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天空放晴,万道霞光映照在怖寒镇上空,让人格外的清爽惬意。
在天空之下,是一大片喧闹的场面,喇叭声,人声,各种嘈杂的闹嚷声不绝于耳。
每一天都有新生命出生,同样每一天都有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离世。一个经常出入小区门口被守门大爷憎恨厌恶的讨口子死了。小区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谁觉得因为讨口子的死亡,小区门口会少了什么。或许讨口子根本就从没有在人们的心里留下好的印象,他浑身总是带着一股只有垃圾桶里才有的恶臭,脏兮兮跟煤炭工人的脸,转动着一对不对称的眼眶,总是不怀好意的朝小食店,刚刚出笼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馒头上扫。
他饿,却不敢把那双脏得吓人,有着黑乎乎长指甲的手伸去抓那么一个来解馋。因为他懂,只要伸出手,不但不能抓到包子馒头,反而会招来一顿毒打。
讨口子不是傻子,只是表达能力比一般人差。应该说是弱智,他受人所托,会跟踪人,跟踪那个女人。他不懂得整理,不修边幅,不知道衣服穿好,还必须把裤子穿好,裤子穿好了还得把鞋子搞整好。
讨口子一直有一个难以实现奢望的想法,他想过正常人才有的生活,有一个给他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的婆娘。
而且这个婆娘还得跟他睡觉,生孩子,生一个比自己还聪明,能读书识字戴上红领巾的正常孩子。
讨口子对自己的基因遗传不了解,对自己的身世也不清楚,糊里糊涂的过一天算一天。终于这一天,他捡到了一包半新不旧的衣服,在他看来是老天怜悯他,送他的。
可他不知道,这一包衣服是有人故意放在距离他最近,也是他最喜欢翻找东西的垃圾桶里。
有了第一次跟正常人接触,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最后,他非常迫切的想跟所有正常人接触。
白昼跟黑夜的交替,只是光的不同。有人喜欢夜的黑,讨厌白昼的透明。
一切的一切发生得太快,眨眼功夫。白昼褪去,黑夜来临。讨口子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正常,要说不正常的是,他今天从马沟起来,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仰头看路灯下,好多虫子飞舞,不知道它们是舍不得灯光的温暖,还是路灯的灯光吸引着它们。
讨口子觉得自己比虫子幸运,他至少可以随便走动。也可以悄悄看有着长白腿的美女,也可以肆意幻想自己跟所有帅得掉渣的男人一样,让她们把娇小的身段儿倚靠自己的身上。
马路上车流不断,人流如织。对面修车铺,橙色灯下,那位平日里对他凶巴巴的男人正在吃饭。
讨口子的嗅觉比猫还敏锐,远远的,他能嗅闻到对面饭菜香。要是在以往,他过马路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就被四个轮子给压住。
这次过马路,他觉得很奇怪,看见车子来了,来不及躲避。车子竟然直接从他的身体穿过去,虽然穿过去那一刹,感觉空洞,倒也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讨口子砸吧嘴,把满口的清口水含住在口里,尽可能的不让口水出嘴角溢出。他知道,口水滴滴的,人家不喜欢。还有件事,让讨口子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当他大大咧咧走到修车铺老板面前时,那丫的无视他,却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挥撵他。
修车铺老板就是那位络腮胡子男人。
络腮胡子男人正在吃饭,胡子也应该整理一下了,看胡子上都粘了饭菜。讨口子觉得好笑,伸手去捋~捋一下,胡子一抖一抖的,饭粒随着胡子在动,讨口子凑近看,想抓住那根胡子,把饭粒拉扯下来。
络腮胡子男人突然感觉好冷,浑身一哆嗦,手上的碗差点失手掉下来。眉头一皱,视线越过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起身把碗里的饭菜倒掉,转身进了里间。
讨口子见老板离开,嗨嗨一笑,不客气的抓菜盆里面的菜吃。
修车铺老板在跟谁说话。
讨口子吃了一会菜,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进去。
里屋传来一阵暧昧的嬉笑,讨口子生怕被人看见,蹑手蹑脚佝偻着腰身,从门缝中窥看。咂咂嘴的他,看见了难得一见真实版的春光画面。
修车铺老板正在跟那风情万种,身材妖娆妩媚的老板娘在玩嘿咻游戏。口里不干不净的挑逗话语一字不落飘进讨口子的耳朵里。搞得他也跟着哼哼唧唧起来,佝偻的腰身有节奏的一上一下摆动。
老板娘蛮享受的样子,半推半就极力配合中。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两口子精心酿造的浪漫一幕,居然会被一个不打眼丑陋之人的鬼魂窥视。
不过因为有了讨口子的窥视,空气总是变得诡异异常,冷意无处不在。修车铺老板脆生生的打了一个喷嚏,郁闷的嘟哝一句道:“草,这大热天的我怎么会感冒?”
