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向茹……
她撑在冰凉的木地板上的手肘一软,整个身子向下一滑,小艾吓了一跳,索性她稳住了身子,吸了口气,对着电话里说:“妈,刚才找不着手机了,怎么了?”
声音没有一丝异常,小艾这才放心。
“……你爸的手术很成功。”
“哦……那是好事。”
“你还在北京吗?工作忙不忙?有空的话回来吃饭吧,妈烧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再说吧,最近拍戏比较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唉,工作要紧,也别忽略了自己的身子。我看天气预报说最近又有寒流降临,南方天气暖也别贪凉不穿衣服,那种湿嗒嗒的天气,才最容易把人冻出病来。”
“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别嫌妈啰嗦……”
“嗯,妈,我要进去化妆了,先挂了啊。”
她迫不及待按了挂断,生怕再说下去自己就忍不住要哽咽。抬起头,小艾正用一种怜悯和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皱起眉,自己有什么可怜的呢?不过是扭到了脚,拍戏的谁没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就是啊,谁没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呢?
小艾帮她安顿到床上,说:“你先睡一会,吃饭的时候我会再过来,现在有点事我要回公司一趟。”
素问仰躺在床上,眼珠一转不转的盯着天花板。小艾知她都听进去了,所以也不再多说,正转身要走,床上的素问忽然开口了。
“你帮我找个房子吧。”
小艾一愣,也不知她住的好好的怎么又要找房子,不过这房子是陆铮的,看样子也知道两个人八成是吵架了,于是道:“好,等你从横店回来……”
“别等了,就现在,越快越好,我不想再待在这了。”
连枕头上,被子里,都是属于他的气息,似乎只要她一呼吸,那些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就全回来了,包围着她,闭塞着她,让她无法呼吸,那种熟悉的裂痛又回来了,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只想尖叫。
“……”小艾怔住了,不解的看着她。“医生说你养伤期间不宜下地,反正等你伤好了就要去横店了……”
“不行,我没办法在这里养伤……”tqR1
“可是找房子也得花时间,何况还得办家具,好多事要准备……”
不是她矫情,哪怕有一点点办法,她也不愿强人所难。
她闭上了眼睛,小艾心疼的看着她:“那我去想想办法吧。”
门关上了。
“喀”的一声,她坐在床上肩头本能的一跳。
她现在有点习惯性的害怕听到关门声。
屋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空荡荡的让人害怕。
按在床上的手揪紧了床单,她咬着牙,大口大口呼吸,可是没办法,只要一想到陆铮转身离开的那一幕,胸口就会觉得发紧,透不出气来,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身下的枕头,是他枕过的,那张椅子,他曾经坐过,还有他靠在窗前的侧影,他站在床边温柔俯视自己的眼神……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疼痛从五脏六腑里透出来,她猛的拉起被子,把自己蜷起来,像一只茧,难过的缩成一团,密闭的黑暗空间里,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却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淡淡的草木香,也许只是洗涤剂的味道。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揪着枕头一遍遍的向冰冷的床头上磕去,撞得床头板发出“嘭嘭”的响声,撞得头昏脑胀,额头已经麻木,可是还是疼,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把被单塞进嘴里紧紧咬着,那哭声就像变了形,扭曲的,压抑的,艰涩的,从被窝里一声声传出来。
这样疼,原来这样疼。
只要一想到他,原来就这样疼。
晚上小艾从外面回来,看到素问房里还是黑着的。
她先去厨房把外卖装盘温着,然后想叫素问起来。
手还没碰着灯掣,从卧室里突然发出诡异而尖细的叫声,仿佛鬼蜮的幽鸣,声声啼血,连绵不断。
小艾吓了一跳,呆在门口,半晌七手八脚的打开灯掣,卧室里骤然明朗,才发现那叫声是从床上拱成一团的被窝里发出来的。
小艾赶紧上去帮她拉开被子,却发现素问手里攥着被子的一角攥得紧紧的,连指骨都发白了,她闭着眼睛根本没醒,但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不知是被魇着了还是做噩梦,一直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尖叫。
小艾被这情形吓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拍打着素问把她叫醒。
素问猛的睁开眼皮,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额上脸上全是汗,发丝都湿透了粘成一团贴在脸上。
她的眼里一片空洞,好半晌才映出小艾的影子,却是一种茫然而仓皇的眼神。
“你做噩梦了。”小艾小声的安慰着她,心里想起方才她尖叫翻滚的样子,却还心有余悸。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做噩梦是这个样子的。
那根本不是梦,活像是活着见了鬼了。
素问却只是不住的喘气,平复呼吸。
她又梦见陆铮在她面前转身,一言不发,然后门“喀”的一声带上,她的心门,也从此关闭。
记忆慢慢回笼,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
眼里划过一丝绝望,还有认命的自嘲。
小艾看她冷静下来了,于是说:“起来吃饭吧,你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她点点头,小艾帮她把吃的拿进来。
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是苦的,她勉强动筷,每样都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筷子。
小艾也不强求,三两下把东西收拾了,扶着她进浴室。
她刚才发噩梦出了一身汗,身上的睡衣都要换下来,可是医生嘱咐过她的脚不能沾水,所以只好用浸湿的毛巾擦身。
小艾守在门外,说有什么就叫她。
素问自己扶着盥洗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擦洗。
她抬手,镜子里的人于是也抬手。
可动作那样僵硬,陌生,仿佛不是她自己似的。
她想起在酒店的那晚,陆铮细心的帮她把伤脚用毛巾包起来,还打趣说,下次要给她扎个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