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二百六十六章(1/1)

第二百六十五~二百六十六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争一口气

窦一晴和林罗天一共喝了两壶仙酿。

林罗天酒量不济,被灌得满脸通红,几乎趴到桌子上。窦一晴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像是喝了一点水。

窦一晴下达命令,给林罗天和龙虎山的人安排好客房。

接下来,窦一晴准备去见见薛海。

他来云顶天宫的第一目的,就是见薛海。有些事情,还是亲眼确认来得好。不然会坐卧不安,心里好像一块石头悬在空中。

薛海的寝宫之外,道兵守卫森严。

窦一晴想要过去,却被两把斧钺拦住。

新城子的命令:除了他本人,谁都不准放进去。

窦一晴一句话都没说,直接闯进去,三丈之内的道兵都被无形气劲狠狠地抛到天上,又落下来。

巨大的声音惊动了新城子,他本来在房中打坐静修。来到寝宫外,看到满地哀嚎的道兵和准备推门而入的窦一晴。

窦一晴平素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虽有威仪,却很少有和人直接动手的时候。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火气这么大。新城子道:“师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窦一晴说:“我要去看看御教。”

新城子道:“师父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不适合见客。”

窦一晴道:“我又不是客人。”说完直接推开房门。

新城子本来就不擅长言辞,加上窦一晴又是长辈的身份。只好尾随进去。

窦一晴进去之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薛海。薛海的脸上一层紫气凝结,丹毒已经侵入脑髓了。身体瘦得皮包骨头,似乎所有的肌肉都被抽空。呈现天人五衰之相,真是神仙都难救了。

看到薛海的样子,作为徒弟的新城子看到了很不好受,深深叹一口气,不再看薛海。道:“师叔,我在外面等你。”

窦一晴没有说话,只是留给新城子一个背影。

新城子以为窦一晴的内心也很悲痛,说不出话来。长叹一声,出了屋子。

窦一晴在薛海的身边坐下来,认真地看着薛海:“我们都是玄真堂出来的弟子。你压制了我一辈子,至少有一件事我能赢你。我活得比你久。胜利是活人才配拥有的东西。”

窦一晴站起来,轻哼了一声,“我是绝不会认输的。争一口气也不能认输,大不了输了被放逐,永远不能回青屿山。我所有布置都是和时间的赛跑。如果你还能醒来的话,一定能看到。只是可惜……”

窦一晴说完走出屋子。已经确认了,薛海的情况比预计的还要糟糕,如今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要对付的,只有何佩凝那对师徒。

窦一晴来到君山的驻地。因为凤天的退出,窦一晴需要新的盟友。

见到了君山御教李宗阁的徒弟陈实。陈实在莲池剑会中被齐晨轻易挫败,大大地丢了君山的脸面,这几日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见到窦一晴,陈实的表情变得十分尴尬。因为他的立场太微妙了。刚来青屿山的时候,御教薛海将他完全当作自己人,他也深受感动。现在却要转头去帮窦一晴……

真是世事难料。

四仙山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君山御教李宗阁在来信里面说得很含糊,大概是涉及到了上一代的恩怨。

陈实入门时日尚浅,年纪和何幼怡差不多大小。战斗上能提供的帮助很小。所以君山的人马在秘密赶来青屿山的路上。

不过李宗阁之前在青屿山布置了一个很有用的棋子:大公子。

大公子和饕餮从李慕白和齐晨的手中逃走之后,就一直没有现身。这一天也终于现身。依旧是病恹恹的样子,好像一阵强风都能将他吹倒。大公子是君山的出身,不过来历、功法都很神秘,就连陈实也只知道个一鳞片爪。大公子一直在暗地里为君山办事,有许多暗地里的杀戮都是交给大公子来完成的。

见面之后,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大公子一直不停地咳嗽。

窦一晴目光如炬,看得陈实心慌不已。这是枭雄才有的眼神。这人得到御教宝座之后,也不知道会将青屿山带往什么样的方向。

窦一晴道:“废话就不必说了。人在路上了吗?”

