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没错。

月事带,老鸦粪,桃枝。

这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我越是研习,越发觉得素心六诀真是博大精深。可惜这部册子是有残缺地,药物这一篇缺了很多。

“好了,别烦我。”

我挥挥手,让他出去。

“对了,有件事情忘记说了。”

谭大少知道我忙,不会用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烦我。

“有人来找你。”

找我?

他没有打哑谜,飞快地说道。

“是一个杜文翰的人,他说自己是青川杜家的人。”

走了吗?

我下意识地就问道。

又是杜家。

谭大少皱着眉头:“你说不许人来打扰,我就回了。他都来过两次了,要是他下次来,我就喊你。”

我摇摇头。

算了。

阴夫人的事情最要紧。

“好吧,我就给你回了。”

我翻开素心六诀,画了十张符纸。

“香炉来。”

这是来自七星观的。

据说这口香炉本来是摆在神像前,受了五十多年的香火。谭大少为了拿到这东西,花了不少心思,拿钱开路,就算有人阻拦,那就花更多的钱。

用钱砸到人闭嘴。

里头的香灰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我拿出赤壤来,画着书禁法术。

啪啪啪。

符纸被我贴上去。

没有火。

但是有烟冒出来。

我急忙拿出一个白头菇,把它埋了进去。

这是从大官人阴宅里抢来地。

聚阴养身的极品。

这东西稀罕难得,需要吸尽十来个女子的纯阴,才有机会长出来。知道他的色,鬼身份,我才明白白头菇的来历。

能治病救人就好。

“好了,点火。”

我拿起柴火,就塞进香炉底下。

火起了,烟雾冲出来。

我摇着蒲扇。

火越来越大。

呛得我难受。

我仔细地盯着,只要赤壤变成黑色,就算是成了。

但是很慢。

真的是太慢了。

这都半个小时了,我一身的大汗淋漓,赤壤只有一点点变黑了。

这下去,得到猴年马月?

一股微微的臭味传出来。

我叫了声不好。

白头菇娇嫩的很,这是被我烧坏了?

门一下开了。

一股冷风进来。

“不是说了,别来打扰我?”

我正烦着呢。

脑子就被拍了下。

“你这么烧下去,自己就完蛋了。”

是李衍来了,他拿出个镜子,我朝里一瞅,脸都黑成锅底了,额头上更是泛着一丝丝的黑气。

这是中毒了。

阴物多半有毒,我是个活人,自然受不住。

“你要炼药?这么蠢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

我脸一红。

凡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就有经验了。

“出现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要多做准备。”

李衍手一翻,冒出一团惨白火焰。

被这火焰熏了。

赤壤里开始冒烟,变成了黑色。

成了。

这火焰厉害。

李衍也不怕烫,伸手在香炉里扒拉着,掏出一团黄乎乎的泥巴。

就是这个。

我取了过来,按照素心六诀的方子,开始加了各种药物进去,搓成了药丸,用瓶子给装好了。

外头已经大黑了。

一轮皎洁月亮悬在空中。

今天就是月圆之夜。

“没有晚吧。”我不放心地问道。

李衍拍拍我。

“没事,来得及。”

李衍提着灯笼。

一股白雾冲起来,月色都变得朦胧起来了。

他拉着我,步入其中。

月亮倒退,渐渐地看不到了。

周围变得阴寒起来。

这是开阴路。

我要通阴的话,必须借助水井。但是对法力高强的人而言,阴阳之间的区别并不是那么明显,就像是门里门外两重天,跨过去就行了。

到阴间了。

荒野中游离着鬼物。

他们害怕李衍,不敢靠近。

等了会儿。

不见动静。

阴夫人说了会派人来接,怎么没影了。

远处有一条涛涛大河,河水浑浊,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是三途河。

据说里面的每一滴水,都是无法超脱的恶鬼变成地,冤魂无数,日夜哀嚎,能够淹死人,溺亡魂。

奇怪的是,有一艘船等着。

李衍带着我过去。

“渡河。”

“去哪儿?”

“阴人谷。”

这个渡船地戴着斗笠,浑身发出一股臭味。

我捂着鼻子,他立刻瞪了我一眼,眼珠子红通通地。

“看什么看,开船。”李衍吩咐道。

“阴人谷可不是个好去处,十人去了十人亡。那儿有个吸血的女妖精,最喜欢你们这样细皮嫩肉地。”

李衍不爱听。

啪。

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聒噪。”

这船夫懵了,估计没有见过李衍这样厉害地。

他嘴里嘀咕几句,不敢乱说了。

“走吧。”

这厮一撑船篙。

离岸了。

我差点跳起来。

没底。

这船是个没底儿地。

要是踩空了,就掉到三途河里,会被无数的恶鬼一拥而上,直接给撕成碎片。

“呵呵,过河的都是鬼魂,船沉不了。”

船夫突然说道。

撒谎。

我心里不屑。

我明明是个大活人,怎么这船没有翻?李衍笑了下,他一直抓着我的手。

难道船夫说的不假?

