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骨子里散发出的颤栗。
那男人飞速往自己这里过来的声音,以及,头顶上忽然笼罩的一片阴影,都让她心神惶然。
毫无疑问,这样的场景,是她从未见过,也没想过要经历的,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就已经让她这样一个娇弱小姐,心力交瘁。
她现在心底,是一千一万个后悔,明明有正路可以走,为什么却偏偏挑了这条亡命道。
贾容自听见那声脆响,顿时心中一惊,他今日与主子的谈话,可是绝对的机密,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以后的处境,只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在与安能大师相互对视一眼,得到默许之后,贾容便全力赶到那发出声响之处。
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哪里想到,这儿躲着的,是一个华服姑娘,面色惨白,看向他的眼里,也充满了仓皇。
见只是一个小姑娘,贾容的心瞬时也放了下来,嘴角轻蔑的嗤笑,可是看向安禾的目光,却是充满惋惜与悲怜的,再怎么动人的小姑娘,今夜里,恐怕要把命留在这竹林了。
“我说姑娘,这大晚上的,你在这躲着做什么?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贾容似乎是不太舍得,就这么把一个如花的姑娘抹了脖子,可是那话里的杀意,却凌冽得让安禾心头一颤。
她心底已经是慌得不行,甚至看见了男人手里渐渐扬起的锋利,只要手起刀落,这世上,就再无谢安禾。
所以安禾现在就能靠自己了,若是今夜在这竹林香消玉殒,她就是做鬼,也不能甘心。
强撑着一口硬气,安禾站起身来,尽量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输他一筹,道“你个登徒子,哪只眼睛见本小姐躲着了?本小姐恰好路过这里,怀里的物件落地,这才弯腰去捡,怎料碰上你这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到底也是大家出来的,气势上贾容还真不能小看,安禾这一顿说辞,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这一顿话,隐藏的意思就是,她只是碰巧路过这里,并没有偷听,而且还乘势反问贾容,让他无法答话。
贾容本来都做好了,欣赏女人慌张哭泣的准备,哪里能想到,安禾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你嚣张,我能比你更嚣张!
“贾容。”
就在贾容一瞬间怔愣的时候,安禾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林子里的假山假石障碍繁多,再加上风雨欲来漆黑的天气,她若是反应够机警,未必躲不掉。
可是,那不远处安能大师的一声呼唤,却让安禾的计划泡了汤,那安能想也是猜到了她的盘算,特意出声提醒贾容的。
贾容虽然行事不够谨慎,中了安禾的套,可是一番醒悟过来,必然是更大的怒火,他的眼神不再佯装温和,而是异常狠厉的盯着安禾,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手起刀落之间,安禾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她这短促又糟糕的一生,就此完结,再也没了翻盘的机会。
“扑通——”
那原本站得稳稳的身子,去忽然倒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安禾本来都准备好接受现实了,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如期来袭,迷茫的睁开眼睛,眼前却不见了那个身着劲装的男子。
“安禾,快走!”
还没待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人握住了,拽着她往林子茂密的地方跑去。
那手臂上充满力量与温度的牵扯,安禾就是再傻,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被救了,还是被一个不可能的人救的。
脚步随着男人稳健的步伐,安禾的心,也在这场猝不及防的逃亡中,乱了分寸。
那边的贾容意料不及,居然被一个毫无功夫的人给撞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自不必说,更为紧要的是,那个必须死掉的女人也被带跑了。
安能大师此时也装不了淡定,他竟是疏忽了,这一向寂静无人的林子,怎的今晚生生冒出来一男一女,坏了他的好事。
况且——安能的手不安的摩旎着,那男人出口叫的名字,才是他最担心的。
倘若那女人如此不巧就是谢安禾,今日若是让她逃脱,明日该逃的就是他了!
就算那谢安禾是谢家的嫡女,身份尊贵,不能轻易撼动,现在也是不得不动了,他常罗元秦将那边总能应对过去,可是若寺庙里的事,由谢嫡的嘴里说出去,那秦将多年的部署,必将元气大伤,孰轻孰重,安能心情沉重,再无了任何闲暇的心思。
这个不争气的贾容,在他身边这么久了,竟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小姐,都能让她跑了去,实在无能!
贾容从地上起来之后,就是一路的追赶,他本是一个侍卫,被秦将派来照顾安能大师的,自然心高气傲,平日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得他,却没成想,今晚栽在了两个丝毫功夫都没有的人身上,可想而知有多气郁。
但纵使他有一身的本领,在这弯来绕去的的竹林里,也难以施展开来,这里天然屏障外加这昏暗的环境,让贾容根本无从找起。
该死!
贾容心头郁啐不已,围着那块假山转了半天,也没见人影。
安禾被焦侬静静捂着唇,隐藏在那假山的细缝里,待脚步声慢慢走远,安禾才松了口气。
天,这一连串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回去说与芳菲听,那丫头肯定也不会相信。
刚想张嘴询问身后之人,却发现嘴巴被焦侬紧紧捂住,她一张口,差点就舔到了焦侬的手掌!
安禾的脸瞬间爆红,耳朵根子也是红的滴血,因为两人身处缝隙之中,所以身子都是紧紧挨着的,她甚至能够清晰的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心脏跳动声,如雷贯耳,噗通噗通。
最让安禾感到尴尬不知所措的是,夏天的衣服薄的很,她就连男人那处都在紧紧贴着,甚是紧密!
呼,该死的,那男子都已经走远了,这个傻大个怎么还死死抱着她不撒手?
趁机占她便宜不是?
安禾也不晓得自己心中是何滋味,只晓得自己现在心里鼓涨涨的,身后之人的一呼一吸,都在她的耳畔。
微微扒开那温热憨厚的手掌,她少有娇羞的轻轻出声,“焦侬?”
无人回应,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