陈实点点头,“师父飞剑传书,大队人马已经在路上了。一日之内就能赶到。”

“好!这是和时间的赛跑,我们一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窦一晴道。

莲池剑会之后,还有对应的丙台法会。剑会比剑,丙台法会拼的是法术。

窦一晴从君山的驻地出来,直奔丙台法会。青屿山上,说得上话的人物,几乎都在丙台法会了。

窦一晴来的时候,正在激战。

青屿山的玄真堂的堂主李清波和天涯海阁的护教正在激战。

一头电光狮子和一头火焰狻猊互相撕咬。半天分不出胜负。周围山呼海啸地加油声,倒像是斗兽场。窦一晴在天上看了一会儿,便知道李清波决计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天涯海阁四大护教,都是一等高手。青屿山十堂的堂主还是太嫩了一些。

电光狮子和火焰狻猊不分胜负,李清波拿出两条雷霆长鞭,鞭子甩在地上,犁出两条长痕。天涯海阁的护教冷笑一声,他想要青屿山的人吃点苦头。

天涯海阁因为被朱九真、齐晨、三小姐端木璇调戏,迁怒于青屿山,后来虽然证明了这件事和青屿山无关。可是青屿山非但没有严惩被抓住的朱九真,反而直接放走。

这可就大大得罪了天涯海阁。

天涯海阁在道门也是老字号。弟子门人遍天下。本来这次来参加万仙大会是四大护教之一的胡仙贝领头。胡仙贝中途有要事离开,处理完之后,来到青屿山,就知道了门人、弟子被欺负的事情,怒火中烧,又正好赶上丙台法会。当然要在青屿山这里找回来一点面子。

胡仙贝手打法诀,又放出一头火焰狻猊来。

李清波心想:“原来,胡仙贝刚才只用了一半实力?”

胡仙贝手不停息,又放出第三头火焰狻猊来。

李清波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哪里是旗鼓相当,胡仙贝刚才分明就是在戏弄他。胡仙贝手一指,说:“请吧。”两头火焰狻猊撞向李清波,在地上带出长长的火线。

李清波本可以让认输,但是一咬牙竟然坚持下来。

火焰狻猊还没过来,热浪已经扑面而来。

玄真堂是重要的棋子,李清波不能在这里受重伤。

李清波的雷霆双鞭还来不及舞动,一个矮小的道人拦在了他的身前,李清波吃惊地道:“窦院长?”

窦一晴手轻轻一按,左侧是电光,右侧是火光。

两股光洞穿火焰狻猊。

窦一晴一出手,就不留任何的情面。这火,是两仪神火;这电,是天玑紫电。

胡仙贝道:“窦院长好手段,只是这一场算是我一对二吗?”

窦一晴无意做口舌之争,对身后李清波道:“我让你做的事情办妥了吗?你怎么有闲工夫陪人玩耍?”

李清波收了雷霆双鞭,低头抱拳道:“万事俱备,只等院长一声令下。”

窦一晴看着胡仙贝:“胡道友,还要玩耍吗?如果有这心思,我愿意奉陪。”

昨天武元基和齐晨一场大战,已经让观众大饱眼福。今天连素来不和人动手的窦一晴都下场比试了。这次万仙大会真是远远热闹过往届。

胡仙贝冷笑一声,窦一晴说玩耍,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好歹是天涯海阁护教,大家都是平辈。这么说话,真是太狷狂了。门下那些弟子说得不错,四仙山从上到下都目中无人。

胡仙贝打出法诀,因为手速太快竟然有幻影残像。还是一头雄壮的火焰狻猊,比起刚才的三只加起来都要庞大。

窦一晴懒得动手。

天玑紫电化成电网劈过去,两仪神火变作火焰刀斩过去!

狻猊被劈成四瓣,胡仙贝一声冷笑。

四瓣狻猊分别变成了四个完好的狻猊。这火焰狻猊的终极形态就是这样,你越杀就越多。

窦一晴终于有了认真的表情。

电火合一,变成一箭。

只是余波,四头狻猊就被洞穿,化成青烟。

箭锋直指胡仙贝。

胡仙贝哪里是对手,被烧得半条手臂都焦黑。如果不是窦一晴留手,肯定会被烧成木炭。

这可怕的法术之后……

窦一晴扫视一圈,寂寥无声。

窦一晴道:“今天我有一件大事要和大家宣布:御教薛海是被人所毒害!如今昏迷垂死!”

御教薛海昏迷的消息一直在暗地里流传,只是青屿山的人一直推说薛海是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举座骇然。

有人要毒杀四仙山的御教?

