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依掷地有声的话语顿时让那两名弟子眼神之中的戒备之意更加浓烈,更吸引了远处不少弟子的目光,他们二人神色一冷,大声说道:“落云宗乃黄州卓绝之处,又岂容你在此撒野?众位师兄弟何在?还不来护卫山门?”
一时十来名落云宗弟子拔剑站在了那两名落云宗弟子的身后,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闻依眼神之中怒气渐生,他本来想要以礼待人,尽量低调地将这件事完成,却没有想到这些落云宗弟子如此不知好歹,三言两语之间竟然就想要动手。
若是动手?这整个落云宗……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闻依向前踏出了一步,那十来名落云宗弟子手中的剑就紧了一分。
“你难道要硬闯不成?”
闻依道:“去让你们宗主来见我。”
言罢他浑身气势一放,顿时四周涌起了一阵烟尘,更给那十多名落云宗弟子造成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那十多名弟子心中立刻泛起一丝寒意,周身冷汗之流,竟然一时无法生出对抗之心,唯有先前一直对闻依怒目相视的那名弟子此刻紧咬牙关,同时手中一剑向闻依刺去。
那一剑的剑尖落在闻依面前时,只被闻依用双根手指夹起便在再也无法前进,仍凭那弟子满头大汗费尽力气可就是无法再前进分毫。
直到闻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如遭雷殛,整个人神色涣散,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闻依再也不理面前的十来名弟子,整个人腾空而起,他今日本来并不想引人注目,可是事已至此,又怎么能退后半步?
一时从落云宗四方传来了数道窥视的气息,那些气息被闻依一眼扫过之后,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闻依就进入了落云宗山顶处的大殿之前,那守门的弟子只是被闻依看了一眼正待说话,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舒爽悦耳的声音。
“既然有贵客造访,纯阳子真是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那两名戒备的弟子立刻让出了一条路来,闻依则正了正衣襟,往大殿之中走了进去。
走入大殿之中,闻依看见了大殿上方坐着一个青年模样的修士,身形伟岸,不怒自威。
“请坐。”
闻依立时在大殿旁的客座之上坐了下来。
二人相互凝视了片刻,闻依率先开口道:“今日来落云宗本来只是有一桩小事,却想不到落云宗的待客之道如此蛮横,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纯阳子干笑一声道:“小辈弟子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实在请多多见谅,只是不知道贵客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暗自起疑……这些日子以来落云宗处于风尖浪口之上,这个时间来落云宗的人,一般都是些落井下石之辈。这修士修为如此深厚,以他神游境八层的修为竟然半点看不透……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闻依笑了笑,道:“你也不用妄加揣测……我来此不过是想见邱燕姑娘过问一桩事,问过之后我即刻就走,决不耽搁半分。我想……这样一件简单的事,不会耽搁落云宗什么事情吧。”
纯阳子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只要这人不是来落井下石的,那么一切好说,不过……此事竟然涉及到了邱燕,那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纯阳子沉声道:“贵客有所不知……邱燕乃是我收养的义女,这些年她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也不知道贵客是想要知道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黄州鞠家的府门何在?有人告诉我邱燕姑娘知道一些消息,我这才来冒昧打扰。”
纯阳子一怔,心中一时千回百转……邱燕之事乃是近来落云宗艰难处境的根源,但是究其原因……却是因为黄州鞠家的一名世家子弟鞠无极。
这鞠无极在三个月前,在附近的黄石城里遇见了正在游历的邱燕,竟然一见钟情,从此对着邱燕死缠烂打。却没有想到这引起了邱燕的哥哥邱云的怒气……二人在黄石山一战,邱云给了鞠无极三剑,那鞠无极从此负伤而走,这一走就是一月的时间。
一月之后,黄州鞠家忽然传来了信息,说是家族子弟鞠无极向落云宗邱燕提亲,还特意送上了彩礼……这一时就引起了落云宗上上下下的群情激奋。
邱燕向来一心向道,对于男女之事一直兴趣缺缺,更是落云宗不少弟子心目之中的女神……女神受此侮辱,焉能不怒?
