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朗,代号黑豹,但因为我年龄比较小,大家平日里喜欢叫我小狼。
每当任务结束后,若还能活着回来,队友们便跑到东海大学城的后街喝酒,这里是大学城最热闹的地方,消费不高,人流密集。
我们每次都坐在后街酒吧最不显眼的角落,喝酒庆祝又一次死里逃生,有时候我们会在空位子摆一杯酒,有时候两杯,甚至更多。在梦里,属于我的那张空椅子经常出现。
平日里出生入死,薪水加上补贴一起也不高,好几个都是农村孩子,得支援家里,这里不仅消费低,还可以看到不少漂亮女学生,以抚慰我们错过的大学生活。
不过最近没什么特别任务,今晚大家为我送行,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跟队友们喝酒了,以后我就要独奔前程,跟兄弟们生死两不知。
“高朗,你爸也知道这事吧?”小张问。
“怎么可能不知道,气得吐血,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本想回去看看,现在不敢回了。”我说完叹了口气。
“上面处理就不对。”小张抱怨道。
“别喝多了瞎说话!”张队轻声喝道,他是我们的老大,所以比较顾全大局。“别忘了出来喝酒的原则,这次是为高朗饯行的,该争取的我们都做了,既然无法改变,那就不要在这抱怨了。”
事情的起因是我两个月前休假,本应回老家看看老爸,但跟他在电话里吵了一架。我便决定去探望去年执行任务时牺牲的老队长家人,嫂子为了照顾四位年迈老人,搬回老家农村,却多次被村长欺负。我到的时候,村长刚离开,看到嫂子脖子和脸上的瘀痕,我一怒之下追到人家里,打断了他的右手和左腿,从村头拖到村尾,让村长跪着给嫂子道歉。
本来领导爱才,只打算停职关禁闭,谁知村长一堆亲戚哭哭闹闹搞到媒体上去了,上面来了文件,必须直接开除,转业都不行。
“没事,你还怕出去没活儿干啊!”小张说道,接着拉过我,在耳边说:“咱们出去只能报普通番号,肯定会影响找工作的薪水。”
“无所谓了,说实话,其实咱啥都不会,离队后还能干吗?看个门要什么番号。”我现在很消极,迷茫而焦虑。
“放屁,怎么也得是个看门队长啊!”张队说道,大家哈哈大笑。
“去当保镖,据说薪水不错。”
“那还不如当个悠闲的看门小保安呢,咱们是保家卫国之利器,可不是给那些有钱人挡子弹,当打手。”我回道,钱这东西我一直都没怎么想过,也不喜欢装孙子。
“不说这个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说点正经的,正所谓当兵三年,母猪当貂蝉,现在你自由了,今晚也不用归队,咱现在啥也不多想,你带个妹子走就行。”老大的正经话真是太正经了。
“这里都是学生,没意思!”
“学生?你要是没入伍,现在也就刚毕业吧,你十六七岁进的吧,现在还是处吧?”
“放屁,我早就不是了。”我连忙狡辩道。
“别吹了,平时你200都舍不得花。”
“这他麻是花钱的事吗?”
“别吵了,来点实际的,那边有个不错的,你去。”老大推了推我。
我转头看了看,何止是不错,那个女人不像学生,估计是哪个学校的老师。酒吧灯光昏暗看不出具体年纪,留着齐肩长发,上面是一件黑色背心,下面应该是一条牛仔短裤,桌子底下修长的小腿皮肤紧凑,黑色背心更是将她凸凹有致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她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评论她,回头看了一眼,冷漠漂亮的脸蛋,眉宇间还有一股英气,但偏偏就给人一种风情万种想要征服的感觉。
大概是为了缓解紧张,她掏出一支纤细的白嘴儿香烟,优雅地点上,然后将右边头发捋到耳后,露出完美的侧脸和修长的脖子,高挺的鼻子里冒出一丝青烟,她跟我对视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她不会抽烟。”我分析道。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的任务是打光二十四年储备的所有弹药。”小张笑道。
“老大,你说她像不像那个韩国演员啊?”小陈说,但又想不起来。“叫什么……野蛮女友。”
“全智贤吧。”我回道,经室友提醒他还真觉得有点像。
“尤物,这得过千了吧!”小张感叹道,“小狼同学,你不去兄弟可就不客气了。”
“捣什么乱,待会儿咱们要回去。”老大瞪着小张说道。
“老大,你去探探底,我先学学呗。”我说。
在大家的起哄下,老大摇摇头,只能提着酒瓶硬着头皮上了,我们都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以前来这酒吧,有女学生过来主动搭讪,联系方式都不敢留,又不能在外面留宿。娶老婆都是介绍,还必须上级审查同意。
我以前只有一次跟这种级别的美女打过交道,是在一次斩首行动的任务中,那金发女人是国际毒枭的二把手,手段黑得狠,差点弄死小张,然后我就拧断了她的脖子。
队友们通常是借外出的时候,花一两个小时,吃个快餐,也不怕被扫,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这种事队里也默许,毕竟都是热血青年,出去执行任务便不知何时回,能不能活着回都难说。我则比较奇葩,坚持自己解决,始终认为连接吻都没兴趣的快餐,伤胃口。
老大刚坐在女人身边,也不知道咋的,女人端起酒杯就泼,他无辜地抹了抹脸上的啤酒,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女人旁边桌子几个穿着黑色骷髅头T恤的年轻人哈哈大笑,我也被他的憨样逗乐了,心里的失落一扫而空。
“老大,你到底说了什么?”小张问。
“我他妈什么都没说啊,就说美女,我可以坐吗?然后就……”老大用纸巾擦了擦脸。“这女人绝了!”
