只为将女施主脱离苦海,莫要辜负了老衲的苦心啊……”

……

李轩眨眨眼,顿时风中凌乱。

怎么个情况!

大和尚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冲着风骚少妇来的。凌乱,彻底的凌乱了。相比之下,风骚少妇不再风骚,简直就是贞洁烈女。大和尚倒是宝相庄严,不过,宝相庄严下的欢喜禅……也是让女人吃不消啊。

诡异的天空,诡异的血海,诡异的荒岛,诡异的人!

李轩眨眨眼,努力的咽下一口口水,喉结咕噜一声响动,缓缓凑到大和尚跟前,躬身一礼,说道:“晚辈李轩,见过大师。初来乍到,晚辈能否请教几个问题?”

大和尚眼眸开阖,带着温和的微笑,看向李轩,笑道:“好,老衲恰好也有问题要问这位年轻的公子。”

李轩急忙说道:“大师请问,晚辈必然知无不言。”

大和尚笑的更加灿烂,说道:“公子可愿与老衲共参欢喜禅……”

李轩顿时更加凌乱,菊花一紧,忍不住后退一步,勉强笑道:“这个……这个……不合适吧。”

大和尚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阖上眼眸,叹息道:“我本将心照明用,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如此,老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公子自便吧。”

阖上眼眸,大和尚已经不准备再说话。

李轩眨眨眼,耐住心性,又是连连问候几句,奈何,大和尚如坐定长眠,根本没有一丝的意动。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况且,李轩也不是那庙宇中泥巴掺水捏出来的泥人!

来到诡异的荒岛,没人搭理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个肯跟自己说话的少妇,还被大和尚给逼到山洞中躲着不敢出来。心中有了怒火,李轩冷声道:“大师,大师的欢喜禅,我也曾听过,也倒是佛门正宗手段。我本以为大师乃是一代道德高僧,没想到大师竟然如此的绝情!佛门讲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晚辈三番五次躬身垂问大师,大师却是置之不理,又是何道理。”

“哦?”

大和尚睁开眼眸,淡笑看着李轩,说道:“公子也懂佛?你可知,佛门讲因果,有因有果,循环报应。敢问公子,老衲与公子可有因果?老衲为何要帮助公子?”

“普度众生,自然是好。不过,我佛如是,因人而异。佛祖慧天彻地,法通六界,自然是普度众生。菩萨化身三千,沾染红尘,以大(法力亦是只能普度一隅,不敢妄言众生。至于罗汉,更是普度慧眼所及,无论其他。至于老僧嘛,无法无神,也只能普度有缘之人,不敢妄谈众生。公子与老衲可有缘?可有因果?”

谈起佛理,大和尚自然是侃侃而谈。

不过,李轩对佛理也是知道一些的。李轩知道佛理,原因很简单,因为前世自己的家乡就有一座佛庙,去玩耍的多了,自然也是听到一些经文。

“因果?”

李轩冷哼一声,凝视大和尚,说道:“如何没有因果?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债,披毛带角还。天下佛宗起于江南,想必大师定然是江南之人。江南四百八十寺,寺庙佛子,衣食皆是朝廷供奉,百姓补给。我为大晋子民,每年的粮税没有少纳,其中不知道多少粒米,是供奉了佛子。如今,大师却是说为我与之无缘?难道我纳粮交税,竟然有佛毫无因果?”

佛本子弟潜心修佛,不行劳动,碗里吃的,身上穿的,都是百姓的供养。这些供养,都是佛子欠下百姓的债,也就是因果。作为佛子,就要普度众生,与人为善,还清这份寨,了结这份因果。若是今生不能了结,来世就要披毛带角,做畜生偿还今生的因果。

“哈哈哈……”

大和尚长笑一声,说道:“说的好,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债,披毛带角还。不过,老衲没有佛祖的通天彻地只能,亦无菩萨的红尘化身,只能一点点的普度偿还因果。老衲行的是欢喜禅,却是只能先拯救苦难中的女施主了,公子走吧,若是将天下女施主拯救出苦海,老衲必定前去寻找公子,了还因果。”

“谬论!”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时间,李轩也忘记了大和尚的恐怖修为,怒喝道:“这分明是谬论,恶之僧,也配言佛!”

“住口!”

大和尚立时面相庄严,隐隐佛光普照,手中降魔杵嗡嗡震动,盯着李轩喝道:“施主妄言,便是诽佛。世人皆敬佛,施主却是诽佛……哎,我观施主,心魔已生,已经是陷入了魔道。魔道烦苦,施主又何必作孽红尘,不如让老衲送施主一程,也好让施主不能久坠魔道,早日解脱。”

翻脸就要打!

大和尚讲理讲不过,自然就要动用降魔的手段。

李轩微微一愣,我去!自己一眨眼,竟然变成了大和尚口中的魔道妖孽!

豁然起身,一股浩瀚佛光铮鸣,降魔杵一指,大和尚单手做佛礼,唱喝道:“阿弥陀佛,施主已坠魔道,就不要反抗了,让老衲送施主一程吧。”

李轩纵身飞闪,心中明白,自己决不是这个大和尚的对手。

大和尚笑吟吟的盯着李轩,也不追赶,笑道:“你跑吧,荒岛之内,任你飞天遁地,老衲也自有降魔手段。”

嗡嗡嗡……

降魔杵一震,唰的一声,陡然飞出,快若流光闪电,追向李轩。李轩心中叫苦,自己何必是要逞口舌之利,这下好了,惹来了大和尚。大和尚有多强?至少自己见过雷洪,武将雷洪的威势,在这个大和尚眼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有实力,讲道理,据理力争,那叫勇敢。没有实力,讲道理,据理力争,那叫沙比。

这个道理,李轩是懂得。只不过,大和尚实在太过无耻,李轩一激动,就给喵的忘了。纵身驰空,亡命飞奔,心中叫屈连天,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面对强者,要时刻保持一颗警惕之心,自己也太过大意!