纯阳子更是将邱燕视做亲女,当下就将那送来彩礼的鞠家使者赶出了落云宗。这一赶就赶出了大问题,本来黄州鞠家就是黄州的庞然大物,派出使者给一个三品宗门提亲那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可是……那使者离开落云宗不久之后,竟然被人一剑枭首。
这无疑引起了黄州鞠家的暴怒……而落云宗就是被怀疑的第一对象,那鞠无极本来就是鞠家一名长老的儿子,更愤恨当日被邱云连刺三剑,这一次更是对落云宗之事添油加醋,一时就引起了整个黄州上上下下不少势力的关注。
不少原本与落云宗交好的宗门,也陆续送出了断交书,更是当众扬言和落云宗划清界限,唯恐沾染了鞠家的无上怒火。
所以……邱燕之事在落云宗就变得很微妙了,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其他修士敢上门,除了鞠家鞠无极派来的求婚使者。闻依才落到了落云宗……就成为了落云宗上上下下同仇敌忾的对象。
这段时间整个黄州都对落云宗避之不及,落云宗弟子当然会把闻依当做是鞠家的人物,这才无比戒备。
纯阳子苦笑道:“道友……莫不是在说玩笑话?邱燕怎么会知道鞠家的所在?”
闻依疑惑道:“我看那人言之凿凿,断无欺骗之理。只不过问一桩事而已……就当我欠落云宗一个人情。”
这时从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刚才山脚处的十来名弟子已经带着百名弟子来到了大殿之外,听到了闻依的此言,其中为首穿着五星道袍的一名弟子走进大殿中来,指着闻依怒骂道:“放肆……难道阁下以为你一个人情,就可以让我落云宗放弃自己的原则不成?此事绝对不行。落云宗上上下下没有懦夫,就算阁下修为通天也不能折了落云宗的脊梁。”
闻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想问一桩事而已……就算有异,你们也该解释一下吧?如此拒绝,岂不令人寒心?”
纯阳子道:“道友有所不知,若是你想要知道鞠家的府门何在,那就只有让小女邱燕下嫁鞠无极……可是,这绝对不是我落云宗可以做出来之事。无论当初指点道友的人是以什么样的居心说出这一句话,我也只能说,那绝对不可能。”
闻依顿时一阵沉默……以他性格无法作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强逼一个女子嫁给不爱的人……这与禽兽何异?更何况……他此行本就是为横迁和鞠月儿之事而来,为了一对苦情鸳鸯而造成另一名女子一生的痛苦,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也不耻于去做。
闻依未免有些为难,他可以看出这些落云宗弟子眼中的愤怒绝对不会是伪装的,此事真伪也可以揣测……只是那赢衍之弃徒,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个不确切的消息?这实在有些奇怪。
……
落云宗五十里外一处高耸的山岩上。
蒙泰目视落云宗的方向面含微笑,他的身旁站着一名黑袍的年轻人,黑雾遮面。
“蒙先生……此次你的任务完成得相当漂亮,那闻依果然往落云宗方向去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去向和想法的呢?还编造出了你也是赢衍之徒弟的说法,难道他真是赢衍之的传人不成?”
蒙泰轻轻看了他一眼,道:“我可是据实而说,没有半点谎言……不然怎么可能蒙蔽他?我五百年前确实是赢衍之座下的徒弟,只是被他逐出师门,这些年来我也反省过了,我当年确实做错了。所以……这些年我投身天道门做自己想做之事,五百年前我曾为道宫殚精竭虑……难道不是一桩大错?”
黑袍人一双眼睛全是震惊,道:“赢衍之传说当年就已经和九五道尊一起踏海而出……难道竟然还在大陆?若他活过了三千多年……如今又该有何等恐怖的修为?”
“我那师尊平生最是潇洒不羁,这些年来却极少露面,可想而知九五道尊是交给了他什么任务……至于那是什么,就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了。”
“蒙先生果然观察入微,在下敬佩,可是……你到底是为何能够早早知道那闻依的去处和想法,这实在让我有些奇怪。”
蒙泰笑道:“皇极数所算,向来无虚。此事无非是为了挑起那人和黄州鞠家的仇恨,由此减弱鞠家的实力……你说我就算再观察入微,也不过是区区凡人……设下这个局的,可是百家堂之中的一尊大人物,这不是你可以打探和揣测的。好好做事,不要过问太多……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就会死得越早,这个道理如此简单,不过想要做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那黑袍人顿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