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跳船
骨笛很洁白，很长。透出一股邪气。
人也是，脸遮住。露出来的手枯瘦得像是鸟爪一样，没有什么血肉，几乎就是皮包着骨头。
这个黑袍人，就是一直藏在船舱之中鬼门的高手。从上了这艘龙船开始算，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房间。
在黑袍人双足踏上甲板的两一个刹那。
笛声一转，变得无比冷冽。
叶三娘突然变得冷静下来，眼神重新恢复清明。手中的仙剑也停下来，插在甲板上，一只手捂着脸，大口喘气。
真邪宗的高手看了叶三娘一眼，冷笑道：“三娘醒过来了？你的剑法厉害，又是突然动手，我差点被你一剑杀死呢。”
叶三娘不理会他的讥讽。额头冷汗冒出来，知道自己刚才受到了美人鱼歌声的蛊惑。又看吹骨笛的黑袍人一眼，还好他来得快，才没有放下大错。
叶三娘刚才击败金乌之后，心念太高，有了骄纵的情绪，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才会让敌人有隙可乘。
不仅是叶三娘，那些中了幻术准备跳海寻死的海族水手们也纷纷醒悟过来。
骨笛放下来，黑袍人连手和骨笛都藏进袍子里面。本该出现在连衣帽下的脸是一片漆黑。就像这件袍子的主人是幽灵一样。
齐晨和姚小蝶看了这个黑袍人很久，姚小蝶和齐晨在耳边悄悄说：“他的笛子是用人的大腿胫骨做的，想不到鬼门的人这么有艺术品位。”
齐晨用怪怪的眼神看了姚小蝶一眼，和姚小蝶聊艺术是自找不痛快的行为。便错开话题道：“听听他说什么，搞不好雨萌突然不见了会和他有关系。”
随着笛声停止，那些一直跟着笛声哼唱的美人鱼也停下来，浮在弱水之上，静静地看着龙船。
黑袍人道：“大家都静一静，我有点话要说。”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更显得神秘。
“这些美人鱼都不是活着的，所以我可以和他们沟通。他们住在门的里面。他们认为我们这艘船上抓了他们的同伴。只要我们交出他们的同伴，就会放我们自由离开。”
“我们抓了美人鱼？”苏兰质疑地问。她是这艘船的船长。船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有这个自信。这艘船上绝对没有人有这个本事，除非是齐晨的法身亲临。
不仅苏兰，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这里可是弱水，没有人敢飞出龙船的范围。更别提去抓一条美人鱼了。要知道这些美人鱼可是住在门里面的。
姚小蝶和齐晨小声说：“弱水里面的美人鱼，身上确实没有活物的气息。只有森森的死气。”
“你的意思是，这些美人鱼是僵尸？”
“不对。这些美人鱼倒像是处于生死叠加的特殊状态。又生又死，总之十分的不合理。”
“这算什么解释。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啊，哪有生死叠加的？”齐晨问。
“我怎么知道。”
两人结束对话。
黑袍人继续说：“反驳的话，我已经和美人鱼说过了。可是这些美人鱼告诉我，我们的船上有他们同伴的气息，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鬼门的高手看向苏兰，苏兰是龙船的船长，他希望苏兰下命令搜船。只要有美人鱼藏在船上，把她找出来交出去不就好了？
这里是星盘，船外的水也是弱水。他们的仙剑、法宝在这里都被削到了最弱的程度，在这里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和这些美人鱼对战是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只要过了星盘，阿襄云海很快就能到了。
姚小蝶收了念珠的防护罩，问黑袍人：“你在船舱里面，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姑娘？是佛门的，用灭谛仙剑。”
“没有。”黑袍人断然地否认。
“哦，是吗？”姚小蝶转过头，对苏兰道，“搜船吧，苏兰。雨萌也突然不见了。”
姚小蝶有点不相信黑袍人的话，总觉得雨萌的失踪，美人鱼从门内出来，还有这个黑袍人，有些什么奇怪的联系。当然，这些知识姚小蝶个人的猜测，并没有证据。
在等待苏兰做决断的时候，龙船开始缓缓地移动，是被美人鱼们在水下缓缓地拖行，朝着门的方向而去。
“那里面是绝对不能进去的。因为门里面不是属于活人的领域。我们必须在船被拖入门内之前，找出船上的美人鱼。大家上这艘船都是为了去阿襄云海，不希望在半路上出什么乱子吧？”黑袍人警告说。
齐晨敏锐地感觉，这件事的关键点在于雨萌这里，因为她的突然失踪，才会有这一场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
“不用搜船了，这件事我能解决。”雨萌从甲板下面走上来。
雨萌依然提着她的那把灭谛仙剑。只是头发变成了墨绿色，耳朵也变得尖尖的。这些生理特征，都和弱水里面的美人鱼一样。
