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夫人发怒了。

整座宫殿里都是森森的鬼气,宛若波澜激荡着。

好恐怖的气势。

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女鬼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一个。

长青派的人面色惨淡。

我心里一点不同情,这帮人如此下作,难怪会惹人生气。

“一个都不准放过。”

长青派的人往外跑,鬼将军一人挡着大殿,发出嘿然冷笑。

几个不开眼地朝他伸手。

这厮对刺过来的桃木剑看也不看,他发出一声怒吼,宛若金钟撞响。

领头几个人耳朵里喷出血来。

一下子就萎靡了。

“快逃啊。”

鬼将军动了。

他窜进了人群里头,手掌拍下,提起来时,就多了个血淋淋的人头。

连脊椎都从身体里拖了出来。

鲜血喷洒。

好惨。

只是一会儿,就被他击毙了十来个。

噗通。

刚才向我挑战那厮,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夫人,饶命,饶命啊。”

阴夫人狠辣一笑。

这女鬼看着妖媚,但心思狠辣。

长青派的人活不成了。

“杀了。”

鬼将军一脚踹过去,这厮捂着胸口,哇的吐血。

“我跟你拼了。”

他拿出一张符纸,发出霍霍精光。

鬼将军拔出剑,用力大喝,像是打了个闷雷,就把这厮的脑袋给剁了。

鲜血横流。

这种危难关头,谁敢多话?要是被牵扯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就连最聒噪的黑花婆婆,都闭嘴了。

一张瘪嘴跟蚌壳。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偏偏有人不怕死。

“夫人,请手下留情。”

是杜文瀚。

阴夫人对他颇为客气。

“这些人要害我,难道杀不得?”

要是应对不得要领,估计这厮也要遭殃。

杜文瀚说道:“这些人虽有错,但不至于死。他们来了,想必也是为了给夫人尽一份心力。”

长青派的人得了提点,有个老者急忙跪下来,捧出一个盒子。

拳头大的珠子。

碧莹莹地,把宫殿都照亮了。

好大。

这比谭家送我的翡翠珍贵多了。

“夫人,这是长青派在鳌山发现的宝物,据说是蛟龙颌下的珠子,能够辟易百邪,一切阴邪咒术都没有用。”

阴夫人颜色稍霁。

女人都爱美,何况是这么漂亮的珠子。

“夫人,饶命啊。”

她没开口,鬼将军就不停,继续大开杀戒。

“嗯,算了。”

长青派来了几十号人,几乎被斩杀殆尽,杀的人头滚滚。

血流成河。

尸横一地。

鬼将军住手了,显得意犹未尽。

剩下那些人各个面色凄惨,瑟瑟发抖着。

杜文翰趁机道:“有了这珠子,我有十成的把握能治好夫人的病。”

为他人做嫁衣。

我心里一叹。

这么一折腾,长青派锐气尽失。

连宝珠都丢了,更加不会有作为了,这帮人苟且着,已经没人注意了。我心里有种荒谬的感觉,这帮人是故意来送人头的吗?

李衍忽地对我一笑。

这家伙能够看破我的心思。

我更加奇怪了。

有了杀人这一出,接下来宴会一点气氛都没了。

“散了。”阴夫人挥挥手。

有侍女来领路,带着我们去一个屋子歇息。

奇怪,这事有点不对啊。

“别走了,坐下,晃得我眼晕。”

李衍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嫌我走路碍着了。

“师兄,今晚的事情不对啊。”

李衍挑起眉头,显得饶有兴致。

“怎么不对了?”

阴夫人被顽疾困扰了这么久,如今我有法子帮她治愈,她怎么不是很热情?按理说,应该是越快越好啊。

难道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是杜文瀚?

但是她和李衍的关系不是很好么?

李衍看破我的心思,摇头道:“我在这儿是躲难,寄人篱下,不算多么好的关系。”

难道阴夫人还有监视李衍?

我焦急起来。

要是这事花落旁家,李衍图谋的东西怎么办?

我很烦恼,当事人却是很轻松的模样。

“其实你来之前,我就试探过女鬼的口风。就算你治好了她,她也不会把东西给我。”

“那可怎么办?”

“她不给,那我就自己去拿,多大点事情。”

李衍眉锋听起,宛若出鞘的利剑。

“我虽然落魄了,也不是一个女鬼能算计地。”

他起来了,推开窗户。

“你看外头。”

阴间的天空是灰色地,仿佛被雾霭笼罩着,没有日月星辰,永远是黑乎乎地。

我没看出什么。

“天变了。”

这都能看出来,你不是骗我的吧?

“好戏就要开锣了,长河平静了二十年,总该起些波澜了。”

李衍今天话这么多?奇怪,不像是他的为人啊。

我刚要开口。

李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待会儿有人该来找你了。”

门被敲响了。

“杜先生在吗?”

来了个老仆,我依稀记得他是杜家的人。

“我家大少有请,还请赏个脸。”

“我有事。”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这老仆就说:“杜先生,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家大少说了,有一位姓杨的公子到了,他愿意替你们调解。”

杨百川来了?

我心里凛然。

秋后的蚂蚱,还要蹦跶?