这消息就像是往平静的水面,狠狠地砸入一块巨石。荡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巨大的水浪。

“我已经命令刑堂、玄真堂、讲武堂、青狮堂、白月堂的人上山戒备,剩下五堂严守门户。诸位是来青屿山做客的,清者自清,我青屿山绝不会为难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告诉大家,是免得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

上万道兵上山把守住青屿山的各处要地,窦一晴终于掌握住了局面。

当年薛海上位的时候,将元老院的长老们招入家中开会,说是要自立御教,打倒太上四长老组成的四人帮。长老们都不敢说话,谁都清楚,只要说反对的话,四人帮马上就会变成五人帮、六人帮。

当时窦一晴也在场。现在的情形和当年一样,只要有人敢反对他窦一晴,就是对薛海下毒的犯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阴云密布

青屿山上阴云遮天蔽日。

连日的晴朗被终结。

天空一片阴翳。说不准之后是会下雨还是会重新放晴。

在丙台法会上,窦一晴抖露那个惊人的消息之后,青屿山反而变得平静下来。一点微风都没有。好些小门派看势头不对,不愿意参与四仙山的权力斗争。向窦一晴请辞,想要提前离开万仙大会。

就在这样的时刻,沈乐心去找齐晨,打算商量解决这件事的办法,青屿山总不能让窦一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好不容易来到了灵犀阁的驻地,却被两个持剑的女弟子拦在了门外,两个女弟子说今天灵犀阁主人不见客。

青屿山上,各派都是一个样子,紧守门户,尽量不和外人接触。避免搅入浑水之中。

沈乐心微笑道:“两位误会了,我不是来找灵犀阁主人,是来找你们的客卿长老。”

“姑娘请回吧,阁主吩咐过,尤其是客卿长老,绝不能让他随便见外面的姑娘。”

沈乐心暗自觉得好笑,说不定齐晨和念卿云也有不纯洁的男女关系。吃了一个软钉子之后,沈乐心转身离开。

这离开是假的,沈乐心走到这两个弟子的视线外之后,在山峰之间迂回,先用了一个隐身法,然后灵活地在悬崖和山石之间穿梭,最后翻入灵犀阁的驻地里面。

外面的守备紧张兮兮的,灵犀阁的驻地里面倒是很松弛的样子。

沈乐心看到几个女弟子正凑在一起打打闹闹说闲话,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朝着齐晨的房间而去。

刚穿过走廊,听到身后传来拜见的声音,一声声阁主大人,让沈乐心知道,是念卿云来了。这小小的隐身法能瞒过这些年轻弟子,决计瞒不过念卿云。沈乐心加快脚步,三步并做两步,冲入齐晨的房门前,对着门闩吹一口气,房门轻巧地打开。沈乐心走进去之后,又小心地关好大门。

她久在山下行走,这种潜入的任务执行过很多次,这一次也是有惊无险。

绕到屏风后面。

齐晨正呈现大字型的姿态睡觉,被子已经掉到了床底下。齐晨睡得很香甜,还传来轻微的鼾声。

沈乐心不禁觉得好笑。窦一晴在丙台法会闹了这么一出,如今天下尽知,青屿山即将变天。本来以为齐晨会和她一样陷入烦恼之中,不知道如何接招,没想到这个死鬼居然睡得这么爽利。

沈乐心捡起地上的被子,扔到齐晨的身上。

齐晨惊醒过来,看到了沈乐心,问:“你怎么来了?”

沈乐心抱怨地道:“你知不知道外面风声鹤唳,行事急转直下,你怎么还有心情睡觉啊?”

齐晨道:“还不是你们那个武院长太过生猛,我年纪又大了。打得这么累,我不好好休息怎么恢复体力?”

“你可以吃丹药来恢复啊。”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对于修行没什么益处的。我一般能不吃丹药就不吃丹药。”道家炼丹最普遍的两种材料为丹砂和水银。齐晨毕竟是穿越过的人,知道这两样东西吃多了,会重金属中毒,所以一直排斥吃丹药。也常对宋依儿说,人体自身能调节的,就靠人体。健健康康,为什么要吃药呢!

齐晨的眼睛很红,还有一条条的血丝,睡了整整两天,还没休息好。

看到齐晨的样子,沈乐心道:“不是我不让你睡觉,是青屿山真的出大事了,我现在心里很乱,所以才过来找你商量。”

接着沈乐心和齐晨说了丙台法会的事情。窦一晴绕开了神机院和千机院,直接号令十堂。如今锁住了青屿山的上下出路,连云顶天宫的守卫听说今早也换了一批人。

齐晨听后靠着枕头,沉默了很久。

沈乐心道:“如今幼怡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丈母娘到现在有什么动作吗?”

“何姨她到现在没出来说过一句话。”沈乐心回答。

齐晨道:“你是关心则乱。现在大势在窦一晴的身上,锋芒正盛,不是与他争锋的好时机。古人打仗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窦一晴这股气势下去了再出手才是正道。丈母娘做的很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蛰伏。”

“蛰伏?”

