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气坏了。

当时乡医院工资很低,做得多,那就拿得多。我出来这几天,差点把命给丢了,结果算是白跑了。

他给我的红包更是一个没拿,这东西是烫手山芋,被王大富那种人咬住,肯定得脱几层皮下来。

无耻。

我出了村头,没想到陈端公会来送我。

他的脸很白,穿着一件像是寿衣的黑衣服,冷冰冰地瞧着我。我推着自行车,越过了他。这老头冷冷地说道:“闯了祸,就要跑了?告诉你,这事可没完呢?”

我懒得理他,这个陈端公也是心思阴沉的家伙。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若是开眼,定然不会放过作恶的人。”

被我瞪着,陈端公气势一落,老东西心虚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希望你死的时候,还这么硬气。”

“诺,你老朋友来了。”陈端公露出一丝阴险笑意。

我一扭头,就看到小魏趴在树后头,鬼鬼祟祟地看着我。

才这么一夜的功夫,他浑身鸡毛狗屎,脏不拉几地。他的眼神是清明地,我心里一跳,小魏没有疯,他是装的。

见被发现,他发出汪汪的狗叫,一下子跑掉了。

陈端公说道:“小子,你要是愿意赔偿我的损失,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多活几天,给你个痛快的死法。我告诉你,王家村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真是个贪财的主儿,跟小魏差不多。

我拿出黄纸给他看,陈端公大叫一声,就要来抢。

“是鬼精。”

我快速缩回来,冷然道:“这鬼是被我打死地,你最好掂量掂量。”看着错愕的陈端公,我骑着自行车就走掉了。

等我回到医院,就跟张主任说了这事。

不但出诊费没了,连药费都没收回来,果然被张主任骂了一通。

“跟你说了几次,要先收诊费,小娃娃就是不长记性。”张主任戳着我的脑袋,怒道,“你以为不收钱就是帮人啊?先收后收都要收钱地。”

要不是遇到王大富这种贪婪小气地,大家都是讲规矩的人,不会胡赖账。

他让我自己把钱垫上,就不提这茬,还算我出诊成功。

我一个月才多少工资啊,这么出血,心都疼了。

虽然破了财,但是得到了素心六诀,这趟出诊不算吃亏了。我边走边想,不提防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

我被鬼折腾,一夜没睡觉,差点就摔个跟头。

“对不住了。”我先开口道歉了。

“狗日地,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我这会儿头晕,腿还疼的厉害,被人一骂,火气就蹭蹭上来了。到底是谁没长眼睛啊,这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背着个昏迷的老头,后头跟着好几个医生。

接诊的是林栋,他叫道:“杜从云,快闪开,你撞了单先生,要是耽误急救,你担待不起。”

这姓单的穿的很不错,估计非富即贵。

男人瞧我让的慢,砰的一拳就打中了我的头,我痛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他们从旁边一阵风地走掉了,一股恶寒从旁边掠过。

我眼睛眨了下,迷糊地瞧见老头背后趴着一团阴影。

上了年纪的秦护士长把我扶起来,说道:“小杜啊,鼻子流血了,我给你止止。”我把裤腿卷起来,膝盖磕破了一大块。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霸道啊?”我气的要死,最近几天真是诸事不顺。

“你是新分配来地,不认识也不奇怪。那人叫做单才发,是乡里水泥厂的老板,家里很有钱。”

难怪林栋跑的那么勤快,他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水泥厂?我心里一动。

“嘿,只怕这病不好治啊。”

我不理会护士们的悄悄话,自个儿回了中医科。这诊科就我一个人,安排在走廊尽头的小角落,虽然门庭稀疏,胜在清净。

我把素心六诀拿出来,翻开研习着。

从前爷爷替人看病,虽然不教我,但是不禁止我去看。如今多了这本奇书,立刻有股茅塞顿开的感觉。

半个晌午的功夫,就来了两个老太太。

现在春天风大潮湿,发作的是风湿病,我配了雷公藤药丸给她们拿回去用,总共也就几毛钱。

到了大中午的时候,我去食堂打饭吃。老实说,医院食堂的饭菜很难吃,要不是家里没人,我也不会来。

我吃完饭,前面就多了双大脚。

林栋拍着我的桌子,大叫道:“杜从云,这次出去赚了不少钱吧,王先生可是咱们乡里的首富啊,给他看病抽头不少啊。”