强者之所以称为强者,是因为他比你强大,尽在咫尺,命不由己!

嗡嗡嗡……

降魔杵震撼长空,像是一颗横冲的流星,佛光万丈,呼啸镇压。浩瀚的威势,李轩脆弱的就像是泰山凌空压下的卵石,如何与之对抗!

感受到身后疾驰的降魔杵就要镇压自己,李轩双眸精光迸射,血影遁就要施展。突然间,漫天的威压陡然一轻,李轩像是卸下了肩头的一座大山,无比的轻松。

稍稍侧目,身后疾驰的降魔杵竟然不见了!

降魔杵不见了,大和尚也不见了!

李轩停下脚步,微微皱眉,难道是大和尚突然泛起慈悲之心,饶过了自己?

正在迟疑思量。

突然间,一股血腥气漫漫而来。

李轩心中陡然一紧,自从进入生门,体内的血气一直躁动不安,像是一股远古的力量在体内复苏。正是因为这股复苏的力量,李轩才选择来到了生门。

本来,李轩体内这股复苏的力量,渐渐与自身的血气融合,不会影响李轩的行动。可是,随着这一股诡异血腥气慢慢,李轩体内的这股躁动不安,似乎复苏的远古力量,陡然汹涌,震荡心肺!

“恩?”

李轩转身,循着血腥气望去。荒岛不是很大,中间是荒山。血海潮涌滔天,惊浪怒波,于是,李轩看到了一个斗篷人。斗篷人浑身释放着浓浓的血腥气,自潮天血海中一步步的走上荒岛。

红天血海连一色!

赤红的天涯连着斗篷人,斗篷人踩踏着血染的汪洋。血海汪洋,赤红天涯,斗篷人,三者融合为一,宛若浑然。斗篷人的脚步很慢,很稳,每走一步,都像是连动天地!

魔鬼!

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斗篷人是魔鬼,就像是从地狱黄泉大门,缓步走出,来到人间搜取生魂的魔鬼。魔鬼踏浪行步,生灵万籁俱静。

整个荒岛一片寂静。

大和尚不见了,山洞中的少妇不再叫骂,海滩上下棋的中年收起了期盼,静静的观望。海浪岩石上的老人,收起了鱼竿,默然以待。吹箫的,弹曲的,吟诗的,漫步的……荒岛上种种诸般强者,纷纷停了下来,静静的观望。

斗篷人的脚步很轻,很稳。

整个荒岛上却是四面八方的充斥着斗篷人轻轻的脚步声。

“镇压他!镇压斗篷人!”

刹那间,李轩脑海中升起一股念头,就是一力镇压,镇杀斗篷人。战意澎湃,无所畏惧……咳咳……李轩猛的醒悟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说武道一途,无畏无惧,无怨无悔,唯我而已!

不过,明显是鸡蛋碰石头的事情,那是不能干的,要量力而为。可是,见到斗篷人,嗅到斗篷人带出的这股血腥气,李轩心中就忍不住的战意浩动,想要一手镇压了他!

斗篷人走的很慢,却是又很快!

当李轩想要躲起来,避开斗篷人时,斗篷人已经是来到了李轩身前三步远的距离。三步远的距离,想要逃也是不可能的。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那就面对吧。

斗篷人都碰上遮着血色的面巾,血巾随风迭迭,看不清斗篷人的面目。

李轩与斗篷人静静相对。

良久。

斗篷人开口,声音干涩,像是一万年没有开口说话,嗓子都已经生锈一般,涩声缓缓道:“跪下……”

跪下?

李轩双眸一眯,一手按住炎黄剑。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轻易言跪!李轩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李轩跪在了宁州李家武堂的对手面前,随后便是自己穿越重生,结果被楚冰仪狠狠的教训了一番。十年前的楚冰仪,一边抽打李轩,一边落泪训斥,‘男儿要有骨气,要有担当!’。

父母双亲可跪,传道夫子可跪,自己想跪之人可跪!

其余,任你手段通天,休想让我一跪!

不要说手段通天,即便是真正的天地,若是我心中不爽,也休想勉强半分!

李轩双眸森冷,一手按住炎黄剑,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呵呵一笑,李轩冷声道:“你给我一个跪下的理由。”

“跪下……我以神的名义让你跪下……做神的奴隶……”斗篷人声音很涩,像是金属搅磨,听得渗人。说着话,斗篷人踏前一步,大手一张,枯黄的大爪子抓向李轩。

大手一抓,犹如大岳凌空。

无尽的威势压力迫来,长空发出喀喀喀的迸裂声,随之一道道的虚空裂痕纹络挣现。大手一抓威势,铺天盖地,像是天庭的支柱被一下子抽走,整个苍穹血海呼啸而来。

面对斗篷人的一抓。

李轩体内浩瀚战意涌动,明明自己的力量面对斗篷人犹如沧海一粟,却是依旧战意澎湃,毫无畏惧。

锵!

炎黄剑出鞘,犹如火龙舞空,划过一道璀璨的轨迹,斩向斗篷人的枯黄的大手。

噗!

炎黄剑斩到斗篷人的手爪子,竟然发出噗的一声,就像是一把钝刀,砍到一团棉跺。锋锐无当,纵横披靡的炎黄剑,竟然没有削断斗篷人的手掌,没有溅起一星的血花。枯黄的大手一弯,竟然抓住了炎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