“对啊,你光注意窦一晴调兵遣将,控制青屿山的局势了。你仔细想想窦一晴的话。御教被人下毒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应该确认清楚才对吧?难道就凭他一面之词,你们就要肝脑涂地吗?先确认事实才重要呀。这件事非同小可,青屿山的元老院又那么多老头,应该轮不到窦一晴来只手遮天吧?”

这件事上,齐晨说准了。

青屿山阴云最浓重的地方就是元老院。

一个李姓的长老正在慷慨陈词。大约是人上了年纪,五六句话,连续说了七八遍。还说得不清不楚。

何佩凝沉默地坐着,听得很不耐烦,但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窦一晴看了何佩凝几眼。如果这个唯一的对手不说话,就代表了认输。在青屿山,政治斗争是不会分生死的,输家最多流放三千里,去最荒远的离宫。

一堆老头老太太争执了半天,最后连最初的议题都偏离了。变成了互相翻陈年旧账,诋毁攻讦。这个李姓的长老,因为年轻的时候十分好酒,几次误事也就罢了。还有一次因为喝醉穿了一条女人的裤子去云顶天宫见御教……这件事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也被人翻出来。讲出来满堂哄笑。

李长老气愤不过,怒骂几声说这件事的黄长老是黄老狗。黄长老生平最爱吃狗肉,青屿山道家清净地,哪里能屠宰烹煮狗肉。嘴馋的时候经常下山去下馆子……

事情朝着越来越荒谬的方向发展。这些长老吵起来,互揭伤疤,互相取绰号,平时在小辈面前的威仪,如今一点都看不到。

窦一晴实在看不过去,用惊堂木拍了拍桌子,元老院里面顿时肃静袭来,窦一晴整理好嗓子道;“如今御教昏迷不醒,我们理应为御教分忧。各位都是青屿山的长老,在这里吵吵闹闹,互相辱骂成何体统?”

何佩凝还是沉默,一言不发。

身边一位赤足的长老,这人也是紫玉奇的门人,他道:“窦院长,你说御教被人下毒,这件事是真的吗?”

“你在怀疑我?”窦一晴道。

“窦院长是怎么确认的呢?窦院长应该对于药理和用毒不是十分精通吧?”

窦一晴继续道:“如果姜长老不信任本院,可以亲自去云顶天宫验证。”

姜长老道:“我正有此意。如果窦院长弄错了,根本无人下毒,我们还漫山抓下毒者,岂不是贻笑大方?”

窦一晴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

何佩凝冷笑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但是那位李长老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请示仙磕山的掌门呢?顺便也通知另外三山的御教呢?”

“我们青屿山的家事用得着去通知外人吗?”黄长老道。这两人刚才就吵了一场,不仅如此,几百年来就一直不对付。

“四仙山同气一体,怎么算是外人呢?”

……

接下来的争吵围绕在了,派谁去验证薛海到底是不是中毒。

这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青屿山立派这么多年,派系林立,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靠这些人来评判,绝对很难拿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请外人来再好不过。只是此事干系太大,请的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望,镇得住场子。这种人本来就寥寥。何况青屿山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多的高手宗师,如果要请外人来评判御教是否中毒,本身面子上就很难说得过去。

从早上吵到黄昏,也拿不出来一个满意的结果。

沈乐心在齐晨的房间里面踱来踱去。齐晨还是不着急的样子,躺在床上了无生趣。

沈乐心想了许多的办法,又亲自将这些办法一一地推翻。沈乐心在外面可以古灵精怪、随机应变,到了青屿山上却无比的老实。因为她对青屿山怀有的感情不仅仅是敬重。

齐晨道:“哎呀,乐心,你不要转来转去了,看得我头晕无比。”

“那你还不起床,和我一起去看看幼怡。她现在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呢。”

齐晨拍拍床板,“你先坐下来,我和你说几句交心的话。”

沈乐心只好在齐晨的身边坐下来。

齐晨拉住沈乐心的手,“你操太多心了。你老是把幼怡当作小孩子,其实她的年纪未必比你小多少吧。”

“可是……”

“小女孩总有长大的时候呀。她如果做了青屿山的御教,难道也需要你每天为她这样操心吗?这些事情,她总有一天要自己去面对的。我刚做教主的时候,也十分苦恼呢。总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苦闷的差事。我还想,如果多做三年教主,我一定会猝死……可是,这么多年不是都过来了。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正好也能看看幼怡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究竟适不适合做青屿山的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