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夜闯寝宫

两个时辰后，待奔波了一天的秦姝，在床上翻来覆去，回味不已，折腾了许久，终于睡下之后，屋顶上，凌亦晟轻轻的将瓦片放了回去。

他在屋顶坐了好一会儿。

感受夏夜的微风，柔柔的吹过脸颊，看天空中月明星稀，月光静静的洒落下来，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茅草屋后，转身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是惊慌的。

虽然有那方手帕，虽然有那句诺言，但是，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就心慌了，因为她站在那里，出落得更漂亮了，眼神也比原来更笃定了——那是一种有着清晰的目标，完全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的笃定。

他忽然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不在她的目标之中。

直到溪水之中，她一眨不眨，目光火辣辣的看着他，他心里，忽然就踏实了。

从未有过的踏实。

凌亦晟从来没被那样的目光打探过，他很不适应，但那不适应中，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快乐，因为秦姝只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也代表着，尽管知道他有着极不正常的一面，她也愿意接受。

以为这辈子注定孤寂的心，自此，有了归处。

“小姝，一夜好梦。”

他从屋顶悄然跃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秦永潇睡梦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脸色黑沉，陡然发出一声爆喝，“滚！别想觊觎我乖女儿，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而兰芳汀里，秦婉被噩梦缠身，她梦见事情败露，她被剥皮抽筋，留下一口气，挂在城门上，过往之人，对她指指点点，唾骂鄙夷。

溢彩连忙将她摇醒来，“小姐，你怎么了？”

秦婉得以从噩梦中解脱，满头都是汗，这样所谋失败之后，焦虑不安的夜里，溢彩又是她最心腹的婢女，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哭了。

可就算是哭，也不敢放声哭，只能用被角塞住嘴巴，压抑的哭，因为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一丝半点的不对劲情况。

溢彩当然知道这一点，悄声安慰：“小姐不必担心，大人那里，都已经安排好了，跟此事有关人等，全都被灭口了，他们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断然挖不出什么东西，更何况，小姐你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弱女子，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

“至于太子那里，小姐就更不用担心了，大人的手中，有太子的把柄，而且，咱们这次，虽然所谋之事未成，但是，起码把七皇子给逼出来了，接下来，如何对付七皇子，便是太子的事情了，咱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就行。”

心腹的开解，总算让秦婉心绪平缓了不少，想到什么，她眼中充满了恨意，“都是秦姝，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此事岂会功败垂成？为什么不先除掉她？”

“此人……有些邪门，宣城之事，陵园之事，大人两次对她动手，可结果，没伤到她，反而咱们损兵折将，就连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季威，都折损了，如今，更要小心谨慎，从长计议，万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暴露了自己。”

秦婉满心不甘，却无可奈何。

溢彩又道：“小姐放心，蛰伏是一时的，她在明，我们在暗，人无完人，她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到时候，咱们一击必中，将她这个障碍，彻底扫除。”

夜的另一边，皇宫之中。

往常这个时辰，宣仁帝早就安歇了，可今日，了无睡意。

他坐在御案前，白色的宣城上，是御笔写下的三个字：锦卫司。

宣仁帝痛恨贪污腐败，结党营私，鱼肉百姓，设立锦卫司的目的，就是监察各地官员，防止官官相护，以权谋私，联合起来糊弄他。

为了震慑百官，锦卫司经手所办的案子，无不大张旗鼓，从重处罚，很快，人人闻之色变，锦卫司成为他手中最利的刀。

宣仁帝对于自己一手创办的机构，心中是颇为得意的。

直到自己钦定的状元，在大殿之上，细数锦卫司八大罪状，他当时那个气啊，差一点就把人当场拖出去斩了。

现在回想起来，秦永潇说的话，虽然很天真，以为这天下很多人都跟他一样，有颗纯臣之心，无需监视，过于理想主义不切实际，但有一些，也不无道理。

忽然什么声音靠近大殿，尽管很轻，但宣仁帝还是听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扣住桌子底下的机关，准备来人一进殿，就放下机关。

“舅舅，是我。”

凌亦晟现出身形，俯身跪地。

宣仁帝先是惊讶，继而没好气，走过去重赏他背一巴掌，“你不是应该跟大军在路上？大半夜的突然出现，怎么，不想领军功，想领几只利箭，被射得肠穿肚烂啊？”

宣仁帝是看着凌亦晟长大的，对他性子很了解，并不会怀疑他夜闯深宫，是想谋逆什么的，就是很生气——这混小子脱离大军，先行回京就罢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大半夜的，这是诚心要被人当成刺客吗？

凌亦晟不说话，任由宣仁帝训斥。

宣仁帝骂了一通，感觉自己像骂根木头一样，骂不下去了，踢了他一脚，“说，你急着回京，又夜闯皇宫见朕，所为何事？”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形，还是这小子决意要去军营的时候。

宣仁帝是知道他患有癔症的，一开始，坚决不允许，这万一要在军中犯起病来，那可怎么整？结果，这混小子，竟然就天天半夜里来他寝宫请求，无论在外头防布多少人，都防不胜防，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气得宣仁帝想射死他的心有了。

可一想到这外甥，是一母同胞亲妹妹唯一的孩子，靖西王府唯一的血脉，只能将怒火压下去，恶狠狠的决定，既然这混小子想去，就让他去军中好好的受磋磨。

没想到，他竟然都挺了下来，癔症也没再犯过。

所以后来，西嵘进犯，凌亦晟自请出战，宣仁帝才答应了。

还以为，这些年的军中历练，这小子彻底的稳重了，哪知，这半夜闯他寝宫的老毛病，又犯了，让宣仁帝特别想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