他朝我努努嘴。

“重点搞错了。”

三途河突然变得湍急起来了。

上头漂下来一些纸钱,引得恶鬼躁动起来。

水势不稳了。

我心里奇怪,怎么会有人在阴间烧纸?朝前看去,我吓得大叫。

“你做什么?”

前头出现了一个漩涡。

这船夫就跟没看到一样,驾着船冲过去。

他扭过头,朝我诡谲一笑。

“你们都去喂鬼吧。”

他要害人。

我心里恼火,拿起钓竿就朝他打过去。

这家伙身体变虚了,像是一道烟雾要飞走。

我打了个空。

这厮还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

“两个蠢货,我不奉陪了。”

船卷起漩涡,上下颠簸着,随时都会翻了。

“真烦。”

李衍站了起来。

有如大山压顶,船稳住了。

他伸手一招。

“给我滚下来,谁让你在我头上飞了。”

烟雾又变成了鬼,摔在船头。

这厮吓得大叫。

“你,你到底是谁?我只要害杜从云,与你无关。”

“你刚刚要丢我下水?”

李衍从来不是手软的人,直接把这厮给抓了起来。

“不,不要啊,杀了我,你们就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李衍提着他的脖颈,一下子浸入水里。

这厮脸变了,一下成了铁灰色。

河水沸腾了。

许多恶鬼冲来,狠狠地咬落,从他身上撕掉一缕缕雾气。

这是魂力。

魂力一散,这人也就死定了。

三途河太危险了。

把这厮给撕碎吃光了,恶鬼还不满足,围绕着船头。

“滚开。”

李衍一声喝,这些鬼逃得飞快。

“你们几个留下。”

李衍发话了,刚才吃的最多的几个恶鬼被迫流下来。

没了撑船的人,这些鬼被派去推着船尾。

稳当当地前进着。

我松了口气。

“师兄,你知道谁要害我们?”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的仇家海了去了,多添几个,也是虱子多了不痒。”

我挑起眉头。

真是个不怕事的主儿。

鬼推船,比人撑船还要快。

远远地,一处山谷映入眼帘。

阴人谷到了。

我们上了岸,里头呼啦啦冲出一群人来。

不对,有人也有鬼。

有个穿着道袍的白发老头叫道:“子兴呢?你们把人弄哪儿去了?”

子兴是谁?我根本不认识。

“别想耍赖,就是给你们撑船的人。”

原来是这群人在搞鬼。

“不知道。”

这次来,是替阴夫人看病,我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我虽然有心避让,落在这帮人眼里,大概就成了心虚的表现,他们变得越发猖獗了。

“好啊,你这个恶鬼,真是心狠手辣。”

骂的难听,我就还嘴了。

“他出来害人,还有道理了?”

“胡说,听说有人没有到,子兴特意留下撑船,想给后来人一个方便。你们好恶毒,夺了船,还把人给害了。”

老头指着床头,那里还真有标志。

原来是早有预谋。

我心里越发生气。

“人呢?”

“被我丢下了三途河。”

“不可能,子兴有逃跑的法术,打不过也可以走,肯定是被他们拘魂儿了。”

这帮人实在是聒噪。

我喝了声。

“滚,别碍事。”

场面寂静了一瞬。

我没有李衍那样的威吓,这帮人反弹了。

“好家伙,竟然瞧不上我们长青派。”

长青派很有名气吗?

我随口问道。

对面那老头气的发抖了。

“子成,你去擒下这个狂徒。他既然瞧不上咱们,想必是有点本事地,别轻忽了。”

这帮人太不讲理了,说不过,就要动手?

有个汉子站出来。

他拿着桃木剑,就朝我刺来。

我避开。

这厮发出冷笑,掐了个符咒,剑上就腾起了红光。

这跟章刀的火焰刀很像。

我怕烧伤,就拿着钓竿给架开了。

“不要拖延,拿下他。”

“我知道,长老。”

他的攻击一下子变得敏锐了。

我心里奇怪,我们在阴人谷前头打架,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管管?这么一分神,铃声忽然响起来了,仿佛就在脑海中。

我的手脚麻了。

是那个老道在搞鬼。

他冲我阴阴地笑着。

卑鄙,居然偷袭。

这个子成立刻拿剑来戳我,只是还没有碰到,就被李衍捏住了。

“好胆。”

桃木剑上发出红光,散发出一阵阵高温。

李衍恍若无觉。

一捏,桃木剑嘎嘣就断裂了。

这人如遭雷击,嘴里喷出血来。

他仰头就摔倒了。

“子成。”对面那个老道吃了惊,急匆匆地跑来了。

“你们这两个恶鬼,把他们杀了。”

这帮人很多。

“长青派,呵,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

李衍骂了声。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长老偷袭暗算,难怪弟子不争气。他死了,你就去陪他,一起死吧。”

这就过了吧。

我拉着李衍,可是来不及了。

李衍话音一落,这老道脸色就变了。

“怎么,怎么会?”

他脸色变得煞白,然后一下子就摔倒了。

魂魄四分五裂。

这么一句话,就杀死了一个老道?

对面彻底没了声息,看着我们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