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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时寒站在一个倒置的黑色音响前, 扔掉了插头。

他穿着一件干净利落的白衬衫, 领口微松,随意耷在他脉络分明的脖颈间, 显出几分意态疏懒。

衬衫下摆微折, 露出一小节垂在黑裤外面, 勾勒着他匀称的腰身, 以及身下两条修长的腿。

霍烟恍然想起来,今天他好像是要主持学生会的会议,难怪穿得这般正式。

而那位学长,因为表白的缘故今天穿扮同样正式。白衬衣配黑西裤, 还特意整了发型, 若是单放一边, 也还算俊朗。

但惨就惨在他身边有了一个傅时寒作为对比, 整个人便矮瘦一大截, 没什么精神, 俩人的气质也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法儿比。

学生会的人突然闯出来,毁了学长的“深情告白”,学长看上去似乎怨愤不已, 瞪着傅时寒:“学生会主席有什么了不起, 还真拿自己当大官呢!老子最看不惯你们学生会一个个仗势欺人的样子, 大学这盆清水就是让你们这些官僚主义者给搅混了!管天管地, 连别人告白都要管, 谁给你们的权力!”

周遭同学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显然,这位学长是要拉仇恨,想要利用同学们对于学生会的偏见和误解,为自己壮大声势。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同学站出来说道:“是啊,他告白好好的,也没有做违反校规的事情。”

“你们这样子打断人家,真的很不尊重人。”

“就算是学生会,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

学长见有人帮他说话,更是盛气凌人,指着傅时寒:“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就去校领导那里举报你滥用私权!”

傅时寒一言未发,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起。

仿佛从始至终,便没将这人放在眼底。

“讲完了?”他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

学长被他这双冷眸一扫,感觉底气瞬间消散了大片。

傅时寒的气场太强,任何人在他眼底,仿佛都如过街老鼠一般,无所遁形。

“第一,告白没问题,弄这满地的垃圾,只要事后收拾干净,也没问题,但是晚上十点以后,音响扰民,不可以。”

这满地的蜡烛摆成的桃心,竟被傅时寒视之为垃圾,学长脸上十分挂不住,但他句句在理,他无从反驳。

“第二,你要表演,没问题,但是跟踪和泄露隐私,不可以。”

他眼角肌肉微颤,勾起一抹危险的意味。

“第三,跟别的女生表白,没问题,但是她,不可以。”

他修长的指尖所指的方向,霍烟穿着一条齐膝的棉布小花睡裙,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垂挂在肩头,一双杏眼宛如水洗过一般,清澈透亮。

她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看着傅时寒,本来以为这会是一场学生会主席教训违规同学的吃瓜大戏。

没想到他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

顶着一众吃瓜群众好奇猜测的目光,霍烟感觉头皮发麻,压力山大。

那学长冷哼一声:“哼,前面说那么一堆大道理,结果还是公报私仇,凭什么别人就可以,她就不可以!这些天在楼下表白的人也不少,没见你个个都管,我看就是你学生会主席摆官威,仗势欺人!”

傅时寒冷冽的眉目扫他一眼,唇角勾起若有若无一抹笑意,调子微扬:“欺你,我需要仗势?”

此言一出,学长整个人脸色胀得通红不已。

明明白白的鄙夷和不屑,带着某种清高自傲。

而这种自傲并非一般人故作姿态,而是经年累月里的优秀与卓越,养出来一份从容气魄。

“于公,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了同学们正常的休息;于私,你动我的人,这让我不爽。”

傅时寒坦坦荡荡地说:“所以我不找别人的麻烦,却偏要找你的麻烦。”

相比于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整治,傅时寒明明白白直截了当——

那个女孩,我的人,你不能动。

倒是让别人无话可说。

学长还是有些不甘心,讪讪地说:“所以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管的也太宽了些吧。”

还不等傅时寒开口,霍烟突然站出来,说道:“傅时寒是我哥哥。”

她嗓音脆生生的,一声哥哥喊得有些突兀。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这让她脸颊微微泛红,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傅时寒身边,对那位学长说道:“谢谢你说喜欢我,但是很抱歉我根本不认识你,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刚刚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学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傅时寒直接牵起了霍烟的手腕。

“你把这里的残局收拾干净。”他冷冷望向那学长:“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让宿管阿姨替你的‘浪漫’收拾残局。”

这一句教训人的话,倒是官威十足,然而没人会觉得傅时寒说的不对。

作为成年人,最大的教养就是不要给任何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完这句话,牵着霍烟转身离开。她肌肤冰滑,纤细无骨,这让他不禁加重了力道。

傅时寒走得很快,霍烟被他牵着,步履迟缓有些跟不上,整个人踉踉跄跄的,简直就像是被这男人给拖着走似的。

“寒哥哥。”她一边低声哀求:“你慢些,慢些走。”