“那你们还鼓动我去。”
老大扔掉纸巾,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其他六个人也各掏出一百块,“小狼子,已经很晚了,别废话,这里是七百块,你只需要过去撑十分钟。”
“那……别耍赖啊!”我有点心动了,队友间的打赌是一种乐趣。而且我每个月工资一半寄给老爸治病,一半寄给老队长家人,身上钱也不多了。在队里的时候,根本没地方花钱,连内裤都发,以后无家可归,就不一样了。
我提着酒瓶子刚走到女人身后,便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突然就怂了,准备转身离开,平日里天天泡在硝烟味里,女人香是个稀罕物,而且这女人的味道真好。
“坐下!”身后响起女人动听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偷瞟了女人一眼,女人瞪着大眼睛跟他说:“坐下,陪我喝酒。”
“我吗?”我指着自己问。
女人没回答,将一瓶百威推到我跟前。
既然人家都叫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队友,他们几个懵逼地看着这边,连我都觉得不科学,我的确比老大的形象好那么一点,年轻那么一点,也不至于待遇差这么多啊!老大更是看着我挠了挠鼻子,看不明白。但为了不影响我发挥,他挥挥手,让那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家伙收回奇怪的眼神。
“你还是学生吧?”女人问。
“不是!”
“想泡我?”
“啊……”我看着女人的绝世美颜,咽了咽口水,本为了七百块钱赌注来的,不过现在情况有变化。
“把我喝醉了,你可以带我走。”
“你这也太主动了,我不敢,万一是仙人跳呢?”仙人跳毁人名声,不合算,我可是从最严纪律部队出来的。
“跳你妹啊,我需要靠这个赚钱?没种就滚!”女人说完端起酒杯。
那边老大连忙看手表,示意我顶住。女人没有泼酒,却从包里掏出一包ESSE女士烟,递给我一支。我当然不会滚的,刀架脖子上都不怕,怕你个女人?
“抽不惯女士烟。”我笑道,陌生人的烟不能抽,尤其是陌生的漂亮女人。“你根本不会抽烟吧?”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没好气地说:“关你屁事?”优雅地点上烟,将烟盒放进包里的时候,带出一个酒红色皮夹,她也不塞回去,就让它露在外面,看样子里面有不少钱。
“以前做过吗?”女人问。
“什么……?”
“爱。”
“当然,很多很多次,轻车熟路。”我吹道。
“这种事可骗不了人,一试就知道了,把我喝醉了,就跟你去酒店,随你弄,还给你一千块。”
“我又不是鸭子。”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不愿意就滚。”
“愿意,不过钱不要。”这女人的气质不像什么风尘女子,所以必须要稳住逼格,一千块算个逑。只要睡了这女人,以后在队友面前就能扬眉吐气,从小狼变老狼。
女人冷笑了下,阴阳怪气地说:“还挺有骨气,喝酒吧!”
老大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手表,带着队友走过来,偷偷将钱塞进我裤子口袋,拍了拍他肩膀,“你们慢聊,我们得回去了,再见!”
