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少拉着我。
这是秦大海。
这老板手底下人多,不宜跟他起冲突。
我还是提醒道:“这里头是厉害的铁头鞭蛇,有剧毒,被咬了那就完蛋了。”
秦大海哼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他来到屋子前头,叫道:“老子办了温泉庄子,结交地都是各路豪贵,还从来没有人赶来捣乱。在临川提起秦大海,谁都要给三分颜面。”
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周围几个人连连点头。
“秦爷说的是。”
这人身上有煞气,手上是染过人命地。他手下的人也各个凶神恶煞,拿着大刀和钉头棍子。
谭大少给我努了努嘴。
这家伙以前是打家劫舍的匪徒,后来洗白了,聚拢了手底下几十号兄弟,连县长都不大敢管他。
“里头的人给我滚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他在道上是威风八面,但是对付老鬼,他的威风就不好使了。
秦大海脸上横肉直跳,破口大骂:“娘奶奶地,给钱不要脸,给我拖出来,乱刀剁了扔到山头喂狗,家里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有个老汉出来了。
“有蛇。”
我一看,这是个普通人,就要提醒。
温泉庄子建时,就有毒蛇出没,都被人给捉了。
“老头捉了几十年的蛇,就靠这两个指头。”
这老汉也不直接进去,他拿着个葫芦,大灌一口,就朝门里头喷去。
有腥气。
这是药酒?
老汉一下子跑进去。
嗖,两条毒蛇被他丢了出来,才落地,就死了。
这是个抓蛇的老手,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但是很快,里头就传出一声尖叫。
老汉倒退出来,满脸都是血,眼窝上海咬着一条毒蛇。
“救命,救命啊。”
“没用的废物,还愣着干嘛?”几个汉子过去抓蛇,这条毒蛇猛地蹿起来,就传来了一声声惨叫。
几个人都被咬了。
秦大海气的眼皮直跳。
我跑过去,问老汉。
“里头怎么样?”
“这蛇太毒了,不能碰啊。”他满脸都是恐惧,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
我拿出银针,就戳在眼窝底下,一缕黑血流出来。
不用死了。
但是他的这个眼珠子算是废了。
“能捡到一条命就不错了。”老汉倒是看得开。
“那个医生,你给我的人也治治。”
虽然不满意秦大海的态度,但是这么多人伤了,我也不会因为几句口舌就不管。我用银针戳了,把毒液放出来。
这是中毒没深。
我焦虑的是郝老板夫妻,他们已经不动好久了,要是晚了,救出来也没用了。
这么会儿功夫,就有人抱着柴火来了。
我还在好奇。
秦大海一声令下:“给我点火,他敢来老子的庄子放火,我就让他尝尝一样的滋味。”蛇怕烟熏,这招肯定奏效。
我大声叫道:“不能。”
郝老板夫妻已经昏了,要是被烟一熏,那就没用了。
“给我烧。”
秦大海根本不听我地,手下人已经开始点火了。我跑过去,把柴火踢开。
他愤怒地叫道:“给我滚开,要是碍事,我就连你一起烧死。”
我拦着他:“你这么做没用。”
他根本不管,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就让人放火。
几个汉子来摁着我,谭大少叫道:“秦老板,杜医生是我的客人,你不许动他。”
这话说的硬气。
秦大海皱眉道:“谭大少,给你个面子。”
他把我拖开了。
火把扔下去,青烟冲起来。
嗤嗤。
一股冷风扑过来,火焰就被压了下去,变成了小火苗,然后熄灭了。
众人目瞪口呆。
秦大海咒骂几声,就让人抬来了几个黑乎乎的桶子,味道冲鼻。里头是柴油,浇到了柴火上头,就要烧起来了。
屋子里传来个阴嗖嗖的声音。
“秦大海,让你的人住手。”
是老鬼。
“不要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老鬼阴森地说道:“老子当年和马三爷喝酒时,你是他手底下一个喽啰。现在威风了,就开始横了。”
秦大海吃惊地叫道:“你是谁?”
“你不要多管,我今晚杀两个人就走。”
秦大海立马开始犹豫了,他本来就是混道上地,不用指望他有多大的义气。
我站出来。
“你想杀我?”
“小子,自己滚进来吧。”
门呼啦开了。
我笑了下,说道:“秦老板,这人在你地盘上杀人放火,要是没个交代,你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你威胁我?”
谭大少硬气道:“要是郝老板死了,以后临川没人会来泡温泉。”
他眼珠子一翻,冷声道:“谭大少,我给你老子面子,不是给你面子,你别搞错了。”
我就说道:“给我一会功夫,我保证把他给赶跑。”
“最多半个小时。”
我点点头,只要他肯给我时间,我就能施展开。
“黑狗和公鸡呢?”