我看着李衍,他点点头。

“好吧,我马上就来。”

李衍忽然管我拿了一张沾阴符,往墙角贴了。

这里摆着一株盆栽。

阴间自然没有活物,这是一块木头雕琢地,只是活灵活现地。

黑了。

这里有阴气。

“这东西叫做戊寅木,是赤水那边的特产。”

将一棵戊寅木砍成两截儿,让工匠打磨了,刻上符咒,就能从一头能看到另一头。

我吃惊起来:“难道有人在偷看?”

“嗯,这会儿已经走了。”

这可是阴人谷,能够做到的只有阴夫人。

杜家的老仆又来催了。

李衍不爱去。

我只好自个过去了。

一进门,我心里就咯噔下。

杨百川来了,他旁边还有个脸色惨白的青年。

他眼珠子盯着我,带着恶毒的杀机。

都是熟人。

没想到杨百川会跟养蛇人走到一处。

这厮谋害谭老爷,被我坏了好事,连大蛇都被斩杀了,对我只怕是恨之入骨。

哧溜。

头顶有声音发出来。

我抬起手,符剑一扫。

几条毒蛇被我给切断了。

养蛇人嘶嘶说道:“好小子,果然是你。”

杜文瀚来了。

他高声道:“诸位,如今是在阴夫人的地盘,大家有恩怨,暂且放到一旁。那个鬼将军本事厉害,别被他找借口给杀了。”

杨百川急忙点头。

“是。”

他恶毒地叫道:“出了这儿,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我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两个手下败将,也来猖狂。”

养蛇人尖锐道:“迟早跟你见个真章。”

他放下了杀意。

我心里松了口气,要是这三个人联手来攻,我是决然打不过地。

杜文瀚笑道:“令兄不曾来吗?”

李衍是我的大靠山,有他在,没人敢不开眼。

“师兄他不感兴趣。”

杜文瀚神色明显一松,请我们入座。他办事明快,直奔主题。

“我知道诸位此来,都是为了治好阴夫人。”

杨百川叫道:“没错,阴夫人拿出的可是火枣,那是好东西。”

火枣?

“这东西能叫人延寿一年。”

杜文瀚见我不解,就解释道。

杨百川露出鄙夷神色。

土包子。

我心里一哂,并不在意。

杜文瀚才是贵公子的做派,相较之下,杨百川更像是一个暴发户。

“我家需要这东西,杜少爷要是肯让,杨派一定感激。”

青川离长河很远,而海定杨派就在长河。

杨百川嘴里说的客气,却透着几分威胁。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家伙想逼杜文瀚让步。

杜文瀚笑了起来。

“杨兄听我说完。”

他淡然道:“杜家此来,是一有桩事要求阴夫人,所以想得个人情。”

杨百川还要开口。

杜文瀚已经拿出一个木瓶。

“这是一颗纪寿丹,服用下去,能够多活一年半。”

杨百川眼珠子都在发光。

他这关是过了。

但是养蛇人不答应。

“我的事情呢?”

杜文瀚就问道:“我家和黑水寨有些交情,愿意替许兄周旋。”

养蛇人冷笑。

“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他挑衅道:“你要我放弃也成,替我办成一件事情就好。”

“请说。”

“马三要起兵了,第一个就是要拿下临川县。但是临川有城隍庙护着,你只要说动阴夫人,不让城隍插手,我就服你。”

原来这个消息是真的。

杜文瀚皱起眉。

“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何苦要兴起刀兵?”

养蛇人冷笑。

“为钱,为女人,为地盘,太多东西了。”

“这是阳间的事情,关阴间屁事?”我想打消这个话题。

养蛇人冷笑:“阴阳相关,阳间行事,阴间可不能拖了后腿。”

杜文瀚沉吟片刻。

“我答应你了。”

真的?

养蛇人有些错愕。

“就算阴夫人不答应,我也有法子,叫城隍爷不插手这件事情。”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我站了起来。

“告辞。”

由始至终,杜文瀚都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他知道,我是不会放弃地。

“何苦来哉?”

这帮人为了一己私利,置一县的百姓不顾,我不屑跟他们为伍。本来对杜文瀚还有一丝好感,现在也是荡然无存了。

我瞥了一眼角落。

这屋子里也有戊寅木。

这些言行,恐怕都落到了阴夫人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他会做何抉择。

回到屋子里,李衍不在。

我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

我守的困了,就眯着眼睛歇息。

我一定要争取到这个机会,才能挫败那几个人的阴谋。

呼啦。

外头起了风。

这风是贴着地面过来地。

我立刻惊醒了。

有人在搞鬼?

门外有影子晃了下,低声叫我的名字。

我没有答应,这种勾魂的把戏太常见,一不小心,就会着道儿。

门嘎吱开了。

有个小小的影子进来了。

是个布娃娃。

它脸色煞白,面孔是用血涂抹地,显得异常诡异。

“杜从云,你在哪儿?”

它的声音尖尖细细地,往我脑袋里钻来。

好刺耳。

我躺着不动,悄悄伸手进袋子,抓着一把朱砂。

这布娃娃来到了床边。

“找到你了。”

被褥微微陷下去。

它跳到了我的跟前。

我一睁眼。

就这么跟它面对面地直视着。

朱砂泼出去。

这么近,绝对不会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