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瞎猜谁都能理解，宿舍东西被偷当然工作人员会有嫌疑，可是仔细一想整栋楼里的任何也都同样有嫌疑，甚至外面的小偷摸进来偷了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张涵凭什么就敢认定是工作人员？

如果只是怀疑不可能让钱德江在凌晨的时候大费周章去找人。

张涵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此时万物都在沉寂，仿佛这个世界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凝固了一般。

“假设。”

“假设？”冯健同样是老刑警，假设法他们破案的时候没少用，甚至是破案最重要的手段，可是这件失窃案能得到的信息少的可怜，假设法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怎么假设？”

“分析。”

张涵又补充了一句，冯健都要抓狂了，暗骂你现在买什么关子，有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嘛跟个卡带的录音机一样。

凝香也看过那份卷宗，只是一直没有说话，但这并不表示她也和钱德江冯健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时替张涵回答道，

“这还不简单？他刚才不是都告诉你问题的关键点在哪了。”

“在哪？”冯健有种智商被羞辱的感觉，居然不顾刑侦总队扛把子的身份去请教一个小女孩问题，人家的态度好像还很不屑。

凝香无奈摇摇头，对冯健这个刑侦队长的能力好像很失望似的，“陈东丢的那只杯子，贼也是有原则的，他怎么可能费劲巴拉跑去偷一只廉价的杯子呢？”

张涵看着凝香一笑，凝香能看出来问题的所在他并不吃惊，毕竟这个小姑娘的智商有多变太他是了解的。

“你说杯子不是被偷走了？”冯健咬着牙使劲想了想，实在不想问对方任何问题了，这个问题要是能想到也可以挽回一些面子。

凝香见他难受的那副样子继续说道，“你怎么这么笨，他刚才不都说了假设吗，你不会假设下杯子哪去了？”

憋住！冯健对自己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再问了，不然刑警的面子将会被自己丢的荡然无存。

他越是这样凝香就越兴奋，这丫头很喜欢折磨别人，跳起来走过去故意看着冯健难受的样子说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这样多伤身体，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不耻下问说的容易，但这是用承认无能换取风度的交易，除非你本来就很无能换了也没损失，不然是很亏本的生意。

冯健看了眼凝香，“你怎么知道你的答案就是正确的？”

凝香骄傲的昂起小脑袋不看冯健，“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答案不正确？如果我的答案不正确你倒是告诉我正确答案啊，你说啊……”

笑嘻嘻看了眼冯健，“不行了吧？”

冯健真的很想回家，真的很想躲进那个温暖的港湾，忘记这个让他撞得头破血流的现实世界。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都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可现在哪有公平可言，智商高就能欺负人了吗？

可是他也很无奈，因为确实智商高就可以欺负人，你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看凝香的目光再也不是刚开那种看待小女孩的神情了，他相信金庸不会胡说八道，这世界上一定有天山童姥那种怪物，而自己面前这个小女孩很可能就是。

张涵笑着摇摇头，对凝香递了个眼神让他别欺负冯健了，然后说道，“杯子不见除了被偷最有可能的就是打碎了。”

冯健装作不想知道，他也是个有尊严的人。

见张涵要抢自己的风头，凝香赶紧说道，“假设杯子是在小偷偷笔记本电脑的时候不小心打碎的，这个可能性最大。”

蔡杰一只在听着他们的话，只是没有插嘴而已，听到凝香说被小偷打碎了，忍不住好奇问道，“不对吧，如果是被打碎的，肯定会留下玻璃碴，陈东怎么会没有看到说玻璃杯丢了？”

“啪。”

凝香得意的打了个响指，故意对着低头不语的冯健说道，“你猜猜？”

冯健不语，张涵都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我想不到陈东故意隐瞒玻璃杯被自己打碎的目的，就只能继续假设是被小偷打碎之后给清扫了。”

这么一说蔡杰更加不解了，“做贼的就算是惯犯，心里素质也不太可能怎么好吧，打碎东西之后还不慌不忙给打扫了。”

突然，冯健抬起了耷拉着的脑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异常的神采说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小偷怎么那么清楚笤帚和簸箕在哪。”

“哎呀！”凝香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冯健，好像对方干了一件举世震惊的大事，“你居然想到了，真不愧是刑侦总队的队长，厉害厉害。”