“这儿有。”
谭大少喊人给我捉了来。
这次出来,我特意把背包给带上了。
我拿出一把剪刀,割破了公鸡脖子,把鲜血洒在门口。
“你想召鬼?”老鬼桀桀叫道,“班门弄斧,你这点本事不够我看。”
我点燃了香烛和纸钱。
阴风起来了。
香烛断了,纸钱也飞走了。
我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这个老鬼的道行果然很深。
就这么折腾了一刻钟,秦大海已经不耐烦了,连着催了我好几次。谭大少替我挡着,闹得面红耳赤,就差打起来了。
“你想拖延到天亮?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屋子里冒起了一簇绿油油的鬼火,照着郝老板夫妻。
胸口起伏,还活着。
有两条蛇爬到了脖子上,老鬼叫道:“立刻进来,否则的话,我就让蛇咬死他们。”
我气馁地丢掉香烛,叫道:“你别乱来,我进去就是了。”
谭大少来拉着我,叫道:“杜医生,不能进啊。”
我执意要去。
他只好让开了,让人提着一盏灯笼给我。
我把火挑亮了点,就走了进去。
屋里黑漆漆地,本来很安静,忽然想起了嘶嘶的声音。我差点摔了一跤,惊地叫道:“别让蛇来咬我。”
“跟你一起来的人呢?他是杨百川,还是谢余庆?”
我心里一松。
“他是谢余庆。”
“好啊,给我孙子下黑手地就是他。我抓住了你,他就会回来救你了。”
我一愣,然后大叫道:“我跟他一点都不熟啊。”
“胡说,不熟的话,你会跟他一起来地,怎么会不熟?”
我叫着委屈,但这老鬼性子偏执,根本不信我。
我咳嗽了几声。
外头传来大叫:“失火啦。”
火光立刻冲了起来。
木头被柴油浇过,一碰到火星,噼啪就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鬼惊怒地叫道。
他是鬼,最怕火和光,这些毒蛇也怕。他嘴里呜呜地念咒,外面就鼓起了阴风,一阵阵地吹着。
但是这次火太凶,根本压不住。
毒蛇嘶嘶叫着,害怕地逃到阴凉处。
两条毒蛇从郝老板夫妻身上下来了。
就是现在。
我提起灯笼,微弱地光照射老鬼惊怒的面孔。
“宋赐书。”
“嗯?”老鬼狐疑地看着我。
“壬申年六十二十三亥时末出生。”
他脸色唰地就变了,大叫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还不简单?你死了以后,丧事可是风光大葬。
谭大少虽然没有出席,但是找个熟人打听下,就能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了。
我事先就吩咐了,让他把宋赐书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打听清楚,写在灯笼里头。
这老家伙觉察到不妙,变成一缕阴风,就从窗户缝儿里跑出去。
“你还走得了吗?给我进来。”
我哈哈一笑,大声叫道。
灯笼里烛火变成了青碧色,宛若瘦老头。一根无形的绳索飞出去,抓着阴风就拖了回来。
“不,不可能。”
灯笼里多了个鬼影。
这厮发出嚎叫,想要跑。
我催动了点天灯。
灯笼缓缓旋转起来,发出一股可怕的神奇力量。
老鬼的声音很凄厉,仿佛被人拿着刀,把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了下来。
“可恶,这是什么法术啊?”
他的身躯忽然膨大的数倍,气势凶恶,把屋顶都给掀飞了。
我急忙退开。
这老鬼太凶了,不知道灯笼能不能困得住。这法术是李衍专门教给我地,威力真是大的出奇。
灯笼转的越来越快了。
他又被抓了回去。
我心里大定,这滋味你就慢慢享受吧。
毒蛇没人操控,因为畏火的本性,已经跑光了。
我拉着郝老板夫妇,拼命地往外跑。
这会儿柴火烧的越来越凶,幸亏门没有被阻住,要不然我们真的要被活活烧死了。
“救出来了。”
外人传来了欢呼声。
我身上都是黑灰,谭大少拿了个湿毛巾给我擦脸。
“杜医生,那个老头呢?”
“不必管他,他是罪有应得。”
我忽然大叫道:“你要做什么?”
秦大海的一个手下不要命地冲进去,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就朝灯笼劈下去。
这灯笼是纸糊地,一下子就裂开了。
火苗熄灭了。
瘦老头嘴里啧啧几声,仿佛有些失望,就变成一缕轻烟消失了。
宋赐书已经被这法术弄得元气大伤了,只剩下一团黑雾。
骤然得到解脱,他一下子冲进了夜色里。
我气得要命。
这厮的报复心这么重,被他给逃了,我哪儿还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