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很快过去,临近黄昏时分来了一位面容憔悴、头发乱糟糟,神色慌张的女人。
女人是来找张铁嘴的。
在听我们说没有在铺子上时,就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我跟矮冬瓜面对一铺子的纸扎车马人发呆。
张铁嘴跟田翠花从新丧人家回来时,天已经擦黑。
死人街一片寂静,他们俩是蹬三轮车回来的,车轮轴没有重压也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张铁嘴从不怕走夜路,他身上带有辟邪的家伙,老木匠墨斗线。
跟死人打交道的人不怕鬼,怕的就是那种披了一张人皮不要脸的鬼。
在外面忙碌一天下来,累的够呛的张铁嘴嘴巴还疼,那是吹唢呐吹的。
田翠花的膝盖疼,眼睛疼,那是哭丧哭的,给人充当孝子必须实打实的流眼泪,眼睛必定很疼。
不就是为了多挣那两钱吗?再说了;死人街铺面也不是天天有生意,虽然这些铺面都是自己筹集资金修建的,可是日常开销必须在外面找。
铺面淡季时间长,全靠做红白事赚钱。
有路子好的丧葬店搞了唱诗班那样的送葬队伍,就是眼下时兴的丧葬晚会。
张铁嘴一直也想搞一个的,但都被田翠花给否决了。
那是田翠花对自己没有自信,她怕有朝一日老公迷上那些搽油抹粉的骚娘们,而离开她。
也就是这样,张铁嘴偶尔出去去帮人驱鬼,看风水外,红白事上面赚的钱真的越来越少了。
沙沙的脚步声,伴随车轴的吱嘎怪声,两口子默不作声径直急匆匆的往铺面赶回来。
死人街天一擦黑,就沉寂下来,静悄悄的特阴森。
两口子聚精会神的赶路,冷不防从拐角突兀一闪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吓得田翠花一颗心呼地跳起老高,只差没有扑进张铁嘴的怀里。
“张师傅帮帮我。”听声音是黄家大媳妇。
田翠花定定神,拍打一砰砰狂跳的心道:“吓死个人,你怎么跟鬼似的一下子冒出来?”
黄家大媳妇一味地低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吓住你们了。”
张铁嘴出声道:“有事到铺子上说。”
“张师傅,求求你,我……我还得回去。”
张铁嘴停下脚步,想黄家大媳妇也是忒胆大了些,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等他们。一个妇道人家,要不是有急事,也不会逼得冒险这个时候来死人街。
“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们那口子今儿个下午回来的,一举一动不太正常,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中邪了。”
张铁嘴老眉毛一皱,叹息一声道:“这会去看恐怕不行,我们才刚刚回来。”
黄家大媳妇求助的看向田翠花,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主。
田翠花在平日里跟黄家大媳妇没有什么来往,但还是出于好心,让张铁嘴去看看。
“你一个人回去?”张铁嘴问田翠花道。
田翠花看看死人街除了从铺面屋檐下影射出来的灯影,跟冷风席卷而起的尘埃还有纸屑,脖子缩了缩;故作没事人那般点头道:“没事,我马上就可以到铺面的,只是你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小心点。”
张铁嘴跟黄家大媳妇去了。
田翠花回到铺面洗漱一番,这才坐下来整理账目,顺道简单的询问一下大白天铺面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
矮冬瓜张口就想说出喂不饱来闹事的情况,被我使眼色制止。
看田翠花娴熟的扒拉算盘珠子,我靠近一点,轻声道:“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下午来了一女的好像是找叔叔的。”
“哦,她是黄家大媳妇,就说那天他们说的事。”田翠花有所顾忌,没有把全部情由说明白,就顾自的继续拨弄算盘珠子。
“叔叔去她们家了?”我看田翠花在一个牛皮纸笔记本上记纸扎车马人一对,后面标注了价格数据,太过好奇他们曾经提到的婴儿按摩院的事,所以就忍不住问道。
“嗯。”田翠花翻看了一下笔记本,冲我一笑道:“沐风,阿姨识字不多,你帮我读出来,我来算。”
“好。”
我拿起牛皮笔记本认真的读起账目来。
田翠花一笔笔的细细算。
之后叹息一声道:“这一趟下来,没有赚多少。”
“要怎么才可以大赚一笔?”我很想报答一下田翠花跟张铁嘴,就大言不惭出口问道。
田翠花看看我,噗一声笑道:“你还小,我在跟你叔叔商量要不要送你去读夜校高中班。”
乍一听读书的话题,矮冬瓜来劲了,他急忙走过来对田翠花说道:“对、阿姨我举双手赞成沐风去读书。”
“你也想去吗?”
矮冬瓜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道:“我没有听错吧阿姨,你是说我吗?”
田翠花点头道:“是啊,你跟沐风形影不离的,他去读夜校,你怎么办?”
“要是我能去读书,嗨嗨,将来一定好好报答叔叔阿姨。”
田翠花摆手,摇摇头道:“不需要你报答,只需要你好好的陪伴沐风就是。”
看田翠花爱怜的盯着我,还授意矮冬瓜做我伴读,心里一热,我拥住她的肩头,很想很想喊一声妈妈谢谢你。
这种感觉很奇妙,温馨甜蜜,她就像我的母亲在世。
被牛高马大的我拥住,田翠花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乖,我们都想你好。”
再说张铁嘴去了黄家大院,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回来。
我跟矮冬瓜陪同田翠花去找。
在半路遇到跌跌撞撞往回路赶回来的张铁嘴。
回到铺子我才看见他变脸变色的样子,哆嗦着嘴唇说道:“我要倒霉了,刚才看见一亮晃亮晃的东西在前面,就一脚踢了过去,结果那东西发出一声怪叫一闪不见了。”
是什么东西?我暗自奇怪,却又听他继续对吓得面无人色的田翠花说道:“那东西是太岁。”
太岁,在科学上又称肉灵芝。
野生太岁有灵气,不小心触犯到之后人是要倒霉的这个传闻古来有之。
传闻不可信,但是张铁嘴偏偏就信了。他还是地道的阴阳师,也害怕这个,我暗自好笑,却没有想到的是,在后来的事件中,他还真的倒霉了。
黄家媳妇请张铁嘴去,还是为了蘑菇屯人们传闻婴儿按摩院的事。
黄家大儿子是回来了,可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眼窝深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在历史记载中,有过床头婴的传说故事;那是某一大人物,为了惩处徇私舞弊跟贪赃枉法的官员,私下里用了一种缩骨水跟忘过水,把一个个享受俸禄的蛀虫秘密处理掉。
这种处理不是光明正大的判刑,而是把他们变成婴儿;让他们记不住自己的真实身份谁,整日都跟婴儿似的,嘻嘻哈哈为别人服务按摩。
这个传说距离现在已经好几百年,床头婴再次重现江湖,还是七十年代末期;这样难免让人匪夷所思,床头婴按摩院里面的婴儿从何而来?
进出按摩院的人,会不会被邪恶妖术变成床头婴?让他们成为黑心老板的赚钱工具?这些都是我十分好奇,特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