接着每个队友都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再见!”,算是告别。
再见,不是拜拜的意思,而是我们每次出征前的口号,我们不惧怕死亡,但希望能活着,若能再见,便意味着可以跟大家一起喝酒嬉闹。
我用夹着烟的手撑着头,挡着眼睛,看着他们一一离去,消失在门口,眼睛不禁一酸,此刻自己像一头掉队的孤狼。我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在那里,所有的朋友都在那里,几乎是准备死在里面的,然而现在我却回不去了。
“再见!”我看着门口说了一句,只是不知道再见是何时了。
我眨了眨眼睛,憋回眼泪,拿起一瓶酒咕噜咕噜喝着。
“要哭了?”女人探过头问。
“哪有,喝酒吧!”
我们什么话都没说,连喝了三瓶。
这时候旁边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穿上黑色骷髅头T恤,慢慢走过来,突然抓着女人的皮夹就快速走开。我不解地看着女人,以为他们认识呢,女人瞪着我吼道:“还看什么看,去追啊,没钱怎么开房?”
我这才反应过来,抢包的家伙已经跑出酒吧,此时大学城后街已经没多少人了,毕竟快十二点了,那家伙见有人来追,便钻进一个巷子里,我怕跟丢了,加速冲上去。抢劫犯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小子,出来混,别坏人家好事。”
这种关键时刻,我怎么会放弃,若是以前没离队,这种小事绝对不会出手,但此刻脑子里除了那女人,啥都懒得想,今晚我已经没了紧箍咒,就是专门来放纵堕落的。
刚冲到巷子口,一根木棍迎面击来,从小被老爸残酷训练的肌肉记忆让我对偷袭有天生的敏感,手一挡木棍就断了,我快速抓住剩下半截,一拳击向对方面部,夺过木棍扫向对方的胳膊,杀猪般地嚎叫响彻黑色小巷。
没这么痛吧?
这是我听到嚎叫声的第一反应,这么矫情抢什么钱包啊?我以前中枪的时候也没坑过一声,我从他手中夺过皮夹,转身回去。
回到酒吧,女人似乎一点都不紧张,还在那大口喝酒,这么一会儿,桌子上已经多了两个空瓶。那家伙的同伙就在隔壁桌子,酒吧有不少小混混来搞女学生。我们有时候难得有机会出来放松,但有严格的纪律,就算是碰到杀人案件都不能卷入,所以此刻我想离开了。
打那个村长,也是因为老队长一家跟我的关系很好,自小没妈妈,嫂子在我心里就像母亲一样,一时冲动了。不过下手的时候,我明确知道村长会受重伤,我不想以后还有人敢欺负嫂子。
“走!”
“继续喝啊!”
我一把拽起女人就走,还没出酒吧大门,受伤的家伙就回来了,他手一招,四个穿骷髅头T恤的男人马上将我围住。
“留下这女人,或者留下你伤我兄弟的那只手。”光头说道。
“手要用来摸这女人,所以……都不能给你们。”我说完挡在女人跟前,女人则毫无惧色的坐在一边。
“哦…明白了,小孩装逼。”光头说完大家哈哈大笑。
女人这时站起来搭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说:“他们可不像学生,口袋里还有刀,你还是乖乖认怂好了。”
这帮LOW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混子,穿个大裤衩,口袋里还装着折叠刀。
“一边去!”我将女人推开,她差点摔一跤。现在可不是认怂这么简单,女人若是交给他们,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欺凌,我看了女人一眼,觉得还是亲自来比较好。
“小黄,快点解决,待会儿这妞让你第二个上。”光头说完掏出烟盒,坐到女人旁边,女人到丝毫不慌张,也掏出一支烟,光头看着她,馋得舔了舔嘴唇。
寸头小黄毛也不废话,一拳打向我的脸,我退后半步,勾拳直击对方手腕,然后箭步上前锁喉,猛地摔向玻璃桌,玻璃桌裂开的时候,我四指并拢,戳向旁边扎小辫的家伙腰部,小辫子根本没反应过来,估计在想,明明跟黄毛打,怎么自己被干了,他还没来得及弯腰,头上小辫子就被我拽住,猛地往下一拉,膝盖顶向他的鼻子。
酒吧鸦雀无声,地上两人痛苦地闷哼着,光头的打火机还没找到呢。
“你是干嘛的?”光头问道。
“兄弟们都叫我……”我本想报个名号吓吓就算了,没必要在这耽误时间。
“用刀,人死我扛。”光头喊道。
妈的,名号还没想到,就动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