我皱起眉头,这家伙说的亲切,却有点挑拨的味道。

我张张嘴,也不知道说啥,说王大富故意赖账?还得我自己掏腰包?这话说出来,肯定没人信。

“还好。”我端起盘子就走。

林栋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人啊,就得看运气,值个夜班都能碰到金主。”

我翻了个大白眼,大家都知道你是院长的亲戚,根本没有安排夜班。你这么羡慕的话,也自个儿来熬几个晚上试试好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可不是被人欺负了,不还嘴的主儿,就说道:“只要你治好了单先生,可比我吃香多了。”

林栋脸色立马就变了。

我心里古怪,难道单才发不太好?有个护士跑来叫道:“林医生,你快来,单先生不好了。”

我回了诊科,心里还在奇怪。

我就是一家传的中医,林栋是专业学临床地,院长还是他舅舅,他看我不顺眼干吗?我刚坐下,门外的灯闪烁了下,然后就熄了。

这会儿是中午,估计是谁忘记没关。

可我心一下子提起来了,有股阴风从走廊里掠过。

水鬼不是被打死了?怎么还有不干净的东西跟来了。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灰,要是敢进来,我就泼他一脸。

我也看不到鬼,但是喝了灵酒后,隐约就能感觉到这些脏东西。

灯又亮了。

脏东西过去了。

我走出来关了灯,瞧了过去,那是单才发的病房?我看到秦护士长,急忙问道:“秦姐,我最近运气不好,想去拜拜神,你知道哪儿灵吗?“

秦姐热心,又爱八卦,对这种事情了若指掌。

“咱们乡里有三处庙,要说灵验啊,还得去七星观烧香,过年过节烧香的人可多了。”

我谢过她,我手里只剩一包从陈端公那儿顺来的香火,明天就去七星观找点。有个护士慌张地跑来,跟秦姐说话。

她哎呦一声,叫道:“小杜啊,你来给我搭把手。”

我答应了,就跟她过去。是妇产科23床的孕妇出世了,她这胎状况不好,本来医生劝她流掉,可家里人不答应,想到最后再看看。

妇科的阮医生是个冷感美女,杏眼桃腮,正在按着大叫的孕妇。

有个男人拦着我,说:“我媳妇生娃,你一个男的来干吗?”

乡下人观念淳朴,也老旧,估计觉得妇产科都是女的。阮医生拉开帘子,叫道:“他是我们院里有本事地,要不你来?”

这男人对我作揖,急忙让了开去。

我跑进去,一看被单都染红了,孕妇大叫着,几个女的都按不住。我上前接替了软医生,她擦擦手,就去身下观察了会儿。

“不成了,小的不行了。”

秦姐抱怨道:“早就该流了,这是要命啊。”

她就去问外头男人的意见,这男的嘴里叨唠着,也不知道嘀咕啥。阮医生冷着脸,说道:“你媳妇大出血了,小的没了,大的也不要?你是不是男的?”

男人痛苦地流下泪,点头要保大地。

折腾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完成了手术,女的体虚失血,小的是个成形的男婴,真是可惜了。

男人抹着脸,对我们很感激。

阮医生说道:“她最近要吃的清淡些,营养不能落下了,杜医生,麻烦你给开几副温补的中药吧。”

我点点头,“行,阮医生放心好了。”

“我跟你差不多大,你叫我阮青红就好,我叫你杜从云。”阮青红脸色清冷,像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直接走掉了。

我以为自己耳朵听差了,阮青红可是咱们医院的一朵花啊,可是对谁都不假辞色。

秦姐推了我一把,笑道:“小杜医生,你可真有法子,咱们阮医生对谁这么亲切过?加油,男生可得主动点。”

我一脸懵逼。

有秦姐这个大嘴巴,估计下午医院里的人都该知道了。

我分辨了几句,大家都是同事,叫名字不是很正常!秦姐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真是叫人无语。

我前几天出诊了,今晚能睡个好觉,天没黑就下了班。

正好碰到了阮青红推了自行车出来,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她神色还是很清冷,跟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过来了。

这时候自行车都是稀罕物,我骑的那个是医院里地。

车子停了,骑手拿下了头盔,是林栋。他特地穿了西装,还拿了一朵红花,说道:“阮医生,真是巧啊,我一下班就遇到你了,大家一起吃顿饭吧,我在五福大饭店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