傅时寒听不得她这般低言絮语,于是放慢了步伐,捏着她的手也减轻了些许力道,倒像是正常的牵手散步一般。

他带着她来到无人的宿舍楼后小径边,这才松开了她。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霍烟像兔子一般瞅瞅周围,静寂无人,感觉有些害怕:“都这么晚了。”

傅时寒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花边的小睡裙,裙子有些旧了,但是洗得很干净,甚至有些脱色。

他眼底划过一丝怜惜之色,却又立刻不自然地别开脑袋,闷声开口——

“以后长点心,别总是不在状态,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唔。”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于是连连点头应承:“我以后就知道了。”

这般温顺,倒让傅时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被他捏起了嘟嘟肉,霍烟拼命挣扎:“啊,你松开,疼...”

傅时寒闹够了,这才松开她,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嘴角渐有笑意晕染开来,随口问道:“钱还够不够用?”

“够的!”霍烟不假思索便立刻答道:“你别再乱给我钱,也不准给我买什么了。”

她可上了他不少当,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他。

“现在他们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随时来找我,肚子饿,想吃好吃的,也来找我。”他顿了顿:“还有,如果学校有男人骚扰你,来找我。”

霍烟口头上应承着,心里想的是,要真的什么事都来找他,傅时寒肯定被她给烦死。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霍烟面对着他,倒着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他又叫住了她。

霍烟立刻便又顿住脚步,战战兢兢地回头,仿佛这男人真是能制她的天敌。

“又,又怎样。”

傅时寒凝望着她,薄唇轻启:“刚刚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霍烟想了想,脱口而出道:“寒哥哥?”

“嗯,再叫一声。”

霍烟拧起眉头:“以前不是一直这样叫吗,百八十遍了都。”

他还能听出什么新鲜劲儿?

“一年多没见面。”他提醒她:“你一年多没叫我了。”

霍烟撇撇嘴,索性“寒哥哥”“寒哥哥”叫了好几声,调子婉转,声线清脆,叫到他满意为止。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晚安。”

霍烟这次脚底生风,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傅时寒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那抹渐渐加深的笑意,经久不散。

他那黑色的眸子里熠着光,背后窗台漫入的暖阳都显得黯然失色。

还不等霍烟反应,“咔嚓”一声,门把手转了转,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了。

组织部的部长沈遇然提着一口袋绝味鸭脖走进来。

“寒总,我买了藤椒味的鸭翅,你要不要来一......”

话音未落,沈遇然便望见了规规矩矩站在桌前的霍烟,长长地“哟”了一声——

“这不是那天丢钱的小学妹吗?”

“沈学长好。”霍烟模样乖巧,温温柔柔地向他问候。

沈遇然端出学长的姿态,关切地问道:“钱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霍烟说道:“一个同学拾金不昧,把钱给我了。”

沈遇然看了看傅时寒,笑说道:“那就好,你不知道,你丢钱,倒是把咱们寒总给急坏了,当时二话没说就追出来......”

一枚粉笔不偏不倚,竟然直接落入了沈遇然的鸭脖袋子里。

沈遇然目瞪口呆:“我去!寒总,过分了啊。”

“不想吃就别吃了。”

傅时寒气定神闲,又拾起一枚粉笔掂了掂,沈遇然连忙背过身护住自己的绝味鸭脖:“傅时寒,别以为你投篮准我就怕你!有本事咱们球场上battle!”

霍烟掩嘴笑了笑:“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怎么见着我就要走了。”沈遇然八卦地笑起来:“你刚刚跟我们主席说什么悄悄话呢。”

“啊,不是悄悄话,就是寒哥哥问我为什么不......”

傅时寒淡淡道:“我们说什么,你不需要跟他汇报。”

“哎哟哎哟,寒哥哥都叫上了,什么情况啊这是,咱们整个学校所有女生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面这样叫他。”

沈遇然眉毛一上一下地歪着:“你俩认识?”

“唔...”

霍烟也不知道傅时寒到底怎么想的,她可不想在这里给他添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

在霍烟正要开溜的时候,傅时寒叫住她。

“等一下。”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瓶金黄色外壳包装的防晒乳,扔到霍烟手里:“学生会发的。”

“哎?”霍烟打量那瓶防晒乳,上面是全日文,她也看不懂是什么牌子:“你们还送这个啊?”

“我们还送这个啊?”沈遇然也有些懵。

傅时寒颇具威胁地瞪了沈遇然一眼,沈遇然顷刻变脸,胸脯一拍:“送送送!学生会跳楼大放送,防晒霜见者有份!”

原来如此,霍烟点点头,将防晒霜放回书包。

傅时寒提醒:“明天军训记得涂上,别晒得跟狗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