“雨萌？”姚小蝶的眼睛里面都是疑惑的表情。
“姐姐大人。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不是纯粹的人类，我的母亲是美人鱼。我怕你因为这件事讨厌我，才会隐瞒下来的，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姚小蝶的身上也有四分之一的蛇族血统，一样不是纯血统的人族。
雨萌道：“其实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地不是阿襄云海，而是这里。”
雨萌的手指向那一扇巨大的门，“我要去那里面拿一件东西。”
“是什么样的东西？”齐晨好奇地问。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当然不能告诉你。这可是一个大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进去要取出来的东西，会是佛门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旦我把这个东西拿回玄洲，一定会搅得玄洲十分不安宁。先生，这下你能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吧？”
“你这么说我更加糊涂啦。”齐晨摊开手。
佛门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些和尚、尼姑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超脱成佛吗？
超脱成佛？
超脱成佛……难道是那件东西？！齐晨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因为吃惊，很久都说不出来话。
不仅齐晨，很多人都猜着这个谜语。
雨萌上来甲板之后。被缓缓拖行的龙船也停下来。这些美人鱼看到了同伴，欢快地唱起歌来。还是没有歌词，都是无意义的哼唱，但是旋律和声线都很美。这一次的哼唱是纯粹音乐性质的，没有任何幻术的成分。所有人都能从歌声里面听到欣喜的感情。
姚小蝶还在担心雨萌：“可是……这扇门里面，应该不是活人能去的领域。这些弱水里的美人鱼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已经是死者了！你真的要进去吗？不如你跟着我们吧。佛门你师父那边，我让他去说说理。他的面子，很少有人敢不给的。”
齐晨天下无敌，玄洲自然没人敢忤逆他。
那扇门是活人止步的领域。佛门是有一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功法和丹药。但是这些东西，追求的都是生死一线间的明悟，而不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人死了，也就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
面对姚小蝶的担心，雨萌道：“姐姐，我已经开了第六神识。就算肉身湮灭，我的神魂也不会破灭的。况且我有一半和她们一样的血统，全天下只有我能自由地从这里出入。师门将我养大，也是在等这一天的到来。这是我的使命。”
所谓使命，就是牺牲性命，也要达成的事情。
齐晨半开玩笑地说：“喂！雨萌，你从这扇门里面出来之后，一定要跟我说说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一向对未知的事物比较感兴趣。”
雨萌一口应承下来：“好的。”
“再见咯，雨萌！”齐晨搂住姚小蝶的腰肢，和雨萌挥手道别。
姚小蝶看了齐晨一眼。跟齐晨在一起这么久，她明白齐晨的心意。
齐晨尊重雨萌的决定。
雨萌决定去冒险，他会同意。雨萌如果反悔了，需要他的庇护，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保护这个小姑娘。
“能不能让我抱抱姐姐大人。”雨萌小声地央求。
齐晨松开手，将姚小蝶推前了一步。
雨萌抱住姚小蝶，抱得不是很紧，姚小蝶能感受到雨萌清新的体香，也许这一别就会是天人永隔。
“我也很怕自己回不来，这下没有遗憾啦。”雨萌笑着说。
接着雨萌将灭谛仙剑化成金色剑光，收入体内，纵身跳入弱水之中。
在弱水之中，雨萌的双腿幻化成长长的鱼尾。
美人鱼们成群结队地涌上来，将雨萌包围。
在她们看来，雨萌是同伴。
雨萌跟着一群美人鱼，游泳朝着海天之门而去。
看着美人鱼群游进海天之间的巨门里面。
姚小蝶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小蝶。”
“嗯？”
“哭出来会好受些的。”
“我才不会哭。我又不是你的那些小情人，我是永远不会软弱的姚小蝶。”
“应该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雨萌。”
“你知道些什么？”
“算是吧。以后有机会告诉你，这里人多口杂，有很多的秘密都不方便讲。”