“……”

不用耳光刮过来冯健都感觉脸上滚烫无比，回忆了下自己这四十多年好像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惩罚自己。

“对。”张涵笑着替冯健打圆场说道，“冯队长说的没错，能知道打扫工具位置的，除了宿舍楼的工作人员还有别人吗？”

蔡杰听完微微点头，听着虽然有点天马行空，但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因为符合这些条件的没有其它可能了。但唯一的问题就是暂时还没有证据支持这个假设，所以到底是不是这样得等钱德江回来才能有结果。

冯健垂着头像个怨妇一样始终没有说话，人总是习惯在遭受打击之后好好思考下人生。

月冷星夕，白昼仍然遥遥无期，时间静静的流淌了两个小时，也许是太过无聊导致凝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蔡杰虽然也很累，但是仍然强行打着精神陪张涵和冯健。

“当当当。”

敲门声传来，蔡杰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看着房门说道，“进来。”

房门打开之后李秘书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名警察一名年轻人，不到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还残留着刚出校园的稚嫩。

没等蔡杰开口问李秘书就回答道，“市局的同志，钱队长排他把人送过来的。”

蔡杰点点头，“你出去吧。”

那名警员认识冯健，走过来对冯健敬了个礼，“冯队长，一号嫌疑人带到，请指示。”

那名年轻人显然有点蒙，大半夜正在睡觉，说不定梦到娶媳妇了，被警察猛砸门给你拽起来一句话都不解释带走，换了谁都不会自然。

冯健看了眼闭眼靠在沙发上的张涵，“回去休息吧。”

“是！”

等警员离开，年轻人还手足无措的站在门附近，都不知道什么状况，冯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成亮。”

冯健面无表情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成亮点点头，毫不隐瞒的说道，“知道，宣台省行政学院，去年我刚毕业在这干过临时保安。”

“嗯。”冯健对他的坦白很满意，指着沙发说道，“不要紧张，带你过来是需要了解一点事，坐吧。”

李成亮走过去，看到凝香这个如同从动漫中走出的少女脸色变的通红，磨蹭了下才敢坐，胆怯的问道，“是……是不是有人跳楼那件事？”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人生中还发生过什么需要和警察接触的事。

冯健面无表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方也就不敢再问了。

没过十来分钟，钱德江又派人送过来一个，这次是个和冯健年纪一样大的中年汉子，穿一身廉价夹克，袖子磨损的很严重，拉链都坏了，进来后一直在笑，冯健是阅人无数的刑警，一眼就看出这中年人其实很紧张，比第一个被送来的李成亮更紧张，在用笑容给自己放松。

“杨叔？”

年轻人看来认识这个中年男人，而且还很熟。

被叫了一声中年男人才发现有熟人，笑道“成亮，你现在找到工作没有？”

年轻人点点头，“在一家广告公司，你呢？”

中年人用粗大的手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工地打工，不如你们这些有学问的大学生混的好。”

说完又说道，“你们这些学生啊就适合坐办公室，有人跳楼都能被吓的立刻辞职怎么能当保安。”

听到这句话张涵忽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年轻人又闭上了。冯健心里微微一动，他着急离开的目的显然并不是因为害怕，否则中年人不是比他更着急？

可能注意到冯健的脸色不对，中年人赶紧笑呵呵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圈，但是除了和他一块的年轻人之外谁都没有接，他们两个也不敢抽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剩下的三人陆续被送来，中年人和年轻人都是当时的保安，还有三个是宿舍楼里的负责打扫卫生的，年龄都在四五十岁，属于那种出来混日子总比蹲家里一毛没有划算的农村务工人员，别说电脑了，就是手机上的功能有些都不会。

还差最后一个，却迟迟不见钱德江的影子。

冯健看着手表，还差两分钟就三个小时了，心急如焚的坐不住了，要是就差这几分钟超时，那也太可惜了，钱德江的话可算立了军令状，虽然没说逾期会付出什么代价，可是面子上就没那么好看了。

“还剩多少时间？”张涵问道。

冯健又看了眼手表，“一分钟。”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暗道他们刑警的面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砰。”

就在还剩十来秒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撞开，钱德江头破血流的走进来，手里还拽着宿管大爷老秦，看起来就像刚经理过一场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