老板娘自顾自的整理一下被这个狼一般老男人搞乱的衣服,摸了一把刚才被胡渣砸疼的面颊,娇声道:“你那胡渣该刮刮了。”
“宝贝,刚才怎么样?”修车铺老板还意犹未尽中,说着一双手又不规不矩狠抓了一把老板娘那丰硕的臀部。
老板娘夸张尖叫一声,再次被老男人拉进怀里一顿猛啃。
屋里发生的事,让讨口子心神荡漾,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令他费解的是,在以往他只要距离老板娘一米远,她就会捂嘴口鼻,作的挥挥手,口里叽咕说他臭烘烘的。
现在他近在咫尺,间隔了一扇门,她竟然没有感觉?难道他们俩口子是太入戏了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如此一想,讨口子的胆子大了,竟自不管不顾推门而入。
正在屋里玩闹的老板娘跟老板,看无风门自动开了,惊讶之余急忙回身关门。老板娘没有了之前的兴致,穿上衣服就要出去,还跟老板说待会有人来修车。
老板还在兴致中,虽然觉得冷飕飕的,但是却怎么也不肯放老婆出去。
讨口子对他们俩口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们是一对老夫少妻。修车铺老板是有妻子的。他跟眼前这位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因为一次汽车喷漆的问题,她代替朋友来找他索赔,一次吵架之后,修车铺老板看上了她,暗自发誓要把她搞到手。
修车铺老板身体强壮,无奈家里的结发妻子黄脸婆病怏怏的,这让他很烦恼,更多的不能如意。如此,他给了结发妻子一笔钱,离婚完事。之后就疯狂的追眼前这位,他的豪爽,假仁假义的外表,真的博取了对方的好感,他离婚半月,跟这位结婚。
新的就是比旧的好。
越看越喜欢,越过日子越是甜滋滋的。唯一不能让他放心的是,新老婆总是三天两头玩消失,要么是去应酬朋友,要么就是去娘家,这次好不容易才回来,他要一疯到底,把数日来的孤单寂寞冷发泄掉。
讨口子也喜欢修车铺老板的新老婆,他喜欢她的漂亮年轻,还有他想征服她的傲慢跟不可一世,就在前几天,那个人找到他。并且热情的请他吃饭,还说事成之后,会送他一笔财富,并且保证让他成为正常人。当然,那是他在生前的奢望跟发生的事。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曾经把他当成一坨狗屎的两口子,就像是被猪油蒙了眼,竟然无视他的存在。
修车铺老板跟老板娘闹了一会别扭,前者不让她出去,后者信誓旦旦保证,今晚上哪也不去,就陪他一个人。前者这才松开手,笑嘻嘻的说待会去理发店把胡子整理一下顺道修面,得到新老婆的称赞,他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新老婆说今晚上还有预约的车子来修理,他得把这辆车搞定才能去美容美发厅。
新老婆看老男人出去,呸了一口唾沫,使劲的抹了一把他刚才碰了的嘴唇。然后去了厨房,把刚才的碗筷洗干净,之后进了卧室,对着梳妆台发呆。
修车铺老板的新老婆叫罗欣。
镜子里的她依旧是那么年轻漂亮,年轻靓女所有的优点她都有,偏偏摊上这么一个不修边幅,浑身油臭味的老男人。要是早一点遇到他多好,自己也就不用每天跟做贼似的躲躲藏藏,撒谎欺瞒人了。
认真专注凝视镜面的罗欣,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都纳入另外一个已经没有生命,一缕薄纱般不太安分的鬼魂眼里。
没有人愿意被人无视,包括现在赤果果站在罗欣背后的讨口子。他分外愤怒,怨恨这个正专心致志照镜子,无视他的女人。
但是作为新魂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启动自己不是人类的能力。因为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人类,所以才不会启动自己的能力。
但,讨口子的愤怒不容忽视。正在照镜子的罗欣,突然感觉一股寒意至后脖颈就像血液通体窜动,瞬间的功夫,简直就像是置身在隆冬季节那般,哈气成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